康熙时候，我从叔祖弓韬公当过西安的官，有一次去终南山求雨。山边有个老庙，里面有个雕得很漂亮的少年，穿着金色的龙袍，像汉朝的公侯一样。

    我问道士这是哪位神仙，道士说是孙策。我觉得不对劲，孙策是在江东称王的，怎么会来长安呢？

    而且孙策是个英雄豪杰，应该有一股威风，可是这个神像却长得娇媚如女人，我怀疑是个邪神。正好那时候要修太白山龙王庙，我就想把这个庙拆了，把木头瓦片拿去用。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梦见那个神来找我，说：“我不是孙郎，我是汉朝的大司马董圣卿。我被王莽害死了，死得很惨。老天爷可怜我无辜，虽然我当时地位高、受宠无比，但是在朝廷上从来没伤害过一个大臣，所以封我为大郎神，让我管这里的晴雨。”

    我知道他是董贤，想起《贤传》里说他“长得好看很自恋”的话，就盯着他看。他看出我的不满，说：“你别被班固骗了，班固写《哀皇帝本纪》，既说皇帝身体不好，生不出孩子，又怎么会喜欢我呢？这明显是自相矛盾的话。其实我跟皇帝感情很好，跟他同进同出，这是真的。武帝时候，卫青和霍去病也有过这样的宠幸，不能拿安陵和龙阳来比。皇帝喜欢我的原因，也是跟天象有关系的，我也没什么好羞愧的。只是二千年来的冤屈，还请你替我洗清。”说完这话，有两个长着牙齿蓝脸的鬼押着一个囚犯过来了，已经老了，头发掉光了声音嘶哑了，在手里拿着一本书。

    那个神指着他说：“这就是王莽那个坏蛋，他罪恶滔天，被贬到阴间去了，在那里被毒蛇咬了很久。现在放出来了，让他到我这里来打扫厕所。如果有什么错就用铁鞭打他。”我问：“那个囚犯手里拿的是什么书？”那个神笑着说：“这个坏蛋一辈子信奉《周礼》，死了也不肯放手。挨铁鞭打的时候，还用《周礼》挡在背后。”我走过去一看，果然是《周礼》。

    上面写着“臣刘歆恭校”的字，我忍不住大笑，就醒了。第二天，我拿出一百两银子，把那个庙修好了，还给他祭了牛羊。

    又梦见那个神来跟我道谢，还说：“多亏你修了庙，我很感激你的大义！但是我一个人享受祭品，有点寂寞。我有个朋友叫朱栩，是个好人，他曾经把我的尸体收埋了，结果也被王莽杀了。我感激他的恩情，向老天爷求情，让他的儿子朱浮当了光武帝的大司空，你可要记住他。”我就在董贤旁边雕了一个朱栩的像，还雕了一个王莽的像，跪在台阶下。

    从此以后，只要求晴雨，就马上灵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