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清晨。
和林城外。
明军西路军大营。
中军大帐之中。
朱高煦端坐主位,李景隆、杨荣、瞿能、朱能、陈懋、杨洪等十余人按地位品级依次站成两排。
“脱欢提前派人迁走了和林城方圆三十里之内的牧民,且方圆三十里内的河水、井水已被投毒,而西路军携带的粮草只够十日所用,若十日之内无法取得胜利,大军将面临断粮的困境。”
朱高煦环视麾下文臣武将,朗声道:“如今脱欢坚清壁野,率领数万部众据城不出,为今之计,只能强攻。你们都说说,该如何破城?”
尽管事先他得探子密报,知道脱欢决定守城,可当时出兵时期已定,仓促之下,西路军携带的攻城器械并不多,有些云梯可能需要加急打造。
中路军与东路军虽然也收到消息,带有攻城器械,但奔袭数千里而来,总需要时间。
而且,这两路大军之中,只有中路军是奔着和林地区来的。
等中路军赶到和林与朱高煦的西路军汇合,至少还得七八天的时间。
至于东路军的任务,则是先奔袭阿鲁台的老巢饮马河流域,取得胜利后,会留下三成战兵驻守饮马河,其余七成兵力全速赶至漠西与朱高煦所部汇合。
同样,中路军的将士们也要吃饭,战马也要吃东西,数万战兵人吃马嚼消耗的粮草十分巨大。
总而言之,朱高煦亲率的西路大军,撤退是不可能撤退的,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攻城。
“陛下,臣以为和林城雄伟之程度,不亚于大同城,若派兵强攻,必定会损兵折将,影响我军士气。”
曹国公李景隆躬身一礼道。
他十分清楚,就算和林城再雄伟,也只是一座屹立在漠西上的孤城,若明军不计代价的强攻,最多三、五日就能攻破此城。
可大明乾熙皇帝朱高煦仁慈,不愿白白牺牲明军将士的性命,不想拿人命去填,故此询问众臣破城的意见。
所以,他决定提出一个听起来、做起来都没毛病的建议。
只听李景隆接着前半截话说道:“臣请求先出动神机兵,以火炮炮轰城门或城墙,硬生生打出一道缺口,然后再派兵攻城,如此便可减少我军损失。”
朱高煦抚须道:“曹国公说的有道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杨荣身上,道:“杨爱卿?”
“陛下,臣曾特地调查了脱欢重修和林城的经过,知道此城彷造大同城而建。”
兵部侍郎杨荣躬身奏言道:“然其筑城工匠多从河中哈烈国(原帖木儿国)征募,哈烈之民善用巨石镶嵌之法筑城,臣担心寻常火炮的攻势无法在城墙上打出缺口。”
“臣特意用千里镜观察过城门,发现城门上箍了厚厚数层生铁,臣目测那两扇城门至少得有数千斤之重。而脱欢此贼选择守城,城门后必然已用巨石堵死。”….“因此,臣认为用寻常火炮轰击城门,应该也不会取到较好的战果。”
他说到这里,深深一躬道:“陛下,既然地上不好攻,臣斗胆,建议大军从地下挖一条地道。当然,为掩人耳目,可派兵羊攻,转移脱贼的注意。”
朱高煦听完李景隆、杨荣的建言,转头看向了平阳伯瞿能,问道:“瞿老将军有何看法?”
“陛下,依臣愚见,和林城看似雄伟,但仔细观其坚固程度,怕是不如大同城。”
瞿能先是躬身行礼,然后微微抬头,充满豪气的言道:“火炮能不能在和林城上轰出缺口,总归要轰了之后才知道!”
“陛下,末将赞成瞿老将军的提议,无论能否在和林城上打出缺口,先打几炮再说!”
成侯朱能连忙附言道。
宁阳伯陈懋也紧随其后道:“陛下,末将也附议。”
朱高煦把目光移向杨洪,朗声道:“其他人可还有不同意见?”
杨洪没有说话。
其余各营营长、副营长皆沉默不语。
朱高煦见状,抚须道:“众将士有任何建言皆可明说。”
杨洪等营长、副营长依旧不发一言。
朱高煦只好点名道:“杨洪,你没有话想说么?”
“陛下,臣既已担任先锋,愿明日率领陕蒲三营官兵,在两轮火炮攻击之后,率先攻城!”
杨洪凛然答道。
他当然看出来朱高煦是想尽可能降低明军将士的伤亡,可他知道总得有人第一个冲出去,所以为了证明他的价值,他决定做那第一个冲出去的人。
“和林城雄伟,若火炮未能轰击出缺口,你等恐有性命之忧!”
朱高煦严肃的提醒道。
“陛下仁慈,可战死沙场本就是我等武将的荣耀,为陛下尽忠,为大明效死,乃是我等武将的使命!”
杨洪单膝跪地道。
“朕知道慈不掌兵,可让朕亲眼目睹我大明好儿郎去送死,朕做不到!”
朱高煦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他眼下之所以会如此犹豫不定,倒不是他假慈悲故意演戏给众人看,而是他的的确确心疼麾下众将士的性命!
此次组成西路军的将领、军士,皆为新兵制推行后重新编练的新军精锐!
且不说将领,单说基层的每一个士兵,无不是之前精挑细选而来,可以以一当五的强兵!
说白了,就算是战死一个士兵,朱高煦都会心疼!
更何况,这次征伐脱欢,是他推行新兵制后组建的新军首次大规模对敌作战。
若此次他能以最小的代价,赢取最大的胜利,那么他推行新兵制的正确性将无可争议,其身为皇帝的威势、声望、影响力也将会更上一层楼。
“陛下,臣有军情启奏。”
就在此时,庆耀急匆匆从军帐外走了进来,躬身拜道。
此话一出,现场众人纷纷侧目,皆循声望去。
朱高煦道:“快说。”
“禀陛下,臣奉命探查,果然发现和林城外有三处位置十分可疑,应该是脱欢修建的地道出口。”
庆耀简明扼要的禀告道。
朱高煦点了点头,却没有追问这些可疑的位置在何处。
他并非担心大帐之中的这些人走漏消息,而是他不打算从地道攻城。
“既然众卿皆想不出更好的对策,那朕就说一说朕的破城之策。”
朱高煦不紧不慢的抚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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