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挺早熟的。”我笑着对秀荣说。

    秀荣摇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唉，启智是个爱慕虚荣的人，看到别人有什么，自己也必须配备。校园荷尔蒙开始泛滥，早恋现象十分普遍。有些捣蛋鬼不学无术，浪费光阴，面对漂亮的女生如饿狼扑食。启智也跟着学，竟然先拿我下手，我严词拒绝了他，他的礼物我也没有接受。”

    “启智变化之大令我瞠目结舌。以前的他机智听话，安分守己，越轨之事几乎不做，每年都被评为三好学生，不仅学习优异而且热心助人，其中有一件事让我印象深刻。”

    “小学五年级时，学校组织春日户外活动，师生们一起走到村西北的北田山沟中游玩踏青。北田山沟纵深上千公里，绵延八方，里面分布着河流、梯田、果林，甚至有个别农户安家居住在沟里。柳家村仅存留三处山沟，其他已遭自然灾害毁坏，北田是我们当地人最喜欢的，这里崇山峻岭，气势雄伟，被人誉为‘世外桃源，风水宝地’，很多人把祖坟选址于此。”

    “春天的北田勃勃生机、绿意盎然，树林郁郁葱葱，花草争奇斗艳，泉水潺潺流淌，风景美不胜收。我们一行到了‘香泉’，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个地方常年泉流不断，而且此处既有很大一片空地周围又开满了鲜花，春夏之际香气扑鼻。带队老师组织我们游戏、唱歌、拍照，每个人都沉浸在无比的喜悦之中。”

    “突然，一个叫柳萍的小女孩大声地哭喊起来，我们停止了活动，老师赶紧跑到她身边询问怎么回事，原来柳萍被蜜蜂蛰了。‘香泉’四周盛开的鲜花吸引了好多蜜蜂来采蜜，可怜的柳萍去摘鲜花时不小心让蜜蜂欺负了。”

    “老师上前搂住柳萍安慰道：‘别怕，萍萍，有老师在，老师帮你把伤口治疗好啊！’其他同学也关心地围在柳萍身边。这时，柳启智居然自告奋勇地说：‘老师，我有办法治疗，家里人教过我，跟我来。’启智引我们到泉水边，说：‘山里的泉水很干净，现在马上用清水反复冲洗萍萍的伤口，并用手挤压伤口附近，把毒液挤出，这样能减轻中毒后的红肿。’不得不说这小子的确机灵，老师按照他的方法帮柳萍排毒，并用随身携带的手绢为她包扎伤口，很快柳萍的疼痛感消失。老师担心再有人受伤便马不停蹄地组织我们离开了‘香泉’，转移至另一处赏玩的景点。”

    “因为这件事，我对柳启智刮目相看，柳萍由于是‘受恩’之人，对他更是迷恋钦佩，不过柳萍选择了西岗中学念书，和柳斌是校友。虽然分隔两地，柳萍却在读书期间非常正式地写了一封信寄给启智，表达感激之情。我当时觉得她可笑幼稚，现在回想却认为柳萍聪慧懂事。”

    “我们读书那个时候还没有普及手机，大家彼此联系除了互相写信就是利用节假日聚会聊天，尤其暑假、寒假是我们相聚的最佳时刻。”

    “二宝、萍萍、启智、我，还有其他发小，我们像猫头鹰一样，属于夜行动物，晚上到处各家串门。大家欢聚一堂相互打听各自的状况，了解你我发生的变化。二宝、萍萍分享西岗中学的趣事，启智和我则讲述南山中学的乐闻。”

    “启智夸夸其谈，吹嘘自己的上学成果。我猜测小学时的他之所以那么听话，估计是父母在身边管教严厉，而学校离家远了，父母无法天天约束敲打，于是他像放飞的笼中之鸟，任意妄为了。”

    “启智都很淘气吗？”我疑惑地问。

    “我印象中是的。追我没成功后，他转向我班里的另一位女生。我们这一级共7个班，从11班排到17班，中间的14班被13a班代替，这是由于学校认为数字14不吉利。我在13班，他在13a班，两个班挨着。”

    “13班有一位校花叫王敏瑶，皓齿明眸，肤色白嫩，身材高挑，吸引了全校色狼的目光。军训排练节目时，她被选为领舞者，曼妙的身段、惊艳的演出点燃了青春的激情，现场观看敏瑶表演的男生们无不为之沸腾。”

    “起初，我并不知道王敏瑶跟我同班，直到军训结束分班时才晓得——学校是先集体军训再分班上课。”

    “南山中学里差不多有七、八位男生追求王敏瑶，其中就有柳启智，不过王敏瑶专心求学，不理俗人。有一天中午，教室里仅有两三个学生，敏瑶跟其他女伴吃饭去了，我在教室写作业，看到启智进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敏瑶的桌旁，翻看着人家的书本。”

    “我讥讽他说：‘柳启智，不是自己的东西别乱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谁呢，我可不是“癞蛤蟆”！’他生气地回怼道。”

    “说谁你心里没数吗？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想追‘校花’！可笑！”

    “‘我可没有追什么“校花”，我是来向好学生学习的，取取经。王敏瑶长得好看，成绩优异，我很佩服她，向她看齐不行么？又没求你，管什么闲事。我看你是眼红嫉妒吧！’”

    “呵呵，我嫉妒！行，咱走着瞧。”

    “下午上课，有人告知敏瑶关于启智的行为，她即刻检查课本和文具，发现一切完好也就没在说什么。”

    “启智想方设法接近敏瑶，他会利用课间休息的空档、食堂吃饭的契机试图与她搭话，但均徒劳无功。我记得有一次，女生们三三两两在楼道站着聊天。启智手里拿着一本书走到敏瑶跟前，向他询问解题方法，谁知‘热脸贴冷屁股’，敏瑶直接甩给他一句‘我不会，以后不要再烦我’！启智见状红着脸灰溜溜地跑了。周边的女生瞅着这一幕不禁失声大笑。”

    “像王敏瑶如此聪明的女孩，不知拒绝了多少男生，见惯了多少泡妞计俩，柳启智那点小聪明岂能瞒得过她的眼睛！除了柳启智，还有其他班级甚至上一届的男生追求敏瑶，他们有的三五成群地驻足于教室窗台，趴在上面盯着她看；有的专门挑选歌曲、写下动情之词，播放于校园之声；还有的买时髦的礼物配上贺卡偷偷地放至敏瑶课桌上。”

    “校花‘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睬闲杂人’！敏瑶跟我关系很好，原来我们不住同一个屋，后来学生毕业，学校调整宿舍布局，我俩成了上下铺的好姐妹。”

    “我们常常一齐吃饭、活动，学习上互帮互助，没事则聊八卦、说笑话，特别是男生为追女生表现出来的愚蠢举止之话题。”

    “12班有个男生，叫卢刚，来自南山镇南山村，长得高高瘦瘦，嘴角还有一颗黑痣，他也是敏瑶的追求者之一。南山中学位于南山村，当地的孩子不仅有上学的便利还有当‘地头蛇’的资本。卢刚凭借自己的地缘优势，在学校飞扬跋扈、欺弱压小。敏瑶非常厌恶他，但是这家伙脸皮贼厚，为了泡妞不择手段。”

    “有一回晚自习下课，我和敏瑶因研究习题走得稍晚，卢刚带着小喽啰趁机将敏瑶和我堵截在教室里面，我俩感到十分害怕，不清楚这些流氓准备做什么。”

    “我首先发话：‘你们有事吗？’”

    “卢刚对我呵斥道：‘我只找瑶瑶，不关你的事，赶快滚！’”

    “我转头看向敏瑶，她神色紧张却语气刚烈地对我说：‘荣荣，你先回宿舍吧，他们要敢动我，我父母饶不了他们！’”

    “在流氓们不断地催促下，我收拾物品离开了教室，临走时他们还恐吓我若报告老师就天天骚扰我。我忐忑不安地走向宿舍，教室距离宿舍步行仅5分钟路程，此时感觉如登万里长城。我整个人失魂落魄、不知所措。回到宿舍后，其他姐妹们见只有我一个人，于是问起敏瑶在哪里。我害怕得说话吞吞吐吐：‘她，她，有，有点事，晚，晚点回来。’一个叫朱艳的舍友调侃说：‘“校花”估计在处理情感问题呢，不用我们担心了！’”

    “我当时一直纠结要不要马上去报告班主任老师，然而胆小如鼠的我始终没有勇气冲向险境‘搭救’伙伴。”

    “正在自我责备的时刻，一个靓丽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是王敏瑶，真的是她，太令人喜出望外了！从我离开教室到她回来时间仅过去15分钟左右，怎么回事？我兴奋地跳起来抱住她，其他人瞧见了感到莫名其妙。”

    “‘吓死我了，你没事吧，敏瑶。’我搂着她问道。”

    “‘姑奶奶松手呀，我快被你抱得窒息了。’”

    “‘你俩咋了，像刚经历生离死别似的。’朱艳噘着嘴问。”

    “我将之前教室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其他姐妹们，她们听后目瞪口呆。不过看到敏瑶安全回来了，大家又觉得此事惊险刺激、别有内情，好奇心瞬间涌上心头，狂轰滥炸般询问敏瑶究竟情况如何。”

    “敏瑶拿起水杯，向肚里猛灌了一通，缓缓地说道：‘秀荣走后，卢刚要求我做他女朋友，并拿出一个礼盒准备送给我，我低着头做习题，没正眼理他。旁边的小喽啰七嘴八舌地起哄，说什么我和卢刚天生一对啦，多少人想成为他的女朋友他都嫌弃，心中只喜欢我。他们还大言不惭地说卢刚是学校霸主，他的女友是学校虞姬。不知谁给这群流氓想出的好词好句。’”

    “我们听后禁不住哈哈大笑，接着问卢刚后来怎么罢休的。”

    “敏瑶继续说道：‘我只说了一句，他们就放我走了。’”

    “‘你说什么了？’”

    “‘我想回宿舍休息！’”

    “‘啊！说了这个便放你回来了！’”

    “‘是的，我抬起头眼睛直瞪卢刚，说话义正言辞，表情严肃坚定，他听后很识趣，明白“强扭的瓜不甜”，对我说了一句“我会等着你”，随后招呼其他人散了。’”

    “姐妹们听后唏嘘不已，大家纷纷上前围住敏瑶，关怀鼓励。”

    “第二天清晨早操时，卢刚还腆着脸跑到敏瑶身边问候，敏瑶依旧对他不理不睬。”

    “柳启智这二货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深深地暗恋着敏瑶，而且忽然对我的态度尊敬有加，目的很简单，就是方便接近敏瑶——他心中的女神。”

    “我没有校花的容貌和头衔，没有被人追恋的烦恼，因而可以心无旁骛地投入精力于学习中，成绩方面虽然不是特别出众，但也属于班里和校里上游水平。敏瑶由于经常遭受不三不四的人的骚扰，成绩很不稳定，忽上忽下。”

    “我哥很顺利，考上了心仪的学校。家里人开心不已，除了为哥庆贺还不忘向我施加压力。”

    “有了亲哥的榜样，我铆足劲向前冲，每天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宿舍，日夜不停地做题和复习。”

    “我发现学生们的状态两极分化很严重，想学习的争分夺秒，不想学习的破罐子破摔。我们班里好多男生染上抽烟、喝酒、打架、夜不归宿等臭毛病。柳启智所在的隔壁班也好不到哪儿去，从他身上就可以‘窥一斑而知全豹’。”

    “启智从小是个聪明的孩子，把天赋放在学习上多好，可他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花花肠子一大堆，心思偏偏用在了结交狐朋狗友、喝酒游戏方面。”

    “朱艳出生于良好的家庭环境，其父亲是他们村的小学校长，母亲是该校小学数学老师。朱艳身高一米六，留着短发，眉毛浓密，眼睛小巧，容貌普通。她是班里‘活宝’，活泼好动、风趣幽默、能歌善舞，且担任班里的文艺委员。可惜这妹子似乎未遗传父母爱学习的基因，整日里忙于玩乐、谈恋爱，甚至为了感情大动干戈。”

    “上半年的4月份，学校举办春季运动会，16班有一位男生参赛者叫吴志明是朱艳的老乡，两人从小关系亲密无间。吴志明身材魁梧，肌肉发达，擅长短跑，并在比赛过程中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很多女生非常仰慕他。朱艳为了独占短跑冠军的‘宠爱’，专门买了鲜花和礼物送给他。旁人都觉得他俩感情一定牢不可破，谁料，某日朱艳竟与13a班的一个女生在教室里大吵大闹、动手拉扯，连桌椅、课本都打翻在地。事后我们才得知，朱艳所谓的男友‘劈腿’了。启智也正是这件事加深了对她的了解。”

    “至于她怎么跟启智关系好上的我还真不清楚，只记得某一个星期二晚上，班主任老师按惯例到宿舍查房，仅有朱艳没在，敏瑶告诉老师她可能在操场跑步，朱艳的确有夜跑的习惯。老师走后，我们开始收拾洗漱，准备睡觉。”

    “深夜11点了，朱艳还没有回来，大家叽叽喳喳八卦个不停。直到凌晨12点多，她才回到宿舍，宿管阿姨问她为啥这么晚，她撒谎说生病了去医院检查。过了三天全校师生星期五放短假，我在回家路上跟同学聊天才知道她那晚去干什么了，其实她和启智在科技楼里约会，我听后震惊不已。”

    “启智与我非亲非故，我作为一个女孩子懒得管他的闲事，他愿自甘堕落随他去，我的当务之急是取得好成绩。”

    “时光如白驹过隙，考试转眼而至。我被分在科技楼二层26考场，恰巧朱艳亦在26，而且她坐我左侧，中间是过道。”

    “第一天的考试结束后，自我感觉不错，为了放松身心，备战下一场，我晚上专门到食堂买了份凉皮，食堂阿姨对我印象很好，送了几块西瓜给我，我高兴坏了。”

    “第二天，我自信满满地奔赴考场。上午考得比较顺利，轮到下午最后一科物理化学试卷时，我肚子突然一阵一阵地疼起来。我感觉大事不妙，这是要拉肚子的节奏吗？天啊，不要整我啊！什么时候不能拉肚子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吗？我寒窗苦读三年不会就这样前功尽弃吧？并且，物理是我的弱项，即便精神抖擞我都没把握考好它，更何况关键时刻肠胃掉链子。”

    “我琢磨着，该不会是前天吃的凉皮和西瓜引起的吧？我该怎么办？难道需要去厕所解决完毕再返回考场应试？此时监考老师开考前宣讲的做题纪律点醒了我，其中一条是如果考试期间需要上厕所须一位监考老师陪同，我是不是可以举手申请啊？每次肚内杂物一翻腾，我这个念头即闪现脑海。”

    “几乎陷入绝望的我又被幸运女神帮扶了一把，不幸中带给了我两个万幸！”

    “不幸中的万幸之一，肚子是一阵一阵地疼，中间间隔时长足够我清醒地阅卷解题；不幸中的万幸之二，物理题目不是很难，我忍着间歇性的痛感，竟然提前半小时完成了所有的题目。”

    “这期间，我满头冒汗，既是焦虑又是难受，真想放弃了，不考了。我不断地左右微微扭头，缓解压力。我注意到朱艳拿着一张纸，不停地为自己扇风纳凉，她也不时地瞟我一眼，我猜测她是不会做题而紧张出汗的。”

    “我利用肚子不痛的时候抓紧机会认真检查了几遍答题思路和书写问题，接着强忍身体不适、静静地等待铃声的想起。”

    “终于，‘解放’的铃声响彻了整个校园，打破了许久的宁静，拯救了我这颗‘受伤’的灵魂。我交完试卷，拿好自己的东西，顾不上朱艳询问，疯狂般地冲向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