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书本,李柒音现在要思考一些问题。
首先,自己叫什么名字好?本来他只想着按“李柒音”的发音找三个发音类似的字就行,结果却发现这个世界的传统是取双字的名字。
这个传统还要从修行者等级说起。脱凡、玄者、玄师、宗师、尊者是按玄力修为划分,而王级、君皇级则是按战力划分。
大陆修行者学院每十年会举行“地冕”,每五十年会举行“天冕”。届时所有修为等级达到尊者的修行者都可以参加,“地冕”和“天冕”会进行一系列的比试,最终“地冕”和“天冕”分别会为表现最优异的几位修行者封王、封君。
此外,君和皇在修行者层面是同一等级,只是皇还有另一层身份:一国国君。所以现在皇只会有七位。且若是成为一国之君,也必须继承国皇的称号。
按这个世界的习惯,父母会给孩子取两个字的名字。日常称呼时,用双字名字或是只用首字都可以。如太傅名为羲和,那么外人称呼羲和太傅、羲太傅都无伤大雅。
等孩子长大后,可以由自己取一个类似“姓”的字,这个字一般不会用到,一直藏在每个人的心里。但是如果一个人的修为能够达到王/君级以上,便可以以该字封王/君,而后代的双字名则可以以该字开头,成为类似于“姓”的家族符号。
当然若是一个家族诞生了两位或以上王/君,则会由孩子父母自由选择继承哪位。
封王、封君可以说是每位修行者的终极梦想,所以每个藏在心里的字对修行者而言都有特别的意义,也勉励着每个修行者向目标奋进。
李柒音想来想去,最终决定了自己在新世界的身份:李音。将“柒”字就暂时留在了自己的心里。
决定了自己的名字后,李音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修炼玄力,成为修行者。
书上关于修行的内容很少,能提供的方法、经验屈指可数,而且缺少很关键的东西:法门!
那么现在李音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离开这里,去修行者学院或是类似的地方。二则是拜太傅为师,李音虽然不知道太傅的修为如何,但指导自己这个门外汉肯定绰绰有余。
两条路各有利弊,踏入社会意味着今后要自己养活自己,李音又不熟悉这里的社会结构,性格还带点社恐,怕是今天出门,后天就能暴毙街头。
而另一条路,太傅收不收自己是一回事,本来李音就自觉已经欠太傅许多,又让太傅教导自己修炼,是否有点得寸进尺了。
思考许久,李音觉得还是先去太傅那尝试一下,如果太傅愿意受自己为徒,这应该是最合适的路,至于恩情,记在心中,日后还上便是。
在去拜师前,李音还有一件事要确认一下,按书上的描述,人驱使玄气似乎并不需要修炼,是一种本能,也没有像小说中“内功心法”那样的东西。
那么李音现在也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做到。
……
李音双腿盘在一起,双手置于双膝之上,以“打坐”的姿势坐在府中的院子里,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周身的空气,他现在很忐忑,一方面是因为现在自己有点瞎搞的意思,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另一方面则是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这个世界的人能感受、使用玄气,作为外来者的自己能不能?毕竟他连自己和其他人是不是一个物种都没搞清楚。
李音就这样在院子里坐了许久,直到天空开始变暗,最终他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失败了……
夜深,李音丧气地躺在床上,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方法有问题,还是“神”并没有赋予自己成为修行者的权力,抑或是自己天赋不足。
他看着木质的房梁,回想着书中的内容,试图找到问题所在,但想了一遍又一遍,仍然没有头绪。
想着想着,睡意渐沉,李音也只能放下纷乱的思绪。在这似睡非睡的时间,李音从小的习惯就是想点无聊又机械的事,让自己入睡的同时也可以创造一点点价值。
此时的他鬼使神差地又感受起那梦幻的“玄气”,这时,他放下了自己所有的想法、记忆,感受着轻抚自己身体的晚风,在口鼻间滑过的噫气。
恍惚之间,李音感觉自己心脏开始跟着身边的空气跳跃、波动,而后是大脑、血液,最后全身都开始震颤。
他不知道他感受到的是否是玄气,但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块冰掉到了水里,融化、然后融为一体。他的身体就像是那块冰,将和“气”一起飘散。
渐渐地,他的整个身体像开了无数个孔一般,那些和自己一起跳跃的气开始不断往自己身体里钻,不断在自己的身体里流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音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它们充满了,那种跳动感开始减弱,最后沉沉的睡去。
……
第二天,当李音再次被锣声吵醒,揉了揉眼,脑中突然闪过昨晚的经历,他立刻坐直了身体,仔细感受起全身。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音的嘴角逐渐上扬,他感受到了,那些在他身体里、空气中流动的东西,他用意志去驱使它们,它们便听话地在他身体里流转。
他几乎是跳下床的,刚想伸手去拿衣物穿上时,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双手对着空气胡乱地打起了拳来,此时若是有人经过,怕是要觉得:好好的孩子,怎么疯了?
当他平复了内心的欣喜,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似是有些酸疼,就像是运动健身后那种抽痛感。
他没理会身体的不适,或者说,能够修炼玄力的喜悦让他忽略了这些小问题。
……
李音跑到了院子里,却发现太傅和伏成也在,此时他们正以木剑切磋。太傅仍旧是白色长衣,伏成仍旧是那种袖子短一截的紧身衣物。
两人的比试在院子里闪转腾挪,木剑在交错中发出略为低沉的声响。
不知是两人穿着的衣物给人带来的错觉,还是两人招式的差别,李音只觉得伏成的动作比太傅快很多,但伏成的进攻却总是被太傅轻描淡写地挡下。
没过多久,两人停下了动作,太傅对着伏成说了几句。
李音此时和两人相距甚远,并没有听清两人的谈话。
待两人的谈话声停下,李音才走上前去。先向两人作一揖,而后对太傅说道:“太傅,我已为自己准备了新的名字,今后,太傅喊我李音即可。”
“哦?新的名字?你仍旧没有记起以前的事吗?”
李音摇摇头,“没有。”而后表情略显落寞。倒不是他故意装模做样,只是想到自己可能再也无法回到地球,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朋友,心情总会有点沉重。
而太傅和伏成则误以为他因为无法回忆起过去而难受。
伏成上前安慰,“你不用难过,或许哪天就想起来了也说不定,现在先好好生活就好。”
“伏成说的不错,你的记忆现在强求不得,那就先让自己过得更好,等回忆起来了也好处理那些忘记的事。”
“是,李音明白。”他再作一揖。接着说道:“太傅,李音还有一事相求。”
“哦?你说。”
李音稍稍犹豫了片刻,说道:“李音想拜太傅为师,修炼玄力,强大自身!!”
李音往常的性格一直是内向,不善交谈的,说话也稍显轻声细语。但是此时的他说的话却掷地有声,异常坚决。
太傅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青年,神情相当复杂,竟是有点出神、恍惚。
李音抬起头,看到太傅的神情,忙说道:“太傅收留在下,李音已是十分感激,您若是想拒绝我,不必为难,直说即可。”
太傅回过神来,道:“你可否说说,为何突然想修炼玄力了?”
李音思虑片刻,“原因有三,一是向往书中所述的玄力世界;二是希望强大自身,不断进步,好早日报答太傅和伏成大哥的救命之恩;三则是……”他顿了顿,“三是昨晚机缘巧合下,我似乎已经感受到了玄气。”
此时太傅听闻后却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伏成显得相当激动:“什么?真的吗?你现在释放玄气试试。”
李音看向了太傅,太傅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他立刻站好身形,开始感受并调动起身体中的玄气。只是和早上刚起床时不同,现在他虽然仍能感受到玄气,但身体里的玄气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样,完全不服从李音的调动。
过了五分钟有余,李音头上已经渗出了细汗,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刚起床时还和自己亲近的玄气,现在就像倔牛一样拉都拉不动。
“摒除杂念,宁心静气。”太傅的声音传入李音耳中。他深吸一口气,紧张的情绪和各种杂乱的想法被他压下,再次尝试调动起体内的玄气。
随着心情慢慢平复,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降临,体内的玄气随着李音的调动开始流转,而后从双手中缓缓释放。
随着他意志的更加深入,能感受、调动的玄气越来越多,从手中释放的玄气也越来越多,直到李音觉得自己体内的玄气快消耗殆尽时,他不得不停止释放,转而吸纳起玄气。
太傅和伏成作为修行者,自然能感受到李音手里释放出的正是修行者的根源:玄气。
伏成已是瞪大了双眼,那张憨厚的脸显得格外滑稽。
太傅则显得平静很多,只是当李音开始吸纳玄气时,老人的脸色突然一变,而后立刻出声让李音停了下来。
“伏成你去给李音取一些炼体液。”
“啊?好。”伏成挠了挠头,放下手中的木剑,走出了院子。
待伏成走远,太傅面朝李音,神情慎重的说道:“我不能收你为徒,但是……我可以暂时指导你修行。”
李音在听到前半句时心已凉了一半,但后面的话让他又重燃了修炼的希望。他虽然不知道太傅为何不愿收自己为徒,但只要能够带自己入门,成为修行者后,相信后面的路会好走很多。
“谢太傅。太傅的恩情,李音没齿难忘。”
“你不想知道我为何不收你为徒吗?”太傅看着眼前的青年,问道。
“李音的要求本就有得寸进尺之嫌,太傅愿意指导在下修行,在下已是感激不尽。李音也相信太傅自有这么做的理由,更不想让太傅为难。”
太傅听完李音的话,叹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伏成却正好回来,并微笑着将手中一个小瓶子交给了李音,一边说道:“洗澡的时候,将瓶子里的‘炼体液’倒水里,然后躺水里泡上半个时辰。”
“李音,收好炼体液,先去吃早餐吧,下午我再教你修炼。”
“是”,李音低头深鞠一躬后,转身离开。
此时的伏成显得很开心,迫不及待地问道,“师父,如何?我以后是要喊李音小师弟吗?”
太傅看着伏成,笑了笑,“没有,我并未收他为徒,只是答应教他如何修炼。”
伏成的笑脸瞬间消失了,转而是一脸疑惑:“这是为何?您不是之前就说他天赋很好吗?”
太傅看着李音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如果他天赋不好,为师就收他为徒了。”
太傅的话,显然让伏成更加迷惑了,他沉思了片刻,问道:“师父是想起大师兄了吗?”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但更多是因为他的身份。”太傅边说边收起了两把木剑。
“身份?难道您知道他的来历?”
太傅摇了摇头,“我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陛下不知道他的身份。”
伏成挠了挠头,感觉自己有点似懂非懂。
“如果你是陛下,遇见一个身份不明、天赋异禀的青年,你会如何?”
“师父的意思是……陛下会针对他?”
太傅点了点头,“对陛下来说,身份未知的人,天赋越高,地位越高,越可怕。这时候,我若是再收他为徒,对他来说,只会是一场灾难。”
“伏成不明白,以您和陛下的关系,若是他成为师父的弟子,陛下不应该更信任他吗?”
太傅又摇了摇头,“不,陛下只会觉得你师父我识人不明,遇人不淑。”
“陛下有这么……固执吗?”
“固执?你会这么觉得是因为你和我都认为李音他不是‘坏人’,但陛下作为一国之主,他必须有独立的、理性的判断,他不能赌上自己的国家。所以,他没错,他不这么做,师父我才会对他失望。”
太傅往往李音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叹了口气,“其实为师更希望李音他能离开青国,这也是为师不收他为徒的原因之一。”
说完,两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