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出正月，外面冷风依旧，天色已经全黑，有行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匆匆而行。
神游棋社里灯火通明，非常暖和，十几个爱好围棋的人都聚拢在这里，交流棋艺，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一盘棋局上。
卫獠一副神情紧张的表情看着对面的吴明，旁边的张大伯和其他几个卫獠叫不上名字来的中年人在给他加油打气。
“加油啊，小兄弟，替我们把输掉的钱都赢回来。”
“加油啊。”
其实卫獠不知道的是，这些人和吴明都是串通好的，这就是一个局，来等着他钻。
吴明唱白脸，这些人唱红脸。
所有人心中都把卫獠当成凯子，但是只有卫獠一个人不知道而已。
棋局开始。
吴明依旧执黑棋，卫獠执白棋，这是卫獠第一次手拿处于弱势的白棋，不过因为吴明一开始就理所当然的拈起黑棋，卫獠没好意思交换过来，只好跟着他拿起了白棋。
黑棋走的是“星小目”开局，出手非常稳健，卫獠以高挂应对，双方拆了十几招之后，卫獠渐渐把握住局面的走势，开始占据上风，说实话，这一个多月的围棋生涯，让卫獠的棋艺长进不少，他本来就悟性极佳，如今更是如虎添翼，黑棋渐渐不敌，卫獠已经稳稳占据了上风。
“怎么会？”
吴明脸上露出了难看的神色，卫獠微微一笑，落子速度越来越快，到了中盘时，卫獠赢了对方五目半。
“哈哈，好样的小兄弟。”张大伯一拍卫獠的肩膀，高兴的说。
其他人也都朝卫獠投来赞赏的目光，还有几个之前瞧不起卫獠的，也都发出冷哼。
“呵呵，这次遇到个高手，再来一局。”吴明沉声道，脸上的痦子似乎都在打颤。
这第一局赌的银子是十两，卫獠胜。吴明在第二局提出仍然赌十两。
这一次依然是卫獠执白棋后行，对方执黑棋，吴明的下法仍然和上一次没多大差别，卫獠经过一轮较量，已经了解了对方的棋路，这次再下，更加的得心应手，在没有多大压力的情况下，卫獠赢了对方五目。
“好啊，小兄弟，干得好。”周围围观的一些人都替卫獠说话。
卫獠想走了。
吴明道：“你不能走，我就不信了，我赢不了你，再赌十两，否则谁都别想出这个屋。”
他凶神恶煞的，看起来好吓人。
旁边的人也劝道：“小兄弟，别怕他，把我们的钱都赢回来，我们请你下馆子。”
卫獠看了看吴明，又看了看周围的人，只好点了点头。
第三局，依旧是卫獠执白子，对方执黑子，吴明的棋路改成了死缠烂打，卫獠开始的时候感觉有点紧张，但是很快就发现，自己的紧张都是多余的，他经过三盘棋，已经彻底看穿了对面中年男人的实力，这一次居然巧妙利用对方的弱点，中盘的时候就赢了。
“啊！！”吴明有点要抓狂的样子。
周围的人纷纷嘲讽。
“哈哈，吴明，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今天就要让这个小兄弟好好治治你。”
“把你以前赢的钱都吐出来。”
吴明的小眼睛转了转，看上去有意像不赌了，但是被这群人用话逼住，如果就这么走了，那么好像跟逃了似的，只见他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们这些人，想跟爷赌，那好，爷就跟你们赌个大的，一千两，敢吗？”
他把目光逼视着卫獠，卫獠立即也做出了猥琐的表情。
看见卫獠犹豫，吴明大笑起来：“小兄弟，不敢赌了吧？你以为侥幸赢了我三局就能一直赢下去吗？告诉你，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棋路，如果再下一局，就是我赢了。”
“不敢赌了吧？”
卫獠正想说句软话下台，却突然被旁边的张大伯拉了一下袖子。
“嗯？”卫獠看着张大伯。
“过来一下。”张大伯悄悄道。
卫獠对吴明说：“我先上个厕所。”
“可以。”吴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卫獠离开座位，立即被张大伯拉到了一旁，张大伯说：“卫小兄弟啊，这可是个机会啊，你可不能放弃啊。”
卫獠道：“大伯，这么多银子，恐怕……”
张大伯道：“男人就应该拿出气魄，一千两怎么了？你能稳赢他，是不是？我看出来了，你的棋力远远在他之上，别因为自己胆小，就失去了这么一个赚大钱的机会啊。”
卫獠道：“赚了钱也不是你的，你这么认真干嘛？”
张大伯怔了一下，道：“我这是好心提醒你。这小子平时可没少赢钱，你赢了他，也算为民除害。这可是个机会，一千两啊，你如果去挣，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挣到手啊，你也想让你爸妈对你另眼相看吧？”
卫獠听见他又提起自己的爹娘，心里苦笑了一下，说：“张大伯，可是，就算我愿意和他下棋，我也没有一千两银子的本钱啊，他见不到本钱，也不会同意跟我赌的。”
张大伯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卫獠微微一笑。
这个时候，旁边又突然有人插话，道：“我们有。”
说话的三个中年人都是刚才围在旁边看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走过来了，听见卫獠的问话，插口道。
卫獠一怔，看着这几个平时见过很多次，但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大叔，问道：“你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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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个文弱书生型的中年人道：“我叫刘师文，这是李政，这是胡德勇。我们以前都是总被那个吴明赢钱的人，只要你能帮我们出这口恶气，我们愿意借钱给你。”
胡德勇说：“老刘，你真的带了这么多银子？”
刘师文说：“我没有，咱们大家伙不能凑凑吗？”
“老张，你身上带了多少，小兄弟，你有多少？”这个刘师文突然变成了组织者，开始互相筹款。
卫獠道：“我身上只有一百两。”他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出来，孤零零的摆在做桌上。
刘师文拿出了两百两，张大伯拿出了一百两，胡德勇拿出了三百两，李政拿出了四百两。
“哈哈，这不就够了吗？”刘师文大笑道。
卫獠道：“好吧，既然几位叔叔这么支持我，我也就只好赌一次了，不过，如果我赢了，这钱可不平分，只把你们借给我的钱还给你们。”
几个人都表示同意。
卫獠伸手要把银票拿过来。
李政忽然拦住了卫獠的手。
“且慢！”
“嗯？”卫獠疑惑地看着他。
李政道：“小兄弟，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我们借给你的钱，如果你输了可怎么办？必须先写张借据。”
卫獠撅起嘴，露出疑惑的表情，因为这钱可是对方主动要借给自己的，怎么自己还要写借据。
张大伯突然道：“对，对，该写借据，该写，小兄弟，别怕，也就是走个形式，这局棋你还不是稳赚的，没事，写吧。”
卫獠看了张大伯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真诚。
李政突然从怀里拿出来一张写的密密麻麻的契约书，摆在了桌子上，说：“不用太麻烦，签个名字就行了。”
卫獠道：“这个，借据就是这样的吗？不是在白纸上直接写吗？”
李政道：“这不是为了让你省事吗？签个字就完了，这样方便。”
契约书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卫獠只看了几句话，就被里面深奥的意思搞得头大如斗，不过他脑力过人，两只眼睛轻轻一扫，就把上面的意思全都背下来了。
李政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写上你的名字，还有我们借给你的数目，这样就行了。”
卫獠一一按照他说的做了。
“来，再按个手印。”
卫獠露出警惕的表情。
“没事，稍微按一下就行了。”李政居然从怀里拿出来一块红色的印泥。
其余几个人都道：“李政，用不着这么麻烦吧，我们信得过小兄弟。”
李政道：“亲兄弟明算账，亲兄弟明算账，来，快点，一下就完了。”
张大伯道：“李政啊，你这个人，真是的，唉，卫小兄弟，就按一下吧，很快就好了。”
卫獠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李政居然随身连印泥都带着，而且，这些人身上怎么还随身带着那么多银票，自己身上带着的这一百两，自己都嫌多。
卫獠签了字，按了手印，几个中年人脸上都露出畅快的表情，一个个拍着卫獠的肩膀，鼓励着他，把他送回到了下棋的位子上。
吴明不耐烦道：“你茅房上的够久的。”
卫獠苦笑道：“肚子不舒服。”
吴明道：“把本钱拿上来吧。”
棋盘旁边放着一个圆形盘子，里面摆着银票，算是筹码，吴明已经把自己的一千两银票放进去了。
卫獠也把自己的一百两，和借来的九百两都放了进去。
吴明看见卫獠拿出的银票，眼角微微瞟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的笑意被卫獠捕捉到了，但是与此同时，背后的张大伯、刘师文、李政、胡德勇等几个人露出的笑意，卫獠却看不到了，就算他的眼神再锐利，也看不到，因为他是背冲着这几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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