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蓝没有大叫大喊,和霍梁拉拉扯扯到了车库,被迫坐上他那台高调的跑车。
整个人快要被颠疯,沈蓝只好在急停与猛冲之间,系上了安全带。
看来,是没有办法逃下车了,沈蓝被霍梁的车技给弄得又开始躁动起来,“你做什么?!”
霍梁听闻,也不再顾忌,车速加码。
窗外街道景色已经黑暗,轰鸣声伴随着风声灌进沈蓝的耳朵。
沈蓝虽然脾气不好,往往都是自困。
生闷气是她的强项,冷战也是她经常做的事情,可是,总便宜了别人,自己忍气吞声,所以才失眠。
现在得了绝症,即使知道消息的时候,有些莫名的勇敢和放纵,第二天,就又随着她的性子走了。
极端社恐加逆来顺受,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偏执与自伤。
守在家里,不出门,更是种自我放弃的内耗。
沈蓝把自己趋近逼疯,一方面怕人,另一方面恨己。
想要的得不到,她看透了无法出头的命运,也厌恶着自己的本性,却不愿意改变,受虐般的痛苦挣扎着,又甘心沉沦着的自取灭亡。
就像此时,她虽然整个人已经像是一只被惹恼的小狮子了,却对霍梁无可奈何,也不敢再次大声叫骂。
沈蓝偷偷拿眼瞧霍梁,怕他也敏锐的发现了她这点——虚假的包装。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以什么样的态度。
在她家还有进退,可是,现在霍梁也不知道要带她去哪里。
“下车”,霍梁打开安全带,转到了始终低着头的沈蓝面前。
“这是?!”沈蓝错过霍梁的身子,看向他的背后。
灯影摇曳间,只觉得后怕。
“我不,我要回家!霍梁,你”,沈蓝算是豁出去了,仰起白皙的脖颈。话语卡壳,脑子有些空白,只能愣愣的看着霍梁。
“下车,你今晚回不去了”。
适时而动又是沈蓝一大优点,简而言之,欺软还是怕硬,看的是沈蓝所处的环境。
沈蓝本来以为霍梁怎么也不敢太过分,跟他上车时,也存了细微闪过的硬狠,梗着头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没想到闪神后,所处这样进退维谷的场景。
脾气也瞬间被吓没了,不愿动作的下一秒,就被拖出车外。
周围寂静,环山的公路上是有几十盏连排路灯,可每段都有着距离。
沈蓝他们站在一个拐角的平台处,只要再走一段路程,遥遥向下看,就能看到整个城市。
“我错了,我不该凶你,不该给你脸色,不该叫你滚”,沈蓝蹲下,坠着霍梁的身躯和手臂。
被拖着拉到身前,霍梁两手分别抱着沈蓝的左右肩,推着她走到平台处没有栏杆的悬崖边。
沈蓝大叫,“你你是我老板,不能这么对员工”,身子后仰着,避开继续向前。
“骂我!”霍梁面无表情的提出要求。
“嗯?!”眼泪串子流了满脸,嘴里哭着求饶的沈蓝,也没有想到一瞬间就翻了天。
噎住了好一瞬,“霍梁你有病啊!混蛋!我快吓死了!”
霍梁挑挑眉,继续把沈蓝往前推。
“啊啊啊!救命!妈妈!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
沈蓝几近崩溃,为什么骂他还要被往前推啊!到底要不要骂他啊?
“继续”,霍梁的声音有了些放松,却让沈蓝拿不准主意,只能大叫“啊啊啊!”以此来避免说多错多。
正划水,沈蓝的耳边,不意听到有些低沉的质问:“耍我?”
“啊?!没有没有!”沈蓝慌乱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瑟瑟缩缩。
“快骂!”
接到指令,沈蓝也扭捏了。
怎么想的怎么骂出来,混蛋强盗有病啥的形容词,只要文明的骂法,都灌注在了霍梁身上。
半个点,沈蓝完全发泄,嗓子都哑了,哭也哭不出来,骂也没词了。
沈蓝拿眼偷偷觑背后那人,只见霍梁远远的坐在长椅上,叼了根草在嘴里,胳膊枕在头下,眼睛却看着她。
霍梁没说话,车灯远远的打在周围,隐隐约约看清了他的脸,逐渐面无表情。
“一,二”,霍梁伸出一只手向沈蓝比划,也确实吓到了她。
沈蓝张了张口,想说话或者叫骂。
可是,喉咙都快哑了,火辣辣的疼,心里不想再发出声音,连带着只是开合了一下,却没有发声。
“嗝”的连续小奶音猝不及防的响起,沈蓝有些难堪和委屈,但是总体心情好多了。她却不敢抬头看,毕竟骂了那么久的当事人,也很愧疚。
“过来”,霍梁坐起身,拍了拍垫在身下的外套,搭在手臂上。
沈蓝听到,慢慢的走近,“对不起”。
霍梁嗤的一笑,把外套搭在她身上。“技术不过关,跟我走”。
霍梁甩着钥匙,并不再看沈蓝,留下她疑惑的顿了顿,见他走远,又忙跟进去,坐在车上。
轰鸣声和风声交错,由黑暗走向光明,沈蓝却不再是来的时候的心境,不再焦躁,甚至更为平和。
但是,这种状况能持续多久,沈蓝也不知道。
“谢谢!”
不管怎么说,沈蓝猜想,能让她“练手”骂人消气,也是很独特的起效了。
“呵,矫情,我可不没那么满意”,霍梁含笑,“咱们得赶下一个现场”。
发丝拍打着脸颊,沈蓝望向车外景色,霓虹灯照耀着最热闹的街区。
这是她从未踏足过的地带,也是灯红酒绿的生活映照。
在这里,无需在意他人眼光。
这是成年人在酒精与音乐中迷醉的场合,夹杂着危险和未知的吸引力。
沈蓝不自觉的往后退,在霍梁握住她的手腕时,产生了退却心理。
她有些警惕,不管从两人即将要进入的酒吧考虑,还是对霍梁的本质的不信任出发,沈蓝都有所保留。
霍梁盯着她的脸,观察着她的神情,却始终一言不发。
这对沈蓝而言,好像产生了心理的压迫,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保守。
姜籽站在不远处的路口处,隔着车辆和人群,在熙熙攘攘的街道,看着两人。
周遭一切在姜籽的感知里,好像都被虚化。
沈蓝拖延着婉拒,而霍梁好像在对峙中,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空气凝滞的让街道的行人,也开始频频回首。
“好,我们换一个地方”,最终,还是霍梁先无奈的妥协。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退步的时候,沈蓝却又有些惋惜,错过进入酒吧的体验。
可是,她并不打算改变现在的决定。
这次,霍梁拉着沈蓝的手腕,从街角穿过,进入另一个装修截然不同的地方。沈蓝没有再抗拒和挣扎。
“贵圈真会玩”,沈蓝震惊于眼前的事物。
电影院巨幕般大的,蔚蓝色的,透明玻璃容器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其中,各种鱼类与海洋植物共同生长。
这里,俨然是个小型的海洋馆。
沈蓝能感觉到,这里应该是相对私人的场所,环境安静又治愈。
巨幕下,两名歌手正在调试着手上的乐器。纯人声live时时间断响起,独立小众歌手现场打歌清唱。
刚好,沈蓝听过她们的歌,并且还放在自己的歌单里循环播放。
清澈又细腻的嗓音抓耳,沈蓝甚至一度边走边回头,险些跌倒。
霍梁带着沈蓝来到第三排,桌椅的设计偏向日系,却又添加了现代元素。
沈蓝一时拿不准该坐在哪里,看着霍梁坐下,也观察着他的动作,跟随着他。
她略显尴尬与羞涩,因为整场,竟然只有他们两个,紧挨着坐在一起。
“想和我一起坐?”霍梁好笑的看着她。
可是,沈蓝却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眼睛里探究出了一丝清雾般宠溺与亲近。
“啊?”沈蓝有些沉醉其中的怔愣。在歌手开始报幕时,沈蓝才反应过来霍梁的意思。
宽裕的椅子中间隐藏着细小的机关,不仔细看的话,会当成相邻的座位。
一曲罢,身旁抱着手臂的男人举起右手示意。
“上去”,霍梁饶有兴趣的对着沈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