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干涩灰白的建筑逐渐被橙黄晕染,顺便抹上些暗色的阴影,与久经风霜后龟裂的斑纹、缺口自成一体,历史不悠久、色彩不浓重,却朴实无华——这才是真正的文化底蕴。
他收回目光,盯着卧室那扇半掩着的门,白色,显得纯净,又过于苍白。
打开电视,点开软件中电视剧一栏,按键不停下点,不知道该看些什么?以往的平淡和谐在今天变得异常的凌乱。
他喜欢看电视剧,每天看两三集,这是期盼,一种对生活的期盼,明天会怎么样?明天会有什么不同?
这也是种延续,一种对生命的延续。
如意的,不如意的,总要延续。
在人生这辆长途列车中会遇到许多站点,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更不知道别人的目的地,但大家都心领神会的结伴而行,在自己名字被猝不及防写出红色的那一刻,极速回眸一生后做遗憾的总结。
这期间有人会早下车,有人会晚下车,有人会同你一起下车,当然,也有人不愿意下车拖延几站地,但总归都要下车的。
个别例外的会强行在中途下车,这种行为谈不上伟大,最多也就是其他人枯燥的旅程中闪过几抹璀璨的烟花,他们能做什么?对你的生平事评头论足,或是稍微施舍一些不能感同身受的同情心,用不了几站地便被遗忘干净了。
柳世俊也是乘客之一,一个中规中矩的乘客。
那个女人似乎是个逃票者,突然出现在这趟列车上,不知道从哪里上的车,又会在哪里下车,总之,就那么占着一个座位,还恰好是他的邻座。
这是他之前追过的一部美剧,大部分故事情节都忘的差不多了,今天他想再看一遍。
他畏惧黑暗,却喜欢血腥,有点儿与叶公同宗不同族的意思,为的就是为自己的生活增添一点彩色。
还比如《行尸走肉》。
可每每关上电视钻进被窝,剧情中的片段便会融入到黑暗,让他在梦中毛骨悚然,狂奔呼喊,然而转天他还是会继续。
不然呢?
中途下车吗?
黑暗适逢其时的接替了光明,他蜷缩在沙发上,拉了一块毯子盖在身上,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剧中,毛孔不明所以然的冒着细密的汗。
每当他紧张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瞟一眼卧室那扇门,似乎那道门可以散化他的恐惧。
直到阳台的灯亮起,他急忙关上电视窜进卧室,打开空调,盖上棉被。
剧中那些情节压倒性的占据了他大半思维,虽然他的眼睛始终固定在床的另一侧,但那个女人很少出现了。
这种代入式替换思考暂缓了他内心的空寂,可以勉强入睡。
一个小时就这么慢慢过去了,突然,他猛的坐起来狠狠蹬了几脚空气。
马上就要睡着了,身上莫名的痒痒,挠了几下又清醒了。
不知折腾了多久,他终于睡着了。
半夜三点多的时候,他在睡梦中感觉手脚冰凉,凉飕飕的,然后一张血盆大口呲着长长的獠牙冲着他的脖颈就咬了下去,他吓得倏地睁开眼睛。
原来是个噩梦。
可刚准备舒出的一口气硬生生被截断,没了水分o,只剩满肚子h?,差点没飘起来。
“哦!”
那个女人又出现了,而且还抓着他的一只手,睡得正香。
他一下抽回了手,眉毛倒竖,成功篡位。
“做噩梦了?”女人半张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即又阖上。
他宁愿跟噩梦‘丢手绢’也不想跟这只‘大老鹰’转圈圈。
“你怎么又来了?你你你,是人是鬼?”
女人又睁开眼睛懒懒的看着一个地方,似乎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许久后才说:“我没见过鬼,应该也是一种量子形态,又或者是以粒子?你如果对这个感兴趣,有机会我问一下系统。”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到底是从哪儿进来的?”柳世俊觉得她神经也不太正常了,换了一种问话方式。
“不一定,哪儿都可以,你要是有特定要求,我也可以按照你的要求过来。”
如果是个正常人,哪怕不正常,好歹是个人也该走门,这还用要求?
鬼!
女鬼!
啊~!!!
他紧闭着嘴,全身用来无声尖叫,以至于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挪动半分。
“你,你想干什么?”
“昨天不跟你说过了吗,就来你这儿睡个觉,难道你还想让我干点儿别的?”女人邪魅一笑,故意露出一点牙齿,可在柳世俊看来,那一点点白色在这种昏黄的气氛下犹如森森獠牙,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疯长,然后扎进他的脖颈,无情吸食他的鲜血,最后剩下一具惨白扭曲的躯壳烂臭在这个房间内。
蝇虫滋生,臭气熏天,污染空气,被邻居或者什么人发现,集体围观
吸血鬼?
他越想越恐怖,一个趔趄从床上掉落在地,忙不迭的爬出卧室。
晚上刚看完吸血鬼,老天爷祂老人家就亲自给他送过来了?买彩票的时候可没见哪个神仙这么积极热心。
又忘了拿手机。
怎么办?
出门求救吗?
外面会不会更恐怖?
就算求救得到回应,然后呢?
这个女人在警察上门前突然消失,他该怎么描述才能避免警察那种看神经病的眼神?
他似乎体会到了《美人鱼》里刘轩的无奈。
说实话,如果有人跟比划的说这些,他也未必会信。
事实上就是这样,门锁密码是刚换的,门窗紧锁,这个女人就这么乍现且无迹可寻,不信也没办法了。
最关键的一点:她晚上来,白天走。
该怎么办?
他的眼神在外门与卧室门间来回游离。
索性女人还像昨天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安静的待在卧室里,待在床上。
一只没什么恶意的‘鬼’。
他不停的摩擦着胳膊,试图抚平密集的鸡皮疙瘩,竖着两只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
耳朵没盖子,现在却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眼睛有眼睑,却没把那个女人挡在视线之外,屁用没有。还不如长对死鱼眼,好歹能吓吓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了点儿,探头向屋内张望,女人对他的心理活动一点儿都不感兴趣的睡着了。
真睡假睡不清楚,反正闭着眼睛。
“诶!”他控制音量冲里面喊了一声。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能听得见,也不影响我睡觉。”女人说。
啥意思?
脑子和耳朵嘴分离了?
“你为什么非得来我家睡?你没别的地方去吗?”小心翼翼的对话总不会激起什么波澜吧,他这么想。
“安稳。”
“什么?”
“你这里安稳,我喜欢。”
对,你是安稳了,我特么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