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情深一个人趴在被窝里,没有像往常那样学习。
宿舍虽然不大,但今晚显的格外冷清,刘旺和魏洋都不在,只剩下了杨情深自己。
杨情深躺在干净的被褥上,看着窗外的暮色,睡意全无。
每次遇到心事,或者意义比较重大的事件,他都会难以入睡。
比如大型的考试,再比如相隔异地,和某个人见面的前夕。
心理学上说,这样的情况是属于情绪自控能力较差,情商较低的表现。
这个情商不是指和人交往的艺术,而是指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
杨情深自己也觉得,确实如此。
夜晚无人问津,就倍感孤独吗?
也不是这样。
回顾近几年,他父母离婚后,自己就一直是一个人生活。
工作就是假期的时候住在出租屋里码字,赚些稿费,累了就出去散步,不何任何人交际。
徘徊在他身边的人都是陌生人。
他不害怕孤独,只是害怕未知。
那是他很小的时候,年关将近,爸爸从火车上下来,他小跑着朝他奔去。
爸爸说本来准备了好多年货,但是下火车的时候不小心落在上面了。
他的心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回家之后,他在房间里听到爸爸和妈妈在吵架。
“今年一整年,你又没有赚到钱吗?过年买年货的钱都没有!”
“你是不是又去赌了,你们老板跟我说,你经常出去通宵打麻将。”
“钱都输在桌子上了是吧?孩子还要上学呐!”
紧接着就是伴随着一阵锅碗瓢盆破碎的声音,爸爸摔门而出。
关于妈妈,那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总是哭得眼眶通红。
那天牵着他的手,说带他们出去买过年的新衣服。
因为他身上穿着的棉袄都好旧了,袖口的边沿都破了,露出了里面的白色棉絮。
他跟着妈妈走了好远的路。
大街上张灯结彩,有人用毛笔蘸着墨写着对联,卖艺的人敲锣打鼓,舞狮的眼睛一眨一眨,很是灵动。
骑着单车的老头,后座上挂着一串又一串气球,有葫芦娃,有孙悟空,还有黑猫警长。
有人在杆上插着糖葫芦高声叫卖,还有人拉着糖人,惹来一圈圈馋嘴的小孩围观。
他一路走马观花,觉得真热闹。
新年的鞭炮声中,妈妈牵着他的手,走上了一节荒无人烟的铁轨。
那铁轨很长,枕木下满是蓝色的碎石,道路两旁是河滩边的杂头。
夕阳之下,那个被生活的财米油盐折腾的憔悴不堪的女人,看着远处驶来的火车,眼里满是麻木。
火车的汽笛声悠远又神秘。
杨情深一直无法忘记那一幕。
从那时起,他就觉得火车是种很浪漫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它总与远方联系在一起的缘故。
有人从远方来,有人往远方去。
遥远的路程经过这里,看不到尽头。
火车的汽笛声逐渐高亢,儿时的他不知道hh哪里来的力量,拽着妈妈的手从铁轨上跑了下去。
火车呼啸着驶过,碾过铁轨的滚轮带着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
那个女人像是坏掉的木偶,任由他牵着手渐渐远离。
回家的路上,她抱着他哭得泣不成声。
是的,那个薄情的男人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