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众兴和李庄分别撤退的两支抗日力量经蓼城过境进入豫东县城,彼时国共两党已经达成共同抗日的协定,所以豫东军管最高官员王念仁司令对抗日联军礼待有加。
他心知肚明这些人应该就是白玉梅的之前和他说过的真正救国救民的力量,鬼子扫荡众兴和李庄以后,这些抗日力量首选到豫东集结,应该也和白玉梅她们在豫东的组织牵线有关牵。眼下外界疯传鬼子要进攻江城,豫东将会是江城之战的重要外围战场之一,所以守住豫东至关重要。
王司令安排人收编了两支友军抗日力量,将伤病员送到白玉梅所在的医院救治,其他人员都安排到富金山驻地修整待命,富金山一带原本是土匪“岳葫芦”的老巢,几年前王司令带兵清缴,土匪逃离后,王司令安排了一组人马将这里改造成驻地,还修建了战事堡垒,这里是豫东最高点和制高点,守好这里,就能筑起豫东的第一道防线。
这段时间白玉梅忙的脚不沾地,带领全院人员夜以继日医治伤员,之前王家军的伤员刚刚痊愈出院,这一批从众兴和李庄来的伤员又无缝对接住进来,令白玉梅高兴的是这次抗日力量都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除此之外更让她高兴的是白玉海夫妇带着女儿白秀和大儿子白启贤、小儿子白启志来探望她,一家人很久没团聚了,白玉海也没开旅馆房间,一家子就挤在医院的两间宿舍。
这也是秀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这位姑姑,白玉梅见到侄儿侄女很是欢喜,特别是秀,白玉梅见到就格外的有眼缘,听嫂子说完秀的遭遇,她更是格外的心疼,给秀买了很多新衣服,惹的白启贤和白启志都嚷着姑姑偏心。
秀已经十三岁了,养在亲娘身边的日子过得很舒心,衣食无忧让她出落的亭亭玉立,白玉海对她视如己出,二十里铺都知道白家有位大小姐,两个弟弟和她也很亲,在白家的这些年,秀跟着弟弟在学堂念了书,识了字,又跟在白玉海后面学着抓药看方子,她告诉姑姑,自己长大也想像她一样当个医生,救死扶伤,白玉梅赞许的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说:“医术可以治身体,信念却可以救人心”。秀听得似懂非懂,说自己的信念就是当医生多给穷苦人治病,再长大一些就来跟姑姑学医术。
连日来,王司令忙着整合两支抗日力量,城外富金山上要排兵布阵,以应对可能到来的战事;城内要安民卫戍,以保持县城稳定。凡事亲力亲为,昼夜颠倒,睡眠不足,饮食不规律,以至于着急上火口角生疮,白玉梅得到消息,专门送上熬好的汤药给王司令祛毒,两人的关系也日渐亲密。
这一日,白玉梅接到一封密函,是前不久回到省城的上级郭志远医生写来的,密函中告知白玉梅因为周边战事吃紧,我军损失惨重,伤亡惨重,急需药品,鬼子封锁的很厉害,像是消炎药盘尼西林等都是紧缺物品,市面上根本买不到,郭志远已经想尽一切办法将省城大小医院能用的药品都收集运到前线,但是这些数量远远不够,郭志远请白玉梅想想办法再筹集药品支援前线。
收到信之后,白玉梅立刻以清理仓库之名整理药品,按照类别分好可以用的药品,打包备用,但是一个县医院能有多少应急药品呢?最近这段时间医治伤员已经用掉很多上次的存货,实在是杯水车薪。白玉梅想到向哥哥求助,白玉海知道妹妹是在做大事,表示会全力支持,他说蓼城是三省交界最大的药材市场,他准备第二天就带着白玉梅开好的药品清单去蓼城采办药材,白文氏知道后,担心他一个人出去不安全,白玉海安慰妻子:“我又不是打仗的,鬼子能拿我咋地?”。白玉梅也不无担心,蓼城与豫东之间,已经驻扎了鬼子的部队,众兴和李庄撤过来的抗日力量都是在穿越时被识破身份边打边退才好不容易撤到豫东县的,所以才会有不少伤员,做买卖的老百姓穿越敌占区是要有路条的。白玉梅找到王念仁,请他给哥哥开路条,但并没有告诉他这些药材的用途。王念仁知道药品的重要性,知道白玉海一人去蓼城,说太危险了,就派三个士兵化妆成帮工陪着白玉海一起,送别时,白玉海安慰满脸担心的妻子和秀,说他这一去还能再去探望尤家人。
一行人从豫东去蓼城倒是一路畅通,设立路障的鬼子看到豫东县司令部开的路条,对两架空马车也只是象征性查了查就放行了,白玉海顺利到达蓼城安顿下来。
这天早晨,尤老大正在店里忙活,门口有人打招呼:“老板,会做满汉全席吗?”尤老大心说一大早就有人打趣,头也不抬回答:“客官您是宫里来的嘛?还挺会吃啊?”来人又说:“那是啊,你的老朋友来了,你还不紧着好吃的招待嘛?”尤老大听到这话抬头一瞧,来人正是白玉海。
“哎呀,我的好兄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尤老大嘴里咋呼着,忙擦干净手上前迎接白玉海,两人一番寒暄自不必提,得知秀在二十里铺过的很好,尤老大很是欣慰,听到白文氏又给白家生了一个儿子,尤老大给白玉海竖起大指姆,忍不住说自己媳妇也有了,只是还不知道怀的是男是女。白玉海笑着说这有何难,你忘了我家世代行医,我给嫂夫人搭个脉就知道了。
当天中午,尤老大闭门歇业,准备了一桌子饭菜,把刘老九也从油坊找回来,给白玉海接风。酒过三巡,三个男人聊得很是投机,尤老大说时隔几年,总算是把那顿饭补上了。白玉海说要在酒醉之前给嫂子搭脉,尤老大夫妇也没推辞,老大媳妇玉芬含笑伸出手,白玉海诊过,胸有成竹的宣布:“嫂夫人怀的是儿子!根生要有个弟弟了!”尤老大自然是喜不自胜,高兴的又连干了三杯酒,聊到白文氏和秀等人在豫东和白玉梅团聚,豫东现在又是王念仁在管辖之时,尤老大没想到王念仁早就回到豫东,回忆起王念仁当初对自己的托付,想起大宝还在天堂寨的土匪窝里,心里顿时难受起来,他告诉白玉海,等他回到豫东,一定要告诉王司令,他儿子大宝被扣在土匪窝以及赵家败落无法缴纳赎金的事,请王司令务必想办法来搭救大宝,白玉海点头记下。
采办药材事不宜迟,第二天,白玉海就拿着清单带人去了药材市场细心挑选,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备齐了各种药材,第三天一早,白玉海和尤老大辞行,尤老大给他摊了一锅甜饼子,让他带回去给孩子们吃。临别时两人约定等形势稳定了,再两家人相聚。
白玉海等人架着马车沿原路返回豫东,经过敌占区时,却被鬼子拦住了,鬼子借口要搜车检查违禁品,无视王司令的路条,强行把两车药品给扣了,白玉海提出交涉也被抓了起来,三个士兵见势不妙,留下两个在当地盯着,另外一个马不停蹄赶回豫东和王司令报告了事情经过,王司令要求司令部以国军驻豫东最高行政管辖机构的名义给鬼子那边打电话,说两车药品是豫东县医院急需的,要求他们立刻放行,鬼子那边答复他们接到线报说白玉海是抗日份子,两车药品都是支援抗日前线的,所以人暂时不能放,要调查核实身份,两车药品也被征用了,看在豫东司令部的面子上,他们不会为难白玉海。
王司令气的摔碎茶杯,白文氏知道以后哭成泪人,白玉梅怀疑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大家排查一圈觉得只有赵独龙的人嫌疑最大。
之前鬼子专门派人来给赵独龙的儿子满月酒送贺礼,后来赵独龙就称病闭门不出,却又趁王念仁整编新军之时在暗地里拼命安插亲信,虽说王念仁也分派出心腹盯着这些赵独龙的亲信,但是部队里人多事情多,难保没有疏漏的时候。之前王念仁就听手下汇报,司令部里经常会丢失一些文件,联想到这一次鬼子在白玉海返程途中劫了药品、扣了人,绝对不是临时起意,一定是有人给鬼子通风报信。
白玉梅找到王念仁,商量下一步应对的措施,王念仁告诉她,现在鬼子已经在调兵,逐渐对江城形成合围之势,眼下形势紧迫,豫东守军和富金山抗日联军共同研究了一份富金山作战计划,这个作战计划恐怕才是鬼子最想获得的机密,鬼子这一次下手劫药,下一次目标应该就是想方设法窃取作战计划了。
王念仁下决心,一定要把隐藏在豫东的奸细找出来,他决定用富金山作战计划作为诱饵,钓出奸细。
接下来的几天,王念仁接连在不同层级的会议上反复强调要做好打仗的准备,声称已经和抗日联合力量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以保证有效抵御日军,确保豫东安宁。
转天,司令部接到电话通知,要求王念仁前往省城参加会议,王念仁带着亲随驱车离去。当晚,司令部灯火通明,王念仁的办公室也亮着灯,这是他的习惯,即使晚上人不在,办公室也必须亮着灯。午夜时分,除了门岗和大楼里值班的人员,司令部很多房间已经熄灯。有一个身影从后窗翻进王司令办公室,来者穿一身短打黑衣,用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此人进入王司令办公室后,蹑手蹑脚来到办公桌前,戴上手套,轻轻去拉中间抽屉的把手,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抽屉一拉就开了,他顾不得多想,赶紧翻找想要的东西。在一堆文件下面,抽出了一个大牛皮纸信封,信封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绝密”。黑衣人眼睛一亮,捏了捏信纸,感觉出里面确实有东西,随即推回抽屉,将信封上的封口绳解开,轻轻抽出里面的纸张,摊开在桌子上,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照相机,对准纸张赶紧拍起照片来。
就在他集中精神偷拍时,屋内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吓得他手一抖把相机掉在了桌面上,抬头一看,内室走出来的竟然是司令王念仁。
王念仁一脸鄙夷之色,冲着黑衣人从嘴里挤出一句:“找到想要的东西了?”
黑衣人不敢正视王念仁的眼睛,左手从桌面上抓起相机,右手同时猛的一抬,“嗖”的一声,只见一支袖箭从袖笼中飞出,冲着王念仁的面部而来。说时迟那时快,多年行伍出身的王念仁一个侧身闪过袖箭,袖箭从他身边飞过,箭头扎在他身后的木质窗棂上。
见自己一招偷袭未成,黑衣人径直冲向窗户,如猿猴一般弯腰蜷身双腿一蹬窜了出去,要知道,王念仁的办公室是在三楼,敢这样跳出窗户,可见此人功夫了得。
可俗话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黑衣人跳出窗外还没落地,就跌进了一张大渔网之中,被渔网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这正是王念仁和白玉梅商量之后定下的“引蛇出洞”之计,王念仁坐车出城之后换了衣服,打扮成小兵模样回到司令部,又趁无人之际潜回自己办公室埋伏起来,窗外和大门口都安插了人手,只等觊觎作战计划的人自投罗网了。
手下将黑衣人绑好,带至大厅,从他身上搜出一把手枪,一副袖箭,还有两支没来得及发射,一个微型照相机及两根金条。王念仁让手下人解下黑衣人的蒙面布,仔细一看此人长相觉得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旁边的副官插嘴道:“司令,这个人就是当天来给赵司令公子满月酒送贺礼的日本人之一。”
王司令点点头:“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勤务兵。”用手指指黑衣人:“你潜伏在豫东也有些日子了吧?身手了得,还居然会使我们国家传统的武器袖箭,你既然带着枪,为什么又不开枪呢?”
黑衣人一脸的不服气,一字一字生硬的蹦出话:“以为……我……是傻瓜吗?开……枪?枪声太大,会……引来人的”
王念仁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周围的众人也跟着哄堂大笑。
“你们的……笑什么?”黑衣人看自己一说话就引来众人嘲笑,气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你还说你不是傻瓜,那你怎么不想想司令部为什么大门敞开?为什么我的抽屉不上锁?”王念仁语气嘲弄:“看来你只学了我们的话和我们的功夫,却没有学会三十六计啊!”
正在这时,屋外又进来一队人,押着赵司令的心腹张福官来到王司令面前,手下向王司令报告,在司令部后门发现了张副官,司令部后门过了晚上十点就会上锁的,可是张副官今天借口办事,找值班室拿了钥匙,打开了后门,另外,还从他身上搜出一张已经盖过司令部印章的出城路条。
张副官进来的瞬间,鬼子和他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又瞬间弹开,这一幕也被王司令尽收眼底。
张副官倒也爽快,面对人证物证,竹筒倒豆子交待的一干二净,他说自己被鬼子收买,负责替鬼子出入豫东提供便利,开好的出城路条就是替鬼子办的,鬼子说是来司令部和他接头拿路条,报酬就是每次给张副官两根金条,至于鬼子每次进城来干什么他就不知道了,也从来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