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运的是这种悠闲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就要被划上句号了。这天早上,辛蕾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吃着面包加奶酪的早餐,虽然面包还是那样硬梆梆的且没有调味,但她却没有资格再挑剔了。事实上她的头脑此时还处于一片六神无主的状态,这些天过得太惬意了导致上帝也看不下去了。昨天傍晚从外面回来后她才发现钱包不见了,为此她几乎一晚都没有睡好,脑海中一直在思索着此事,最后只能大概确定是在逛首饰店后不见的。那里面可是有一百多金币,一想到此她就心疼的吃不下东西。这会她不但头昏脑胀且还茫无头绪,或许很快她就要开始饿肚子,接着便要流落街头了,因为她仅余的全部家当加起来也只剩下二个金币。万幸的是她预交了一个月的住宿费,暂时还不至于无处可栖身,但那之后又该怎么办呢?每天的伙食费又应该从哪里找补?一想到这些她就头痛心痛脚痛全身都痛,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金钱是唯一能带给她安全感的东西。要是能发一笔横财就好了,最后,连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也浮上了她的心头。
打量着几乎坐满食客的餐厅,她感觉在场的每个人都比她幸运和快乐。再次用嫉妒的眼神看了看店老板那张红光满面的胖脸,她忍下了想走过去问问他是否有需要用人的打算,甩了甩头用力地咬了一口硬邦邦的面包,正想要点喝的东西来缓解发紧的喉咙。这时一个高个男客走到她的餐桌旁,对方很有绅士风度,微笑着指了指她对面的坐位问道:“朋友,我可以坐这里吗?”
辛蕾看了看他,然后又看了看周围,空餐桌还有几处,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挤到她这一桌来。
来人好似看穿了她眼里的疑问,笑着解释道:“我觉得这个位置挺不错。”
对此,她也只好无所谓地耸耸肩一副你自便的样子。
男子便在她对面端坐好,又朝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整齐洁白的牙齿让人羡慕。面对一张如此灿烂的笑脸,她也不好再无动于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算是打过招呼了。
萨木尔终于有机会正大光明地看向对面之人,那个让他这几天一直挂在心头的外国人。自从一周多前那次在城门外见过后还没等他攀谈上就消失了的人,他以为再也没机会见到了,谁知命运之神再次让他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为此他不惜跟踪对方又在二天前也住进了同一家客栈,本以为很快有机会能来个巧遇,可惜双方每天都是一副来去匆匆的样子,让他直到此刻才终于找到了机会亲近对方。
此时他的心里乐开了花,只是还需要做好表面功夫,才不至于笑得太突兀。对上对方略带疑惑的黑眸,他才再次开口道:“异国的朋友,你好,我是萨木尔·杰拉德,来自法兰西,很高兴又在这里碰到你。”
辛蕾此时正被面包噎得难受,而对方刚刚却是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窥探她,虽然不至于让她不自在,却是让她不爽。听到此话,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一副不打算接话的样子。
见此,男子讪讪地用手摸了摸鼻子,并招手让侍者送来了一杯葡萄酒给对面的年轻人,见对方喝了几大口后才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吧?”
大半杯葡萄酒下肚后,辛蕾感觉自己的喉咙终于得救了。她清了清嗓子道:“谢谢你,杰拉德先生。”说完本能地伸出右手来。
对方轻握了握她的手,才道:“我见过你好几次,我们住在同一家客栈。”
“是吗?怪不得我觉得你有点眼熟呢。我叫辛蕾,来自遥远的东方国家。”说完便继续吃着桌上的食物。其实此刻,她并没有认识新朋友的心情,她的心里仍是被懊恼所占据,她的钱都不见了。
“你可以叫我萨木尔,我可以叫你辛吗?”显然对面的男人却是心情大好且谈兴正浓。
她只得点了点头表示允许。
“我注意到你这两天一直都是一个人出入,洽好我也是独自旅行,希望有机会我们能结伴同行。”他仿佛没注意到她的冷淡,又接着说道,脸上还有一丝紧张与希冀,一双淡金色的眼睛里一片诚挚,直直地看着她,仿佛她的允许对他非常重要。
她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五官端正的高个外国男子,他的年齡应该在二十四五,身上穿着裁剪优良的蓝色罩衫和一条黑色紧身长裤,衣服上的宝石纽扣熠熠生辉。与他考究的穿着截然不同,他的眼神清澈明亮,里面没有富人身上常有的傲慢与盛气。突然间,她觉得除了赞同,其他的回答都似乎是一种伤害,只好点头微笑道:“好呀。”
对方似乎对这一句简单的回答非常满意,刚才的紧张感一扫全无,一副心情舒朗的样子。
这时辛蕾已吃完了桌上的食物,而男人的早餐也送了上来。于是她礼貌地笑道:“我先离开了,你慢慢吃,下次再聊。”
对方虽还是一副意犹未尽之态,见此,也只好同她告辞,站起来说道:“好的,下次再见。对了,你的早餐由我来支付。”
他最后一句话登时让辛蕾对他另眼相看,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心想虽然早餐不值多少钱,但对于眼下的她来说能节省一分是一分,所以她也就不介意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印象如何了。
她决定先去昨天呆过的地方都找一遍,说不定她的钱袋还在某个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等着她亦或是这里会有个拾金不昧的好人在等着她,尽管这种希望很渺茫,但不试一试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死心的。
一路上她的眼睛几乎一直盯着脚下,可直到她把昨天下午去过的所有地方都走了一遍,仍没见到钱包的影子,更没有出现哪个好心的人把钱包归还她的那一幕场景,她失魂落魂地在外面徘徊了一上午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响才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了客栈。此时她又累又渴,一副恹恹的样子,像是被刚挨过打的犯人一样,早没有了最初的超然与自信,支撑她的所有信念随着金钱的消失而消失,她成了一个落迫的他乡之客。算了,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去找份工作糊口,她堂堂医科学士总不可能会被饿死,最后她只能以这种想法安慰自己这颗备受打击的心灵。
回到房间梳洗过后,她打起精神来到餐厅准备吃点东西来解救自己饥饿的肠胃。一进入餐厅大堂,她就迎上了一张春风得意的男子笑脸,是萨木尔·杰拉德。他正朝她招手,她走了过去,还没坐定,对方的声音便响起:“辛,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她不解地看向他道:“等我干嘛?”
“一起吃午餐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含笑回道。
“萨木尔,你不会是又要请我吃饭吧?”她也笑着打趣道。
“是呀,否则我早吃过了。”男子还是那副笑脸。
“好呀,正好我没钱了,有人请吃饭正合我意。”她抚掌开心道。
说完俩人相视而笑,这一笑顿时把俩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些。
他忽然凑过身来低声道:“不会是真没钱了吧?”
她也向他压低声音答道:“是呀,很快就没钱吃饭了。”说完像是遇到了最好笑的事情般,笑得眉眼弯弯,心情舒畅。
自从那天一起吃过午饭后,萨木尔便常来找她一起出游。他像是要特意照顾她一般,每次都是他请客,在推辞了几次后,见他仍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她便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看他的行为举止也不像是缺钱的主,就当是她陪他的报酬吧。
就这样她结交了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萨木尔今年二十四岁,有一双淡金色的眼睛,头发是深褐色。脸庞剃得光亮,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活力。他长的人高马大,比辛蕾高了足足一个头。从外表看他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但有时脸上却会浮现出少年害羞的表情,让他像个大男孩一般。他告诉辛蕾自己刚从神学院毕业,想在安定下来前到处走走,增长见识。这是他第一次遇见像辛蕾这般有着纯正东方面孔的年轻人,他非常好奇她是从哪里来又要去做什么,所以这些天总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她面前,试图能认识她。辛蕾对他说自己也是刚从医学院毕业出来,因为家族常年经营丝绸同茶叶生意,她从小就听闻家里的产品大部分出口到国外,所以趁着这次机会,她特意跟随一些威尼斯商人们来到了佛罗伦萨,打算在这边好好游玩一番并住上一段时间再回去。这一番说词让萨木尔很是佩服她,不时夸赞她的勇气与胆量,并竖起大姆指道:“辛,你是我见到过的最勇敢同帅气的东方青年。”
看着对方脸上那发自肺腑的真挚表情,这让一向脸皮厚的辛蕾也觉得脸上有丝热辣辣的,她不是真的想欺骗他呀。
这天上午,秋高气爽,风和日丽,他们结伴骑马出城去郊外游玩。两人纵横在一片片广袤无垠的斑斓山林同绿水间,在蓝天白云下策马奔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远离城市喧嚣、感受着自由和奔放,好不快哉。一路上,俩人心情愉悦,心中的烦闷也早已抛在九宵云外。在疾驰了一段时间后,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个村子,辛蕾便提议去村里看看。
此时正是收获季节,田里大片金黄的小麦随风摇曳,地里有村民在收割,他们的欢笑声与说话声充满在田野上,大伙脸上都是丰收的喜庆。不远处的草场上还能看见一大群牛、羊、猪的身影在里面嬉戏同悠闲地啃食。
村人对于辛蕾与萨木尔的出现有些讶异,不停地偷偷打量他们。
村里规模中等,但景色宜人,有条大路直通往城里,因为离城里不太远,从外表看起来这里村民的生活条件相对比较富足。村里大多数人家都是用泥土与干?搭建的宽敞茅屋,另外还有几幢用石头与泥土建的比较宽敞的房子,她猜想这应该是村里的富户。随着他们越往里走,渐渐地闻到了一股香甜的葡萄酒香,原来在靠近教堂不远处有个小酒吧正在酿酒,酒香味弥漫在周围,引来了村里的一些酒鬼同儿童们争相围观。
萨木尔对辛蕾挑了挑眉,说道:“我们倒是可以在这里喝点葡萄酒。”
辛蕾也笑着点头附和道:“我也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