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岭见柳雅蹙眉,还以为大生意要跑了,就对柳雅道:“东家,其实我也是不想涨价的。我这次叫你来就是想要问问你,愿不愿意提前交些定金,我好去多囤点货,只要我的仓房里还有纸,我就肯定不会给东家你涨价的。大不了,这以后我就睡在仓房里了,天天看着那些纸。”
柳雅见南岭急成这个样子,也知道他是替自己考虑了。让她交定金也可以,但刚才朱南山的话说完,柳雅也心里也有些打鼓。她总不能为了自己这点蝇头小利,给这里无辜的人造成伤害吧。
柳雅想了想,就问道:“你的仓房里最大限度存多少纸能够确保安全?”
南岭算了算道:“我的仓房其实不小,但是囤纸的要求比较高,上不能挨着棚顶,左右不能靠近墙壁。地上又得垫起来,以防受潮,而且还不能用木板去垫,只能用碎石垫高。这样一来,其实能够存放纸的空间就不够大了。”
南岭一说柳雅就明白了,这个要求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真的有纸被点燃了,起码上下左右不挨着墙壁,不会立刻就烧到隔壁去。虽然这样只是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可也比满满当当的把整个仓房都堆满了纸来的安全。
柳雅又问道:“那如果你要多囤货,岂不是还要去找仓房了?”
南岭叹了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也有临时的仓房,只租一季或是半年就好了。虽然价钱不算便宜,但比起一次交一年的租金也是省下不少了。”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要不是柳姑娘你是个大主顾,也不拖欠工钱,我也不会这么为难了。按道理来说,涨价这种事是书商都知道的,凡是能等的话,都会等到过了雨季再买纸印刷的。要是东家你能等一等,我也就不急于现在囤货了。”
柳雅就道:“那我现在有个不用去租仓房、还能囤货的点子,你看看是不是可行。不过,就是要你跑前跑后的去忙了。”
南岭点点头道:“东家,你说。”
柳雅就道:“其实你囤货困难,其他的作坊也是一样的困难。但是卖纸的地方,肯定是有大仓房的。而他们涨价,也无非是因为这个季节的纸不好存放,要费功夫特殊保存而已。但是你且想想,如果你和他们说,你每月都有固定的用度,他们会不会因为你买的多,不给你涨价呢?你就按照我每月至少印两千册的量去谈,把定金先付了,告诉他们每月会按照这个销量来拉货。我想他们是应该会愿意的。”
“这……能行吗?”南岭有些为难,或许是因为他没这么干过。
柳雅就再给他解释道:“你也可以找一下和你谈得来、生意又好的印书作坊,让他们也定下一个月需求量的计划来。有那么两、三家大户一起去谈,成功的几率就大了。而且你想想,纸到了这个季节就涨价已经变成规律了,很多作坊都知道要提前囤货,这难道不是那些卖纸的商人想出来的噱头吗?如果我没说错的话,每年到这个季节,应该都是卖纸的旺季吧。所以我觉得,那些卖纸的商人不是为了涨价而涨价,而是为了清理库存而涨价。只要你们和他们商定好了,会按时取货,他们就肯定不会涨价了。”
柳雅的话一说完,南岭还在琢磨着,朱南山就一拍巴掌,竖起大拇指道:“柳姑娘,真没想到你的心思这么明朗呢,这些个道道都给你想明白了。原本我也不解,明明是过了雨季还要便宜的纸价,为何还都要年年都涨价呢?好像也确实是涨价之前会多多的卖出很多的纸,等到价钱贵了,反而没有多少人去买了。再就是到了降价之后,买的人又多了。想必是这些个商家趁着涨价之前先吆喝一阵子,让这些作坊把纸都买去了。他们的库存也少了,保管起来还更容易呢。”
柳雅点点头道:“就是这么个道理。所以说,涨价不是目的,这些商人是打算让你们把纸买回去,自己保存起来。他们就不用费那么大的劲儿了。”
南岭总算也是转过了这个弯儿,就问朱南山道:“表哥,那你说我马上就去找几间作坊,然后一起去说说不要涨价的事,能成吧。”
“我觉得肯定能成的。要是你不行啊,我跟着你一起说去。”朱南山算是个还不错的表哥,不只是能帮南岭介绍生意,还有心能帮他也谈生意。
不过说完了,朱南山又看向柳雅,为难的笑了笑道:“柳姑娘,你这个法子是不错,把这一行也看得透彻。可是如果我们这边定金也交了,纸也准备了,可是你那书……”
“我也交定金给你就是了。”柳雅说完,掏出两张银票来。这两张银票一张是七娘给的,三十两;另一张是明姑娘塞给她的,当时她也没看,现在拿出来看看,是张十两的银票。
十两银子虽然比大东家的少了许多,可是明姑娘只是个红袖坊的姑娘,虽然是个头牌,可是和赵大东家的身价又怎么能比呢。所以明姑娘给柳雅十两银子,也不算少了。
柳雅就把这两张银票都递给了南岭,道:“这里是四十两银票,我觉得当作这一季的印书定金也足够了吧。”
南岭把银票接过来,连声道:“够了够了,东家你可真是个爽快人。”
朱南山也没有想到,这么个小姑娘竟然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大额的银票啊。他这个开书坊的掌柜的兜里可都没有这么多的银票。
南岭把银票收起来,柳雅又道:“既然你收了我的定金,我就还有一个要求,想要和你商量商量。”
南岭点点头道:“东家你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尽力去做就是了。不用什么商量不商量的,东家你就是一句话的事。”
柳雅道:“我只想知道,如果我每月都要印两千册书,甚至会更多的话,你还会不会再接下别人的活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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