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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自佛而终【求月票】
    【你欲铸宝镜,照破妖佛本相。】

    【洛帝大喜,遂于山野长谈,商讨细节。】

    【洛历三八三四年,冬月十一。】

    【洛帝重归帝都,昭告天下,请巡天入京,愿拜为帝师,探讨法理,共求大道。】

    【布衣巡天,早已誉满天下,被洛帝看重,亦是应有之事。】

    【你应邀入京,任帝师之位,不再巡行天下,世人皆感叹,佛门亦欢喜。】

    【借此名义,你于京中闭关,整日苦修妙法,钻研鉴心宝镜。】

    洛帝并不知道,按照御灵世界的记载,照妖镜应该在几千年后才会出现,又或者根本不曾存在。

    因此,江贺说要铸造一面宝镜,他并没有质疑。

    而是当场表示,只要能打造出照妖之镜,无论需要什么,朝廷都会全力支持。

    江贺的第一个需求,自然是鉴心宝镜。

    虽然它无法改进、无法修复。

    但它毕竟是原版照妖镜的原型,对其进行观察模仿,有助于铸造出自己的宝镜。

    当然,考虑到鉴心宝镜是朝廷重器,又兼具破虚妄、明真言的神妙之能,极有可能受到妖佛之宗的关注。

    无论是将其带离帝都,亦或者直接进行接触,都容易引起妖佛警惕。

    于是,洛帝以帝师的名义,邀请江贺进入京城。

    “先前的大洛局势是敌暗我明,妖祟潜伏。”

    “可随着洛帝明了一切,局势反转,已然变成了敌明我暗。”

    “好不容易换来的优势,自然不能拱手让人。”

    “有了帝师的名义,无论是接触鉴心明镜,亦或者查询经典记载,暗中邀请助力,都变得轻松起来……”

    “妖佛根本无法察觉我的真实目的。”

    江贺的预估并没有错。

    妖佛不仅没有察觉真相,反而对他担任帝师之位,感到由衷的欣喜——

    江贺巡行天下这些年,把佛门打压的喘不过气来,原本的大好局面近乎崩盘。

    如今他担任帝师,不再行走天下。

    佛门彻底松了口气。

    这根搅屎棍终于走了!

    如果那些“渡者”也跟着顾巡天一起滚蛋,该有多好。

    即便仍有遗憾,各地佛寺的住持僧人,躺在床上时也面带笑容,总算是睡了个安稳觉。

    只是他们想不到。

    “搅屎棍”并不是离开了。

    而是正在打磨锋刃,正准备化作一柄利剑,刺入妖佛的胸膛!

    ……

    目前唯一的问题是……

    铸造照妖之镜的过程,并不顺利。

    江贺深入研究了鉴心明镜,并在洛帝、洛相、器宗宗主的共同努力下,花了整整六年的时间,一点点摸索出了它的铸造手法、功能。

    铸造出了一面崭新的鉴心明镜。

    其威能远超各地府城的高悬明镜,已经有了原版九成的威能!

    但是,仍旧没办法堪破妖祟真身。

    而且,正如洛帝所说。

    鉴心明镜的损坏,源于天地衰败,神秘褪去,妙法不存。

    哪怕他们又投入了五六年的时间,依旧死死的卡在瓶颈处,无法更进一步——

    甚至连一点点希望,都看不到。

    也正是这个时候,出现了分歧。

    ……

    器宗宗主认为是材料手法有问题,想要更换材料组合,对鉴心明镜进行修复强化,使其重新焕发玄妙。

    ……

    洛相则认为,天地衰败,妙法褪去。

    既然鉴心明镜的神妙,都已经不复当年,那么妖祟的窃皮之法,难道就不会受到影响吗?

    双方都神妙衰败的情况下,不应该出现这么大的差距。

    问题可能出现在倾向上。

    他决定翻阅旧典,试图寻找遗落在战争中的鉴心妙法,对其进行钻研。

    而后重铸鉴心明镜,将侧重点转变到窥破真身上,从而达成目的。

    ……

    洛帝选择跟洛相一起钻进书阁。

    只不过,他要寻找的不是鉴心妙法,而是对于前朝的记录。

    妖祟窃取人皮时,所用到的妙法能力,总不能是上一代妖佛自己创造出来的吧?

    即便是祂自己创造出来的……

    昔日的太玄世界,妙法无数,遍地都是惊才绝艳的修士。

    在亿万年的悠长岁月里,不可能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法门。

    他只要找到类似的记载,说不定能从前人的足迹中,寻找到破解窃皮妖的方法。

    ……

    对于出现分歧,江贺并不愤怒,反而十分高兴。

    器宗宗主、洛相、洛帝,三人各有各的道理,分别象征着一条解决方法的途径。

    如果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可以直接平推妖佛之宗。

    即便最终失败,也可以证明一条错误的道路。

    从而节约大量的试错时间与成本。

    可以让其他人有更多的时间,去尝试更多的方法。

    例如江贺,在产生分歧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拉天师进群——

    人多力量大是一回事。

    江贺决定走的道路,乃无限试错之路。

    既然鉴心之法这条路走不通,他就换条路去走。

    大洛天下,宗门众多,每个宗门都传承了一门、甚至更多的神妙之法。

    这些神妙之法,各有各的优劣之处,指不定某一门妙法,就是破解窃皮之法的答案。

    更不要说,江贺还从书仙那里学了不少神通。

    虽然晦涩难懂,效果却都是此世顶尖,同样是可以尝试的道路。

    他一条条走过去……

    只要走过所有的路,总归能找到对的那一条。

    当然,即便是无限试错,也要分优先级。

    众多道路里,道门传承的妙法,自然更加完整、神奇。

    江贺把天师拉来,便是为了借用道门之法,寻找破局的契机。

    ……

    破局之路,极为漫长。

    江贺对此早有预料,并未急躁,全身心的沉浸在了里面。

    城中楼阁,风霜起落。

    转眼便是七十个春秋。

    对于凡人来讲,七十年岁月,足以让孩童老去,青年垂暮,红颜化白骨。

    昔日名扬天下的布衣巡天,如今的大洛帝师,也逐渐成为茶楼说书人口中的传说,只是被偶尔提起。

    可无论是岁月还是江湖,都不会为一人驻足。

    尘世舞台又有新人登场,历经风雨,留下属于自己的传说。

    其中名声最大的,莫过于琴海仙女顾月容。

    她不仅得到了帝师赠予的巡天御令,代其巡行天下,更是渡者之首,号令群雄。

    在世间局势逐渐变化,佛门借助部分宗门、修士的支持,逐渐有所起色的现在,她做出了不少惊动天下的大事。

    世人大多对她极为认同,将其视为继承了帝师衣钵的二代巡天。

    能够与其争锋的,则是心僧悟忧。

    他作为帝师亲传,第一位心佛宗弟子,如今已然走遍天下,传法无数。

    他不仅被视为心佛宗魁首,那些信奉心佛的弟子,都认为他未来必然登临八阶,成为真正的心佛,并对此深信不疑。

    只有悟忧本人,听到这种说法后,急忙阻止了弟子们的吹捧。

    “就算我真的修行到了八阶,在佛法的领悟上,也依旧有很长的道路要走,又怎能自诩佛陀呢?”

    “更何况,佛陀乃觉悟者,是没有分别心的,越是自称佛陀的人,便越不是佛。”

    心佛弟子们又有所领悟,不再吹捧。

    结果,没人吹捧,悟忧的声望反而又涨了一截。

    与此同时。

    正在帝都苦修的江贺,听天师谈起这段趣闻,抽空写了封信,寄给了悟忧。

    信里只有很短的一句话。

    “没有分别心的人,也不会在意别人的称呼,而是去践行自己的道。”

    悟忧叹服,将此事告知众弟子。

    于是,《论佛》里又多了一篇新的故事,世人也对帝师与心僧这对师徒愈加称赞。

    唯有坐在灵山的“佛陀”,莫名其妙的躺了两枪,恶心了好几个月。

    不仅是顾月容与武悠。

    李画师、陈香兰等渡者,随着时间推移,实力增长,都做出了许多实绩,声名远扬。

    他们的声望提高,也带动了整个渡者群体。

    如今的世人,对于渡者的信任,甚至远超官府官兵、巡天之卫……

    “琴海仙子、心僧悟忧……”

    “年轻一代里,能够名扬天下的修士,好像基本都来自渡者?”

    “伱一说,还真是!”

    “帝师培养出这么多年轻俊才……你们说,他会不会建立新的宗门啊?”

    “嗯?难道心佛宗不是帝师建的?”

    “不一样,心佛宗说到底还是佛宗,而且真正执掌的人,是悟忧大师,帝师就连挂名,还是那些心佛弟子强行拉关系拉进来的,他本人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信奉心佛……”

    “我指的是真正的宗门!”

    茶馆内,有人正在讨论渡者的未来,引起了许多茶客的共鸣。

    许多茶客都认为,未来渡者会衍变成新的宗门。

    他们还兴奋地讨论起了,这个宗门究竟会是什么名字。

    倒是隔间内,一位女子放下茶杯,哑然失笑。

    “宗门么……”

    “可惜先生没有这个心思。”

    正当她倾听八卦时,一只灵鸟迅速飞入隔间,落在了桌上。

    女子取下灵鸟身上的信筒,打开书信,却是陷入沉默。

    过去许久,才听到一声轻叹。

    【你与众修士分别钻研照妖之法,尝试铸器、觅法、寻史、道法……】

    【然,岁月流转,七十载过去。】

    【皆一无所获。】

    【你等依照所求之法,铸造宝器,纵可趁妖披人皮之时,窥见玄妙,随融入人皮,亦彻底失效。】

    【你已知晓,此窃人皮之法,实乃融合夺舍之法。】

    【既可言妖窃人皮,亦可言人换妖灵,魂灵合一,仅意识有异,因而可修妙法,纵明镜鉴心,亦难窥本相。】

    【瓶颈难破,众修皆大失所望,唯你淡然处之。】

    【洛帝异,问缘由。】

    【你言:欲试万法,岂可因一法而叹?】

    【众修叹服,遂重整气势,再试新法。】

    【洛历三九零五年,冬月初三。】

    【你正欲试新法,却得李画师书信。】

    【其言年迈,近日久病在床,恐难熬寒冬,欲见师一面,以作道别。】

    【你方察觉,相识一百三十五载,其已风烛残年。】

    【你心中感叹,遂暂停新法,道别众修,赶赴蜀州。】

    【至李家,得李妻接待,其亦年迈,不复昔日英姿,早已退隐江湖。】

    【入室内,李画师本已卧床难起,似回光返照,欲起身相迎,受你所阻。】

    【你坐于床边,与其相谈。】

    【老者多爱回忆往昔,其忆昔年随你作画,以柳代指,笑技艺不精;又忆阴江水畔,感遇相伴终生之人。】

    【直至气息欲衰,其紧握你手,言生于城、学于城、长于城,却遇师,行走天下,学习妙法,引渡世人……】

    【其浸淫画道,已然一生过去,可曾闻名天下?】

    【得你肯定,大笑闭目,声息渐无。】

    李画师三十余岁追随江贺学画,后续又得传妙法,踏足修行之路,成为了初代渡者的一员。

    后来更是与洗衣女日久生情,重新组建家庭。

    时至今日,他已然一百七十多岁,在江湖上有不小的名气,膝下子孙也逐渐开枝散叶,四代同堂。

    以常人来看,已经是幸福且完美的一生了。

    可李画师心中仍旧有所执念。

    毕竟,他追随顾师最早,修为却是最差的那一批。

    直到现在,也只是二阶水平。

    以至于顾月容她们仍像过去那般年轻,他却已然衰老将死。

    他更不像顾月容、武悠一样,曾做出惊动世间的大事,留下过不朽的传说。

    夜深人静时,他常常望着明月,扪心自问。

    自己对得起顾师的栽培吗?

    他紧紧握住顾师的手,想要知道的,也并非自己的名声——

    而是顾师是否认可他的一生。

    当李画师看到顾师的笑容,听到那句:

    “你早已闻名天下了。”

    接近两百岁的老人,竟如孩童那般开怀大笑,神态仍有几分当年的影子。

    直至笑声停息,他终于含笑逝去。

    江贺将他的手放回身上,盖上被子,这才走出房间,轻轻关门,似是担心惊扰了好友的沉眠。

    他的心中却没有多少伤感。

    毕竟……

    旁人看来,李画师已魂归天际。

    江贺却十分清楚,他身为初代渡者,济人无数,留下诸多美名,已然踏足英灵之殿。

    他此刻要做的,不应该伤感,而是全力钻研妙法。

    尽量在这一世完成照妖之镜,不要让好友的努力白费。

    “先生。”

    顾月容出声道。

    她同样与李画师熟识,收信便匆忙赶来,刚刚亦在屋内。

    此时,看到江贺沉默的样子,她开口劝慰道。

    “李兄的一生,自先生而改变,如今又得到肯定,自先生而结束。”

    “他是无憾而终,先生不要太过感伤。”

    “……”

    江贺正思考着,道法没有效果,接下来该尝试什么妙法,去破解妖祟的窃皮之法……

    听到顾月容的劝慰,正欲回答,忽然一怔。

    “等等,月容,你刚刚说什么?”

    不等顾月容重复。

    他已然抓住那道闪过的灵光。

    “自始而终……”

    “妖祟的窃皮之法,借用了佛门真经,催化信徒的虔诚之心,再通过诸般妙法,使其血肉心魂融入一张人皮……”

    “与其说是【炼制】,不如说是【供奉】。”

    “这是被妖祟扭曲的佛门之法!”

    “那么,我也应该用佛门之法,对其进行破解,映照出妖祟的本相真身!”

    “自佛而始,理当自佛而终。”

    “我悟了!”

    对妖佛的厌恶,多多少少影响了江贺的想法。

    他此前并未往佛法上思考,现在随着灵光闪过,愈发觉得用佛法破解窃皮妖法,成功率颇高。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返回帝都,验证想法。

    可李兄刚刚去世,现在就走的话,以后见了英灵不好交代。

    他只好耐住心思,抬手揉乱顾月容的头发,抒发心中兴奋,开口夸赞。

    “月容说的真不错。”

    “我……”

    顾月容捂头后退,躲开江贺的魔爪,迷茫的看着他。

    虽然得到先生的夸奖,让她很高兴……

    但是,她刚刚说真的什么了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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