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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 袭人 你们旁若无人……倒不知羞
    荣国府,荣禧堂。

    随着内缉事厂的厂卫押解着贾赦、贾琏父子二人出了正厅,庭院中风雨愈发密集,而屋檐下的雨水也如断线珍珠般吹落,落在石阶上,发出清冷之音。

    作为贾赦正妻的邢夫人,呆立在廊檐下,王善保家的搀扶之下,才得勉强支撑,眺望着贾赦。

    如说有多少夫妻感情,也不尽然,更多的是迷茫、不知所措的。

    如贾赦和贾琏有事,她下半辈子又该寻谁为依靠?

    至于王夫人,面无表情,目光淡漠地望着外间紧锁庭院的雨雾,心头五味陈杂。

    薛姨妈看着那掷地有声的少年,再转眸看向愁容满面的贾母,也不知为何,原本因为自家儿子薛蟠一事。残留在心底的怨气竟彻底散去了。

    骤然醒觉,这种心态实有幸灾乐祸之嫌,薛姨妈眼眸左右转了转,连忙微微低下头,唯恐被人发现。

    贾母这会子,已是脸色苍白,紧紧闭上眼眸,心头诚悲恸到极致,不仅仅是贾赦父子,还有那隐隐的“除爵”之忧。

    好在这位送走过公公、父母、丈夫的荣国老夫人,对失亲之痛的承受阈值,决然不会太低。

    故而,过滤掉一些琐碎情绪,直指本质,更多是一种对荣国爵位将失的愁闷。

    鸳鸯、李纨在一旁搀扶着贾母*,脸上虽带着悲戚之色,但若留心去看,似乎多是浮于表面。

    二人对贾赦身遭牢狱之灾,显然没有什么同理心可言。

    凤姐在平儿的搀扶下,那张平日里艳光动人的瓜子脸,惨白而无一丝血色,因为泪痕满面,愈添几分憔悴、柔弱,柳梢眉间寸寸飞扬的强悍意气,同样消失不见。

    戴权吩咐着人将贾赦父子叉出去,转头看向贾珩。

    贾珩道:“公公,贾赦父子虽恶迹斑斑,但事关荣国体面,如不用刑,还是尽量不用刑罢。”

    当然这话更多是说给贾母以及一众女眷去听。

    方才他一番“冷酷”之言。也需得一些无伤大雅的温和来冲淡一下。

    果然,贾母在一旁听闻此言,心头不由再次生出希望来,将一双苍老目光投向那少年,低沉的声音似乎见着恳求:“珩哥儿……”

    “贾子钰放心,待讯问过细情,汇总供词、卷宗,呈递圣上,再行处置,如二人不以身抗法,欺瞒圣上,咱家也不会妄动刑讯手段。”戴权道。

    哪怕已经掌控了贾赦、贾琏走私的线索,但论罪一位勋贵,而且还是荣国之后,不可能不经刑名断谳,而行诛戮之罚。

    贾珩想了想,低声道:“那桩机密事宜,明日,我亲往内缉事厂衙门,与戴公公一同会商、筹谋。”

    戴权笑了笑,道:“那倒不必劳动大驾,子钰明日不是入值军机处?诸般细情,当着圣上之面,一并道明即可。”

    “此议也可。”贾珩点了点头,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劳戴公公。”…。。

    “好说,好说。”戴权低声说着。

    而后,贾珩与曲朗一同送着戴权及一众厂卫,撑开一只只雨伞,拨开漫天飞卷的雨幕。

    贾珩一离荣庆堂,贾母再也按捺不住,苍老目光凄楚地看向贾政,急声道:“政儿,你兄长之案,圣上究竟会怎么处置?”

    贾政儒雅面容上愁云密布,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母亲,事到如今,兄长只怕……凶多吉少了。”

    还能如何处置?正值京察关口,众目睽睽,能保住一条命都不容易。

    贾母面色微变,急声道:“琏儿呢?”

    再是心忧爵位,也不好开口说,荣国爵位怎么办?

    只是借问着贾琏的安危。旁敲侧击。

    事实上,从来没有以待罪之身,而继承爵位者。

    凤姐也转眸看向贾政,一颗心同样提到了嗓子眼儿。

    贾政摇了摇头,目中不无耽忧,眺望着庭院内的轻风细雨,失距的目光落在前院牌楼那湿漉漉的屋脊上,喃喃道:“此事,我也不知,希望无性命之忧罢。”

    凤姐心头一颤,重又闭上眼眸,两行清泪自丹凤眼中流淌而下,一旁的平儿连忙拿过手帕,递将过去。

    贾母急道:“等珩哥儿回来,需得问问他怎么办才是*,他现在正得圣眷,看能不能求个恩典下来。”

    贾赦方才之言,虽然显得不合时宜,但落在贾母耳中,也是听了进去,为之起心动念。

    “母亲,听戴内相说,兄长走私一案,朝会上差点儿牵涉到子钰,再让他入宫求得恩典,只怕连他自己都要牵连上了。”贾政眉头紧皱,低声说着,虽未明言不可,但也试图打消着贾母的想法。

    贾母张了张嘴,终究叹了一口气。

    她如何不知,方才她见珩哥儿的态度,似十分坚决,显然是不想再管着了。

    也是,琏儿他老子,前段时日因政儿官职……

    嗯?

    想起官职。贾母猛然反应过来,心头生出一股恐慌,现在的荣国府,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这“后知后觉”似的发现,犹如细思极恐的惊惧,几乎如潮水一般淹没了贾母,鼻头一酸,哭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李纨、薛姨妈、鸳鸯等人,见贾母这般,都来劝解。

    而伴随着环佩叮当之声响起,阵阵萦绕衣带的馥郁香气,盈于室内。

    钗黛、元春、探春、迎春、邢岫烟,领着一众丫鬟,相继挑帘进入荣庆堂中,过来劝着贾母。

    但无一人知贾母心底最深层次的隐忧,话当然也说不到心坎里去,如何得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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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过了一会儿,伴随着林之孝家的在外面喊着,“珩大爷回来了。”

    贾母方收了眼泪,擦了擦泪痕,凝眸望去,却见着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神情施施然,迈入荣禧堂。

    “珩哥儿。”贾母连忙上前,低声问道。…。。

    元春、迎春、探春、湘云、钗黛,都看向那面容冷沉的少年。

    不等贾母出言,贾珩道:“老太太如为着这二父子求情,大可不必!如今二人勾结边将,走私贩私一案,已为满朝文武侧目以视,别说是我,就是圣上也不好包庇纵容,姑息养奸,否则,大汉煌煌律法,何存以世?如果贾赦但凡为族里顾虑着一丝一毫,就该自裁一谢君恩,以免祸延宗族,辱没祖先颜面!”

    贾母闻言,面色倏变,心头震怖,一句话都说不出。

    自裁……

    邢夫人,王夫人无不心头巨震,不知为何,见着那眉眼含煞的少年,后背忽然浮起一层冷汗。

    元春在一旁听着,玉容雪颜上就现出恍惚。

    只因这话是当初贾珩曾因宝玉是否跪祠堂一事与元春所言。态度几无二致,不容动摇。

    贾珩面色沉静,目光扫向那一张张宛如桃李芳菲的鲜活面容,旋即看向贾母,低声道:“老太太若是以为我正得圣眷,可以为所欲为,那就大错特错!当然,如非我正得其时,单凭贾赦勾结边将,走私贩私,我荣宁二府都要为他所累,只怕今日来得就不是相熟的内监,而是忠顺王爷等人,那时,不将我贾家拖入万劫不复之地,老太太以为他会善罢甘休?左右不过是,宦海沉浮,家破人亡……”

    这话既出,恰逢外间阵阵冷风乍起*,吹动帘子,进入室内,众人心头都起了一层寒意。

    有些事不经细品,一品其中意味。

    不寒而栗!

    探春英气黛眉之间笼着一层忧色,思忖道,只怕真到了那一天,男丁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

    贾母面色苍白,闻听贾珩之言,喉咙中好似堵了一颗大石,这些她如何不知?

    贾珩抬眸看向贾母,转头向着荣禧堂中正堂之上牌匾瞩目,半晌之后,声音似乎柔和、飘渺许多,说道:“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危言耸听,抑或是恐吓老太太……人活于世,总要有所敬畏,所谓人心如铁,官法如炉!姑且不论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有报,但言忆苦思甜,饮水思源。如非我贾家先祖当初将脑袋提在裤腰带上,浴血奋战,舍生忘死,创下这点儿基业来,哪有贾赦父子今日之不肖种种?哪有后世子孙鲜衣怒马?哪有阖府之锦衣玉食?”

    此刻他所言,已是站在贾族族长的身份上直斥其非。

    他不救贾赦父子,自有不救贾赦父子的理由,而这理由光明正大、语重心长、用心良苦……而不是什么因着一些可笑的私怨。

    元春闻听此言,玉容微顿,怔怔看着那少年,心头也不知是什么情绪。

    邢岫烟这会儿,也扬起宁静、婉丽的脸蛋儿,抿了抿樱唇,恬淡的眉眼间,笼上一层异色。

    这位珩大爷,真是……一位奇男子。

    听着贾珩所言,贾母面色顿了顿,叹了一口气,仍不死心道:“珩哥儿,如今他们父子,触犯国法,我也无话可说,但荣国之爵,是否还能保住?这是祖宗基业,不可有失啊……否则,我纵是身至九泉,也无颜去见贾家的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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