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也只能叹息摇头,伸手点指着他:“这话你也就当着我说这么一回,以后绝对不准再说了,否则我真替她第一个抽你!”
藏花咬住嘴唇,一脸的桀骜不驯,只是嘴唇咬紧了,这才说不出动静来了。实则心底,骨头缝儿里都还往外冒不服气。
兰芽便垂首叹了声:“实则,法子不是没有。只是要委屈你。”
藏花登时眼睛一亮:“什么法子,你说!无论是什么,只要我能跟你一起去,就什么都使得!”
为了孩子的安危,藏花自然是最佳的人选。谁叫虎子——那么爷们儿呢。
兰芽便垂首一笑:“那法子……你自信手拈来。”
兰芽赶在馆驿关门闭户最后的时间前回到了馆驿。
进了门爱兰珠便长出一口气给捉住手臂:“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兰芽一边褪去大衣裳一边问。
情知有事。
爱兰珠亲自伺候兰芽更衣,一边絮絮地说:“你刚出门不久,外头就有人来通报,说有客人求见。我只能遮掩,说你已睡下了,不便惊动。”
“可是这样,外头的客人还不肯离去,说是好容易来一回,特地前来拜会,万望能赐一面。”
这样周正的措辞……兰芽便微微皱眉:“你可问了是什么身份?”
爱兰珠点头:“我叫塔娜偷偷趴门缝儿看了,是个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孩子。”
“哦?”
兰芽立即想到出门时候,偶遇的那个容颜明媚的少女。年纪也不大,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却那样仪态端庄,叫人过目不忘。
“你可曾问了是哪位贵客家的侍女,也好咱们以后再回拜帖?”
爱兰珠道:“自然问了。跟你在一起也这么久了,你那些劳什子的规矩,我纵然不喜欢,却也都明白。”
兰芽点头:“她怎么说?”
“她什么也没说,就固请一见!”
兰芽微微皱眉:“我知道了。”
爱兰珠瞪大眼睛:“你知道什么了?你什么都没瞧见,只听我说,你就知道了;那我这个亲眼见、亲耳听的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兰芽低低一笑,想起藏花对爱兰珠的评语:虎丫头。
倒是一语道破了与虎子的天造地设。
“哎你偷着笑什么呢?你别瞒着不说呀!”
兰芽去看孩子,都安好地睡着了。爱兰珠便不放松,捉着她没完没了地问。
不看见孩子还好,一看见孩子,兰芽便有些胀奶,赶紧到一旁开了衣襟往外挤了挤。
忙完了,才坐下拍着爱兰珠的手,一点一点教给她听。
“你说这李朝,哪家的身份是不能说的呢?咱们这馆驿里住着的都是李朝的望族,咱们一问就都自报家门了,引以为荣还来不及,又何必讳莫如深呀?”
爱兰珠点头:“说的是呢!”
“便只有一家,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兰芽目光宁静。
“谁家?”
“王室。”
爱兰珠惊得捂住嘴巴:“你是说,那个小姑娘是宫女?”
“十有八、九。”
既然这馆驿里住着的都是后族的家眷,于是现在后宫里的那些嫔妃们,只需说派身边的宫女来探望自己的姐妹、嫂子的,都是人之常情,自然说得过去。
爱兰珠便也面色沉静下来:“宫女,特地来拜见你,所为何来?”
“既然是宫女,来见我就只为传达她主子的用意罢了。所以说真正想见我的,不是这位宫女,而是后宫的哪位嫔御。”
爱兰珠有些紧张,捉住兰芽的手,指尖有些凉:“该不会是他们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吧?”
兰芽轻笑:“他们没这个本事。想见我,唯有两个可能的缘故:一来因我是龙凤双胎,便有可能是这位嫔御自己还未曾生养,所以想来取取经;二者就可能寒山寺因为咱们的大明身份,他们想从咱们这儿了解大明。”
“了解什么?一个后宫的女子,何必要了解大明?”
兰芽静静望爱兰珠:“因为李朝是藩属国。国王继位、王妃册立、世子的册封,都必须要向大明朝廷请旨,只有咱们大明朝廷同意了,他们才可执行。否则一切的后宫争斗,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爱兰珠一拍掌:“后宫嫔御打听大明的用意,就是为了给自己铺路。或者想要的是中殿之位,或者瞄准的是世子宝座!”
“所以咱们在她们眼中,是急于要拉拢的盟友。”兰芽面色清淡。
“明白了!”爱兰珠一拍掌:“如此说来倒也是好事,至少证明咱们进宫的话,危险的可能降低。她们既然都想拉拢咱们,那就不能害咱们。”
兰芽点头微笑:“危险降低了一半,却不是尽数消除了。既然后宫派系那么多,咱们便只能倾向其中之一;那些没能拉拢到咱们的,反倒会顿起杀心。”
“我的萨满大神啊!后宫的女人,太可怕了!”爱兰珠使劲摇头:“真不明白,那些女人何必要进宫去啊!”
“她们不是为了自己,那一切都是父兄的决定,她们也是身不由己。为了自保,为了家族,只能一步一步忘了初心。”
爱兰珠认认真真望住兰芽:“你置身在更波诡云谲、更可怕的大明后宫……难道你不曾厌倦过么?”
“我也一样,”兰芽含笑垂首:“我虽然不是嫔妃,但是跟她们一样也得为了自保,为了家族,将自己变成自己都不喜欢的模样。而且从来进退,都容不得自己决定。如果越是知道自己心生厌倦,便在那样的环境里越发艰难;可是想走却不能走。所以我便只能克制自己,让自己不觉得厌倦,让自己反倒乐在其中,那日子才能更好打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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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兰珠听得替兰芽心酸:“不能就这么跑了么?再也不回去不行么?”
兰芽笑起来:“行啊,只要我只顾自己,不顾我侄女儿,不顾这些年随我出生入死一起走过来的手下,不顾我爹娘兄嫂的清誉……我就能自己及时行乐去。”
爱兰珠忍不住抹眼泪:“你真不容易。”
“嘘,”兰芽竖起手指,含笑凝眸:“我说过啦,咱们不说为难,只说乐在其中。”
爱兰珠狠狠抹了两把眼睛,才转开话题:“那你猜,这么特别派了宫女来见你的,是宫里哪位呢?”
兰芽摊开纸笔:“如你和塔娜这些日子帮我打探来的,现在李朝后宫里举足轻重的有这么几位:第一位是贞熹大王大妃,王的祖母,相当于太皇太后;第二位是仁粹大妃,王的生母,相当于皇太后;第三位是现在的中殿尹氏。”
“贞熹大王大妃垂帘听政,左右朝堂和后宫,今年才将王权交给王;仁粹大妃则经历过身为世子嫔,却遭遇丈夫夭王,身份被贬为普通世妇的大起大落,所以意志坚定,对王拥有极大的影响力。”
兰芽再另外画出两条线:“贞熹大王大妃出自坡平尹氏,仁粹王大妃则出于清州韩氏。你瞧……”
爱兰珠便一拍掌:“于是对于王的后宫,这两位大妃的意见恐怕不一致。两位大妃各自为两大家族在后宫的领头人。”
兰芽点头:“于是现今王的嫔御里,咱们就更是要看两大家族的斗法:王已经死去的元妃出自清州韩氏,既然死了,坡平尹氏自然希望继任王妃出自尹氏。可是正如你曾经告诉我的,现在的中殿虽然姓尹,可是却不是坡平尹氏,而是没落了的咸安尹氏。她是被从淑仪的位子上扶正的。”
兰芽将几条线交叉在了一起,引向了同一个空位:“你说现在听说中殿生了元子之后,谁最着急?”
爱兰珠砰地一拍桌面:“坡平尹氏!”
“没错。”兰芽赞许点头:“现今王的后宫里,还有哪个较为得宠的嫔御是出自坡平尹氏的?”
爱兰珠在心里想了想,她是听见过外头那些坡平尹氏的女眷们提到过这个嫔妃的名号的。
“我想起来了,是个位列淑仪的,叫——尹昌年!”
因李朝为大明藩属国,所以李朝国王只是郡王级别,故此李朝宫廷里,中殿也只是王妃,下头依次是嫔、贵人、昭仪,然后是淑仪、昭容、淑容、昭媛、淑媛。淑仪虽为从二品,可排位也并不高,可见李娎对这位坡平尹氏家的女儿并未十分宠爱。
于是兰芽淡然抬笔,在那个被几条线交叉而成的空白处写上:尹昌年。
爱兰珠又将纸上的脉络重新看了一遍,心悦诚服:“我也觉得就是她派来的人!”
“她今年几岁,你可听外头的人说了?”兰芽忽地问。
爱兰珠点头:“想起来了,她们言谈里总是‘小妹’地叫,看样子年纪极小。好像是入宫时才十二岁,算到今年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光景。”
兰芽便高高一挑眉:“原来是她。”
三日后,宫宴。
兰芽带着三个侍女进了李氏朝鲜王朝的正宫——景福宫。
三个侍女自然是:爱兰珠、塔娜,以及——奶妈花大姐。
向李朝礼曹官员报上“花大姐”的名字之后,兰芽便忍不住了笑,回眸悄然瞟过去。
高高的个子,丰腴的呃——两个大馒头撑起的衣襟;格外往丑里化妆过的面容,委实是实在太委屈了藏花。
以藏花聪明,当日她一提,他自然就想到了是要扮成女人。她彼时傲然扬眉:“那又叫什么委屈?你倒说得对,那对我来说自然是信手拈来。”
等兰芽将妆扮所用的衣裳和——大馒头拿来,他登时就傻了。
他是不介意扮成女人啊,反正他自己平时也簪花、傅粉,比女子更妖娆;可是那都是美美的女人啊!眼前这个,算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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