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不高兴?”
“没有啊。”
“你都把不高兴写在脸上了,而且饭量比平日里少了些,不合口味?”夏雨觉得自己精心按照最高规格准备的一餐,项前似乎并不高兴,于是试探道。
“没有,很好,我很喜欢,只是觉得我这样的身份,这种餐食有些暴殄天物。”
夏雨呵呵一笑:“我还以为是怎么了。何必如此妄自菲薄?你是我夏雨的男人,这些算什么?”
“夏雨,我确实对你有些高攀,我提一件事,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
“说,说出来我再考虑考虑。”
项前顿了顿:“夏雨,我今天其实挺感激,只是我这个人不会表达,你是知道的,没有那种意思。我想说,以后能不能尽量减少这种规格的饭菜,今日剩下了这么多,也怪可惜的,天下百姓如今有那么多食不果腹的,我实在觉得受之有愧。”
“你是想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吧。”
项前杉杉一笑,有些尴尬。
“我答应你,昆仑山上时没有什么机会好好感谢你,我确实是很感谢你的,感谢你救了嫣然的父亲,这是嫣然的一片心结,不瞒你说,今日的这餐饭,是拿雪岩出的钱置办,我家的厨子做出来的,所以其实算不得是我铺张,也是雪岩的一片心意。我和你保证,除非有朝一日百姓吃得起饭,我不会再如此铺张浪费了,而且我今日也会下王爷诏令,我镇江王府下辖所有属地官员一律不得铺张浪费,所有的宴请日常餐食等规格全部按照要求来,我镇江王府做这个表率。”
“那我就替百姓谢谢你了。”
“别这么客气,我不喜欢,你若是客气,那就是生分了,你怎么说也是我夏雨未来明媒正娶的丈夫。”夏雨开着玩笑,但是却挤不出一丝笑意。
“我知道你这几日心情不好,夏雨,我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你,如果你愿意,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不可以。”夏雨小声回应,只是话语中明显多了几分欲拒还迎。
“哦。”项前在空中的手缓缓落下,夏雨见状心中没来由多了一丝生气,心中暗暗骂道“傻子”。
“夏雨,要不今夜,你睡觉之前,我给你讲故事吧。”
“好。”夏雨说完就躺在了床上。
“夏雨姐姐,夏雨姐姐,我今晚来陪你睡了。”门突然被推开,嫣然抱着玉枕踏入房间。
“项公子,你怎么也在此处?这里可是夏雨姐姐的闺房!”门外等了许久的小翠着急的跺脚,直着急自己没有能拦住嫣然,心急的不行。
屋里的两人一脸尴尬。
“姐,姐,你在哪?”正当大家大眼对小眼的时候,院外传来一声呼喊,是雪岩的声音。
“在这呢,你看,这项公子。”
没等嫣然说完,雪岩拉起嫣然的衣角往外拽:“姐姐,快去看好戏,太子出恭掉下去了!”
“真的啊!还有这等好玩的事,快去快去,快带我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项前笑出了声:“这对活宝。”
夏雨经过刚才的一吓,脸色有些微红,也觉得如此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一些不妥,于是躺下盖好被子背对项前急促道:“我困了,你回去吧。”
项前有些失落:“雪岩是给我们创造机会呢,你怎么了?”
“孤男寡女尚未婚配独处一室确实不适合,让人看见了本郡主晚上留一男子共处一室,传扬出去了说我镇江王府没有家教,本郡主不知廉耻,你还是走吧。”
“可是你心情不好,你我既已在一起,我自然是要陪你啊。”
“你出不出去!”夏雨语气中带了些急促。
“好好好我出去,你别生气。”
项前轻轻关上了门,夏雨见项前出去的背影,有些失落,本来没有嫣然突然闯入,想来项前已经在给自己讲故事了。
“夏雨,我不进屋,我就在你这窗边给你讲故事吧。”
“不要,你快回去睡觉吧,天色都黑了,现在不是夏天,天黑之后会很冷的。”
“我放心不下,你就听吧,这天也不算太冷,你睡着了我就回去了。”
夏雨心中一丝丝甜意升起,但是还是有些心疼,很是期待项前陪她,但是又担心项前身体吃不消,若是感染风寒便得不偿失了。
“你听话,好好躺下睡觉,我要讲故事了。”项前语气变得坚定不可拒绝,夏雨哦了一声乖乖躺下。
……
“小骗子,连姐姐都骗了,你是不是欠揍了,太子殿下在这呢,说什么太子殿下出恭掉下去了,如此大不敬。”
“你说我出恭掉下去了?”盛旭日一脸茫然看着嫣雪岩,心中很是气愤。
“没办法,夏雨姐姐和项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姐非要去当电灯泡,我随即找了个借口把我姐姐拉出来了。”雪岩赔笑的解释。
“孤男寡女尚未婚配共处一室成何体统?肯定是项前这个登徒子闯入我姐姐闺房的,我要回去不能让姐姐受欺负。”
“你笨啊,姐,夏雨姐姐是什么人?是郡主!是天下第一母老虎,谁敢把老虎胡须,而且这是镇江王府,在自己家受了欺负,简直是玩笑,两人郎情妾意,你在这捣什么乱。”
嫣然一听,心中寻思是这么个情况,好像是自己太多余了:“但是这样不好,毕竟尚未成婚,传出去夏雨姐姐的名声怎么办?”
“夏雨姐姐都没说什么,你在这皇上不急太监急什么?好了,姐,你今晚回去睡吧,或者我们一起去喝点酒再睡?”
“不喝了,我回去睡觉去,你两喝吧。”
“你小子,敢败坏本太子名声,看我怎么揍你。”太子一拳锤在嫣雪岩身上,嫣雪岩开始到处逃跑。
……
“从前有个人,是个大官的儿子,他有一个非常恩爱的夫人。”
“夫人好看吗?”夏雨好奇的问道。
“自然是好看的,因为这个人曾经说过娶妻要娶最美的。只是美人薄命,生了场重病,高烧不退,请来全天下的名医都是束手无策。”
“有嫣然好看吗?”
“这个。”项前一时有点懵,不知道如何作答,他继续说道:“这个男人很是伤神,他想让自己的夫人快些好起来,但是苦于没有办法。这天夜里他的夫人又一次高烧不退,浑身滚烫,男人心急如焚。”
“那怎么办呢?”夏雨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本来有的一丁点睡意也消失不见了。
“正值腊月,适逢漫天飘雪,屋外无一个行人,大家都躲在家里烤火炉取暖。这个男人就脱光了全身的衣物,跑到冰天雪地里,躺在了地上,任由大雪浸润他的身体,很快,他就冻得如同一根冰棍一般,他颤颤巍巍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屋内,伏在夫人身上,为夫人降温。”
“那后来呢?”
“后来夫人的体温降下来了,他就一直这样给夫人降温。但是夫人没有熬过那个冬天,还是病死了,这个男人因为长此以往折腾自己,也身患重病,在夫人后面,也没熬过那个冬天,后人感念他们夫妻二人的恩爱,给他们合葬了。”
“你这又是从哪听来的故事?”
“《世说新语》,好像是这么本书,你也知道,只要不是四书五经,我都记得全,尤其是这世间真情,更是过目不忘。但是书中把这个故事当做反面来写,说是什么以是获讥于世。”
“耻笑?谁敢耻笑于他,全天下女孩子都不要嫁给他!”夏雨义愤填膺。
“我也觉得,明明是个很感人的故事,是三国时期曹操手下谋士荀彧的公子,荀桀的故事。”
“后来呢?”
项前挠挠头:“人都死了,哪还有后来?”
“再说一个吧,这个故事太沉重了,我还想听一个好的结局。”
“好。”
夏雨乖乖的侧躺着,对着窗外的方向,窗户微微支起,项前的声音更是方便的传入。听着窗外的风吹得窗户吱吱作响,夏雨不由得心疼不已:“风大了,你回去吧。”
“没事,我皮糙肉厚的,我不怕冷,你睡着了我就回去。”
夏雨拗不过,于是决定装睡。
“这个故事发生在唐朝,有一个人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二人一起长大,有一天在河边玩耍,男孩子不小心用船桨打到了女孩子的眉毛,女孩子当场血流不止,女孩子哇哇大哭,男孩子吓得跑了回家。
后来,很多年后,男孩子高中状元,衣锦还乡之际,家乡万人空巷,所有人都跑出来迎接他。
人群之中,男孩子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女孩,但是女孩子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匆匆离去。
男孩子差人询问女孩子的现状,可曾婚嫁,女孩子的家人说女孩这么多年因为眉毛缺失一块,一直没有人愿意娶,十里八乡的媒婆都无计可施。
男孩子下定决心,要娶女孩子。
婚后,他们一起到了长安生活,皇帝很爱惜男孩子的才华,于是决定让男孩子做官。
男孩子每日晨起必为夫人画上眉毛再出门,甚至为了给夫人画眉毛,跑去售卖胭脂之地学习,因此遭人弹劾,终生无法做大官,但是男孩依旧我行我素,情愿用前程换取夫人每日晨起的眉毛。
这边是张敞画眉的由来。”
一直没有得到回应,项前试探性问:“夏雨?”
无人回答。
“睡着了吗?”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我也该回去睡觉了,晚安。”
项前轻轻起身,骨头吱吱作响。
“如若可以,我也希望为你不辞冰雪,一生画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