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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 水涧谭边
    留白果真懂得观天,这雨确是按时下了,若水也于云涧站了许久,只不过,那执笛男子不曾按时赴约。若水直至湿了衣摆,雨止天晴,才回去。

    留白倒不是有意不赴约,他与若水约定好后,回去便命恺彰备了好些高高低低的上好玉器,可他本就体弱,加上最近吃食不按时,修养不好,去云涧又受了寒,晚上便昏昏沉沉,恺彰忙请了莫大夫来,留白无奈被大夫灌些安神药,竟昏昏沉沉了一日,期间他倒是想起来去云涧,可无奈被莫大夫按住,不许出门。

    留白于阜渠,向来极尊贵,只这莫大夫,他惹不起,可以说除了师傅,唯一能治住留白的就是莫大夫了。

    留白昏睡时,听闻恺彰与钰屏在室外说话,虽听不真切,也知道了大概。

    “钰屏,你到底与那位五公主……”恺彰凑近钰屏幽幽说。

    “怎么又来问我?这事已经说过了,我从不……”

    恺彰见钰屏又要发脾气,忙止住他说:“五公主昨日向我问你。”

    “下次若五公主再问,你便说我为躲她撞了墙,莫大夫给我养病呢。”钰屏气愤的很。

    留白闻言不禁抚额,钰屏这脾气,着实差了些,他到底学不会不露声色。

    “净乱讲,传出去成什么样子?”恺彰瞥了钰屏说:“我告诉她,近日先生病了,需要照顾,你忙的很,无暇空闲。”

    “可她怎么总是问我呢?”钰屏纳闷。

    留白晚上略清醒些,只觉失了约不好,又让她淋了雨,撑着坐起来,见莫大夫已经回去了,便披了罩衣走了出去。

    果真于云涧处见到了若水,白衣飘飘,立于月光下,留白上前,与若水并排,女子回眸,百媚星移,一瞬间让留白有些失神。

    女子肚子不合时宜辘辘叫起,若水有些不好意思:“我怕错过你,晚上不待吃饭就来了。”

    “你等了许久?”留白心里随着水波动了涟漪,那些来解题者,不过是有求于他,现下竟有位六公主,等他只为替他奏一曲乐章。

    晚风吹来,留白又急咳起来,若水忙上前帮留白掖好罩衣。

    “留白先生生病,昨日你定没休息好,”又抚了抚留白额头:“先生病气可别过过来。”

    沁凉感传至留白额间,留白不经意后退两步。

    “怎么?你怕我生气?”若水见留白后退,不禁上前:“又不是有意不赴约,我不会生气的,更何况,于檀玄,不赴我约的太多了,习以为常。”

    一阵兰花草扑面而来,留白薄唇轻启:“怎么,你在檀玄朋友很少?”

    “和你说实话,其实,我不是五公主,”若水犹豫了会又说:“我当你做朋友,于朋友自不可欺瞒,我不是五姐姐,是檀玄六公主若水,”若水见留白不曾表现出吃惊,又问:“怎么你不惊讶?”

    “哦?是麽?你竟是六公主?”留白嘴角微扬:“原本听先生说,檀玄五公主骄横不羁,我看着总觉不像。”

    “你们先生识人的本领倒是不错,五姐姐是我见过顶骄横的公主,平日里见了她我都躲着,惹不起,便尽量别给自己添麻烦,是不是?”

    “六公主颇识时务。”

    留白浅笑。

    “这次便是五姐姐施计,害我来这里解你们先生的题。”若水正欲絮絮叨叨说起来,就见前面水波粼粼,凑着月光,晶透如冰:“看,夜间云涧,倒也好看。”

    随即若水拉了留白向前走:“平日里,留白先生不让你吃饱麽?你怎么这样瘦?”

    留白一时不知如何回话:“不,是我一向吃的少。”

    “五姐姐怕胖,纵有许多好吃食却也总是节食;我不怕胖,可我却没有她的吃食多,因此我们身材看上去都会苗条些。可你不一样,大哥哥常说,男子必伟岸些,才称得上顶天立地,你平日里需多吃些。”

    留白有些不悦,他向来被称智慧,不曾被说过不伟岸,收回被若水拉扯的衣袖:“你来阜渠欲问先生何事?”

    若水与留白已经走到瀑布下,伏流石壁,梭锦虹霞,蒙雾掀流,霜冰洁白,留白不禁抚额,这里太吵了些。

    “什么?我听不清。”若水大声嚷着。

    “无妨。”留白耸肩,不愿多说话。

    若水贴近留白耳旁,呼出的气吹的留白颈间温热:“这里你想说什么便说,瀑布声音这样大,旁人听不清。我知道你被苛责心绪不好,平日又不敢说,现下无所顾忌,你畅快说出来。”

    随即若水对着瀑布大喊:“留白先生,你太迂腐了,顶教条又顶不通情理。”随即若水回头,看向留白:“怎样?过瘾不?”

    留白蹙眉,随即又无奈,若水推着留白,让他也喊出来,留白不得已双手环于嘴边:“檀玄五公主,你是顶难看顶难看的公主。”

    若水闻言,不禁敞开笑颜:“说的对,说的好。”随即若水拍了拍留白肩膀,许是用力了些,加上谭边石子滑,留白一个踉跄,若水忙扶住他,不过,若水哪里扶的住留白,两人一同跳到谭边,湿了衣襟下摆,又被瀑布溅了一脸水。

    若水将碎发别至耳后,见面前男子如出水璞玉般,白皙净洁,又见男子额间贴着柳叶般秀发,衬着面颊,不禁想帮他抚平。

    若水玉手触及留白面颊时,留白愣了愣,随即面颊微红,将头转过。

    “原来你这般好看?”随即若水叹息:“真是可惜了,如此大好年华,被留白先生禁在这里,整日只能陪伴留白老人家,若你去檀玄,定会被公主姐姐们奉为上宾。”

    留白眯眼,他向来以智慧受各国尊敬,难不成去了檀玄,竟需以色示人,真是迂腐至极。

    “你不冷麽?”微风吹来,留白打了个寒颤。

    “呀,我忘了,你不曾休息好,现下体弱。”说着拉起留白走到谭边。

    “其实,我虽是公主,可在檀玄也鲜少有真心朋友,”若水直言:“钰屏,在檀玄,没人陪我这般聊天,陪我这般吃饭喝乾贝粥。”

    留白看着若水这般认真,竟发觉在阜渠,他亦如此,与他这般随意畅谈的只有若水,与他一同喝粥的也只有若水。

    见留白面色泛白,若水忙将罩衣替留白掖好:“玩了这许久,回去吧,今日不会下雨了?这“落盏”也奏不成了,其实于阜渠,我已经顶开心,”若水随着留白步伐缓缓走着:“于檀玄时,我不曾如此自由过,总需防着这个,小心候着那个,于阜渠,只需小心留白先生便好。”

    留白闻言,眼角微挑,本想着与她如实相告,现下倒是不好讲了。

    “可我在这里待了许久,也应回檀玄去了。”

    “可你不曾解了先生题局?”

    “无妨,”若水浅笑:“这题,我本就知道解不开,一时意气用事气不过,逞了回强,回去不过被责罚几下,也不会如何。”若水又说:“其实现下想想,那时若不逞强,说些软话,也就没这些麻烦了,现下回去还不是一样要说软话?”

    “若你不来阜渠,你又如何认识我?”留白不经意说了出来。可若水不曾听清,只看着水雾浅声说道:“可现下觉得这番阜渠解题倒是不虚此行。”

    留白看向若水,又听她说:“这般景致,檀玄可很难见。”

    “只这景致不虚此行?”留白见若水那副不上心肺样,不禁摇头:“此番来阜渠所求先生何事?”

    若水见留白咳了几下,又帮他掖好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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