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不可置信的看向合欢,合欢抱着猫,仪态嫣然的行了一个礼,身段柔媚、眉目妖娆,半蹲起身的动作中,不要说铃铛作响,就连发丝的动态都挑不出半点错处。
嬷嬷惊讶道:“原来这些日子,老奴都只是在陪姑娘玩耍而已。”
合欢道:“嬷嬷一心为我,合欢本意并不是为了戏弄嬷嬷,真的只是觉得嬷嬷管教有些亲切,像娘亲一般,合欢不舍得嬷嬷早早离开。嬷嬷切勿怪罪。”
“老奴怎会怪罪。原本就是怕姑娘在这种小事上被人寻到疏漏才分外严格,如今也算是石头落地,老奴大可心安了。”
嬷嬷退下后,合欢抱着猫坐在了石凳上,看着姜楣栎摆放纸笔。
“你要画画?”合欢问。
“嗯。”姜楣栎点点头。
“画什么?”合欢好奇,却突然明白了过来,“画我?”
姜楣栎继续点头,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她。
合欢放下猫,将头上的铃铛步摇摘下放到猫儿面前让它独自玩耍。拆开信封才发现是皇帝写给她的信。
禾儿安好,甚是思念
那日离去后被各路官员围困在了行宫之中,看管严紧没能偷跑出来再次与你相会,临回宫前念及与你的温存,也只能写写书信聊表心意
估计是顾念着合欢没怎么读过书,并没有满篇的之乎者也引经据典,想到什么便写什么,看上去有些杂乱无章。她记得曾经听栎栎说过,肖纪铮是最擅长文章的,能写得这么通俗,实在是用心了。只是其中的内容,十句有八句都是些没有意义的碎碎念,从吃的什么睡得如何到上午写字下午骑马都要写得详细,剩下的两句不是在肉麻的说情话,就是言辞大胆的调戏。看得合欢面红耳赤,直直将书信仍在了桌子上。
抱过一旁还在玩耍的猫咪,低着头不再说话。
姜楣栎一边磨墨,一边好奇的拿过书信阅读,随后就是满脸戏弄的笑容:“哎呦,这可真是啧啧啧。”
“有什么好笑的,你没有收到过信吗?”合欢继续脸红。
“肖纪珹只会翻墙,他可搞不来这种书信传情的婉转心肠,一介武夫,哪里懂得这些柔情蜜意的小心思,这还真是羡慕不来哈。”
“你你你,要画快画,我累了,饿了,一会还要吃饭呢。”
“好好好,这就画。嗯你站起来,就抱着猫,站在合欢树下,这身红衣服正好配白色的猫。”
合欢听话的抱起猫,站在合欢树下玩耍着。姜楣栎的画技娴熟。不须片刻,便在纸上描绘出了一副栩栩如生的美人图。
两个人就这样一站一坐,时不时歇一歇,度过了整整一个上午。
随着午饭时分的来临,合欢正坐在一旁看着姜楣栎最后收尾,大门处传来几声轻咳。
“咳咳。”肖纪珹站在小院的门口不动。
也不知为何,他明明极尽礼数,态度恭正,合欢却就是觉得他对自己有意见。有很大的意见。
姜楣栎抬头望去,瞬间满眼的幸福神色,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阿珹,快进来,看我画的。”姜楣栎开心的喊着自己的心上人进来。
肖纪珹闻言走过来,路过合欢身边微微一低头算是行礼,随后一挥裙摆,坐在了姜楣栎的旁边。就着姜楣栎的手将画布拿起来细细观赏。
“嗯,眉目含情,身姿灵动。不愧是栎儿。这样的画技,全天下也没几个。”
合欢闻言低头咽了咽口水。
“侯爷前来可是有事?”肖纪珹从来不会来她的院子,就算是来了,也从不进屋,每次都是站在院子里将姜楣栎唤出来,然后二人再一同离开。
肖纪珹答:“没什么是,到了午饭时间来叫栎儿去吃饭罢了。她为了前头的丧事操持了三天,我怕她撑不住,特地来看看。”
姜楣栎闻言,抬头向着肖纪珹甜甜一笑:“马上就好,你稍等一下。这幅画裱好之后要以你的名义送到宫里去,你记得找个妥帖的人看护,切记不要损毁了。”
肖纪珹的大手扶上姜楣栎的秀发:“放心,我让白大亲自去。”
白大是肖纪珹府宅的管事之一,平时用车马的事情全都归他管,平时很受肖纪珹的信赖,可以看出来肖纪珹对这幅画真的很上心。
合欢坐在一旁不说话,端着茶碗小口啜引。她不是没看出来姜楣栎疲态尽显,只是她清楚自己这个好朋友的性子,该做的事情不做完,她是绝对不会休息的。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尽力配合,让她尽可能的快些弄完罢了。
一阵风吹过,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似有似无,花香之中带着一丝丝药草的香味,坐在院子里的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一个人。
“昨日绿晴想要来见你,被我挡了回去,说是在你学好规矩之前不可以见任何人,她这才回了药庐。这次丧事办的隆重,她可能不放心。下次再见她时候你多安慰安慰她,小小年纪别哭坏了身子。”
肖纪珹切切叮嘱,却让合欢皱起了眉头。
“不劳侯爷操心,毕竟是自己的妹子,我一定会好生安置她的。”合欢面无表情道。
肖纪珹动了动嘴角,也没有多说。
他每次关心那个孩子的时候,合欢都是这样,好像刻意要划清绿晴和他之间的界限。且先不说那孩子的身份,单就是那十几岁的年纪,也不是肖纪珹能够消受得了的齐人之福。
姜楣栎终于画好了最后一笔,放下毛笔后不动声色的打着圆场:“咱们都是自己人,谁的妹子都是妹子,那孩子招人喜欢,天赋又好,不出几年一定是个杏林圣手,连太医院都要下封贴的,咱们以后说不定还要仰赖她呢。”
合欢放下茶碗笑笑,没再多提。她不想在肖纪珹面前多提任何跟绿晴有关的事情。
多提一次,就是加深一次肖纪珹对绿晴的印象。
那孩子以后的天地广阔,怎么可以拘束在谁的后院里为了一个男人的宠爱尽失自我。
姜楣栎将纸笔全都收好,一股脑的塞给肖纪珹:“去,帮我送回去,顺便让厨房将午饭送到我的院子,你布置好午饭等我过去,我跟姐妹说几句体己话,大男人不要乱听。”
肖纪珹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抱着文房四宝走了出去。
人刚走,姜楣栎转向合欢道:“我知道你的担忧,你放心,绿晴的未来广阔着呢,肖纪珹也不是那个意思。”
合欢摇头:“在梧桐坊这几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都一个德行,肖纪珹就是什么好人了?谁知道他的心是不是黑的?他是你的心上人,自然觉得他怎样都好。可像他这样尸山血海里挣扎着往那个位置上爬的人,能有几分的儿女情怀放在你这里?现在你们是有共同的目的,自然是他好你好,若是来日意见相左,道义不同,他是会顾着与你多年恩情还是他自己的私心?”
姜楣栎没了话,她没想过那么远。
合欢拉着姜楣玥的手说:“我知你真心对他,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要留一分小心。切切不要为了一个男人伤着自己。你经营梧桐坊这么些年,还不懂这些吗?”
姜楣栎也拍了拍合欢的手:“我知道,你放心。记得吃午饭,我先去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