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雁带着众人在矿区观摩一番,又提出了一些见解,令当地官员茅塞顿开。
尤其这次带来不少劳作用具,不仅可用于农业,也可用于采矿。县丞杨宏拿着用具样品喜滋滋地带人前去打造了,开采量的增加无疑会增加当地收入。
冯雁到了华山脚下,自然想爬上山顶一览众山小,可惜没路。
“杨县令,按照我说的路线,农闲时可派人凿一条路通到山顶。”冯雁笑呵呵地说道。
杨县令闻言犯愁道:“大人,卑职有一事不明!”
“讲来。”
“开山筑路需动用不少劳力,而且靡耗谷食,即便开凿出来也无价值,不知大人用意是何?”
“嗯?”冯雁眉头一皱,心想上山的路不开辟出来,哪有金大侠华山论剑的故事?
“呵呵,杨大人可曾听闻泾阳县如今已成为长安百姓常去之地?”
“泾阳县?倒似有所耳闻,听说可狩猎。”
“不仅是狩猎,也是踏春郊游、儿童嬉戏、休闲娱乐之所。”
听完冯雁的话语,杨县令有些迷糊。
华阴县的人对泾阳县不太熟悉,但长安城的少府官员却是异常熟悉,平时休沐之时也会呼朋唤友前去郊游一番。
一旁的话痨贾正早已按捺不住,开口笑道:“杨大人有所不知,自从泾水河畔开了一处嬉戏乐园,长安百姓常带着子女前去,那里有个旋转木马,嘿嘿,坐在马儿身上旋转如飞马奔腾,美滴很!还有一个巨大的秋千,晃起来达数丈之高,看着贼吓人!不过别担心,秋千安置在河边,最多落到水里,不会危及性命。嗯……至今未曾听说有人落水。”
随行冶监丞申秀年纪较轻,擦了擦汗水笑道:
“自从去过一次,我家小郎天天嚷着要玩,闹得学堂也不去了。少说揍了五次!”
秘书徐羲也附言道:“冯大人确实是妙医圣手,原本普通的县府,如今成了长安人趋之若鹜之地。”
“对!大人每去一地,总能造福一方。如今扶风郡粮食、瓜果产量喜人,有的甚至成为皇城贡品。”
“哈哈,杨大人但听少监大人之言便是,说不定山路修通之后,文人墨客皆想登顶观赏美景。”一名少府官员插话道。
“西岳太华山乃华夏之根!《书经》中记载华山为轩辕黄帝会群仙之所,想来山顶必是神仙所在。”秘书寇遗沉思道。
……
随行的少府众官员议论纷纷,华阴县县令杨鹤听得心潮彭拜,立即命令官吏开山凿路。
瀑布五千仞,绝顶可摘星。
冯雁对登上华山充满期待。
对东邪西毒南帝北丐的华山论剑更加期待,即使是故事,冯雁也大为期待。
回到县衙,少府官员与本县官员商讨了半天,终于定了下华山开路的施工方案。
华阴县的事处理完冯雁带人继续前行,每到郡县都会派一名少府官员留下教授制作农具,而当地官员无不是出迎数里,刻意讨好。
数日之后到达了河东郡。
河东郡郡府坐落于安邑县(今山西省运城市夏县埝掌镇东,下辖安邑、大阳、猗氏、解、河北、左邑、汾阴、闻喜、绛、永安、杨、平阳、垣、襄陵、临汾、北屈、蒲子、端氏等二十县,占地广袤,盛产食盐、铁铜矿等。
华夏民族的始祖黄帝、炎帝、蚩尤,尧、舜、禹等,都相继活动在河东大地上,王屋山距此不远,愚公移山等神话故事皆发生于此地。
这个地方充满神奇色彩,不容错过。
冯雁带众人直达郡府安邑县。
安邑县位于中条山北,涑水河东,相比其他县城要气派得多,城池方方正正,城高丈余,前有护城池。
距离城池还有数里,一路上人流络绎不绝,有走亲访友的,有贩卖货物的,有进城买办的,有传舍信件及行走办差的,看着异常繁华。
按理说当地官员接到秘书徐羲的通知应该前来迎接,可临近城门却了无踪影。
“此地官员架子很大呀!这个徐羲怎么办事的?”秘书寇遗不满道,作为京城的京官,不论走到哪里都备受推崇、刻意讨好,没想到这里的官员竟不闻不问。
话痨王贾正见少监大人面有不悦,立即凑近解释道:
“大人有所不知,河东郡乃薛家、裴家和柳家的天下,三大豪强瓜分了河东盐池及矿脉,势力庞大,兵强马壮,没人招惹的起。”
“那岂不是土皇帝?”冯雁好奇道。
“嗨!所言甚是,称之为国中之国也不为过。”
“哦?仔细说说。”冯雁更加好奇。
“这几个豪强以汾水和王屋山、中条山为倚靠,多次抵挡北蛮的入侵。不仅对抗过匈奴汉赵刘渊的兵马,也打过羯族赵国武帝石虎的军队,还有氐人、鲜卑人……”
“氐人?”
“对!当年陛下也曾来此平乱,奈何三家联手抗衡无功而返,薛家家主薛强曾豪言道:“此城无生降之臣,但有死节之将尔”,陛下敬其忠勇不与为敌。”
“有个性!”冯雁夸赞一声,地方豪强竟然硬抗匈奴、羯族、鲜卑、氐族,五胡中见谁揍谁,可谓强横也。
众人听了贾正之言无不动容。
正说着,前方来了几名官员,其中一人正是前去知会的秘书徐羲。
见到冯雁一行徐羲急忙下马施礼道:“卑职迎接来迟,请少监大人赎罪。”
“我等来迟请大人见谅!”与徐羲一起的随行官员明显有些敷衍。
徐羲神情尴尬走到冯雁近前悄声道:“本地官员都是三大家族的人,瞧谁都不上眼,大人勿要生气。”
冯雁皱了皱眉回道:“无妨,一起进城吧。”
走到城门处,守卫见进城之人皆为官员,不仅不谦恭甚至有些趾高气扬,大声问道: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长安少府少监大人前来巡视,烦请通禀当地郡守前来。”秘书寇遗不耐烦道。
“郡守前来?哈哈……”几名守卫大笑出声,郡守是什么级别的人物,岂能亲自前来迎接?在这些守卫眼中,除了天大,就是郡守为大。
冯雁不以为意,带着众人打算进入城门,没想到守卫继续阻拦说道:
“进城每人需交一百钱!”
“什么?进入城池还要交钱?”秘书寇遗满脸惊讶,神情中怒意更甚。
“来此地的人都会买走一些食盐,因此需交税赋。”守卫不屑道。
一旁的本地官员也说道:“大人,我们这里一直是这个规矩。”
冯雁冷笑一声问道:“从来都是卖者交税,何来买方交税一说?”
“嘿嘿,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在河东郡,卖方不交税,只有买方交税。”守卫依然是那副盛气凌人的神情。
“哼!岂有此理!”冯雁不由大怒,扬起马鞭抽打下去,“啪!”的一声脆响,这名守卫脸上立即出现了一道血印,“啊!”守卫掩面痛呼,瘫倒在地面不断翻滚。
众侍卫见少监大人出手教训不由开心的叫唤起来,但是少府官员却暗自叫苦不迭,他们深知当地豪强的厉害。而本地迎接的几名官员则暗自讪笑,看来这位年轻的少府少监不知轻重啊,敢惹本地的豪强定要吃苦头。
其余守卫见状急忙敲锣示警,呼啦啦,不一会涌来三十余人,个个手持军械。
十八侍卫见状立即组成战阵。
为首头领听了守卫的叙述勃然大怒,哪有人敢在河东郡惹事,一声令下团团围住冯雁众人。
随行人员中除了十八侍卫及冯雁与左腾,其他人几无战力,面对三十余人,众侍卫满脸不屑,在骊山脚下学了很多擒拿之术,一路上闲暇时无不勤学苦练,武艺越发精湛,正愁没人练手呢。
武夫见面自然没有废话,双方立即打斗起来,众侍卫的兵器五花八门,尤其二丈长的狼筅更是闻所未闻。
侍卫队主郭赖子看了看冯雁的眼神立即会意,谨慎的点头就是留活口。
对于河东郡的薛、裴、柳几大豪族。冯雁还是很有好感的,敢于与胡人对抗,而且屹立不倒,确实是有血性的汉子。
但惹到自己头上那就必须教训。
十八人形成环形阵法,前有狼筅手袭扰,旁有盾刀手护卫,中间有长枪手突刺,加之弓弩手远射,围攻的三十余人丝毫占不到便宜。
除了技战术,不论力量还是速度,这些人远非对手,至于肃杀之气更差之千里,没上过战场厮杀的人无法领会那种生死搏杀的意境。
半柱香的功夫,三十余人个个带伤瘫倒一片,围观的人愈发密集,见十八人对付双倍的人数竟然游刃有余,不由惊叹出声:
“何人敢招惹城门守卫?”
“这些人太厉害了,无一人受伤击败数十守卫!”
“看衣着像是朝廷命官,官与官斗有热闹看了。”
这些守卫哪吃过这么大的亏,还能站起身的人跑去搬救兵了。
冯雁一行人根本不在乎搬救兵,自顾前往少府作坊。
少府在主要州郡都有自己的分支机构,河东郡的机构位于城池南侧,此处是一座大型木制房屋,长约二十丈,屋子后面有一个大的院落为手工作坊。
将冯雁迎入木屋坐于中堂,随行官员及工匠头目都前来叩拜。
从神情中看出,此地官员大多敷衍了事,可能是出手惩治了城门守卫,多少增添了些许敬畏之情。
冯雁看着众人沉声道:“本少监持有天王符节,可斩四品以下官员!你等本是少府官员,当听命于本监从事!莫要以为河东郡豪族可庇护尔等,如不从命立斩不饶!”
众官员听闻此话惊出一声冷汗,虽说对这位少监大人不算恭敬,但也没有什么失礼之处,为何刚来此地便说出这般话语?
“薛贵,你乃此地盐铁丞,为何每年上贡的盐铁越来越少?”冯雁看向那名迎接自己但态度冷淡的官员问道。
薛贵站起身施礼道:“禀大人,今年灾情严重,因此产量较少。”
“什么灾情?”
“这……今年雨水更甚以往。”薛贵内心懊恼,但不得不敷衍。
“啪!”冯雁一拍几案怒声道:“今年少雨多旱,何来雨水?河东乃产盐之地,上贡不及巴蜀十分之一,你这个盐铁丞是怎么做的?”
“长安少雨,但……但此地多雨。”薛贵继续狡辩同时心中更加恼怒,缴纳多少又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盐铁丞说了算,有本事找三个豪族理论去!
冯雁也知道当地豪强连中央朝廷也不愿意招惹,一直以安抚为主。而且此郡官员几乎都是三家豪强的人担任,可以说是沆瀣一气。不过,这些人态度倨傲,不得不灭其威风。
“哼!上贡逐年减少,你这个丞官首当其罪!来呀,杖责二十!”
薛贵听到此话不由怒从心来,二十棒打下去还不得要人性命?正要言辞驳斥,突闻大门处传来阵阵怒喝:“谁敢打守卫!”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五十多名士卒闯了进来,个个凶神恶煞。
带头之人大步迈入中堂,抬手指向冯雁怒喝道:“你就是长安来的少府少监?”
冯雁看向此人好笑道:“你是何人?”
“我乃本郡都尉薛槐!朝廷命官殴打城门守卫也是犯法!来人,将其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