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小不悔的哭着醒来,我与静妃娘娘之间的谈话也被打断了。
静妃娘娘宠爱着小不悔,那一幕深深的印在我的心里,我想为她们祖孙俩人留有空间,便悄无声息的走出了静妃娘娘的屋里。
抬头望向天空,空中的雨也己停了,耳边只闻寺中钟声敲响,在山间悠扬传开。
一路袭着凉风走来,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山顶之上。
山顶云雾遮盖了下山的路,我立在山顶,望着那层层迷雾之中雨后光景。
树枝风吹而动,绿叶飘落脚下。
踩着脚下的一片落叶让我的心微微一颤,我连忙缩回了脚,想要弯腰拾起之时,却见一道倚着柺杖的身影渐渐向我靠近。
我停止了手下的动作,看着身后之人向我步步走来,待他停下之时,我恭谦的向他行了一礼。
“蝶衣见过西楚王。”
“快起来。”西楚王一手抚着胸口一手向我扬了扬袖。
我微微抬起了身,向他看去,他一脸病容,俊美的容颜己让那苍白憔悴占据。
凉风吹起他衣袂飘飘,眼见四周围的的树枝被风吹得呼呼直响,聚然间身子也感觉到了凉意。
“山顶风大,您身子不好,不如我们移至那亭间吧。”我微微开口道。
“也好。”西楚王微微笑着向我点了点头。
转身之时见他步履艰难,我特意加快脚步伸手去抚了他一把。
他微微侧眸看向我,欣慰一笑,“谢谢女娃。”
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回他一笑,向他摇头示意无须这般客气。
不管如何,他毕竟是战天齐的亲生父亲,这些于情于理都是我应该做的。
一步一步走至亭间,这亭子虽然有些破旧,但至少四周有些树木环绕,感觉风略小了一些。
我用手中的锦帕轻轻的拭去石凳之上的灰尘,而后又小心翼翼的抚他坐下,自己却退至一旁。
见我对他恭敬且又拘谨,他面带笑意的向我招了招手,轻启薄唇道:“来,你也别站着了,陪寡人一同坐坐。”
我微微点头上前坐了下来,也许是因为与他的距离有些近,几近恍惚之间从他的眸中让我看到了战天齐的影子。
到底是父子,到底是血浓于水,他们不只相貌如此相似,就连眸中的那丝神韵也有几分相像。
我的心不知被什么触动了一丝柔软。
看着如今眼前的一代君王也只不过是一个父亲,一个重病缠身早己散失了威凛的老人。
“寡人前来是想向你道声谢。”他眸中带着感激的一语。
我微微垂了眸,轻声回道:“您言重了,我己说过此事,我并没有帮谁,更没有帮您,我之所以会选择这么做,那都是为了天齐,我希望天齐能好好的留在战国,他需要这里,这里也需要他,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我只知道,他一定会是一个深受战国百姓爱戴的王。”
他眸中含着欣慰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眸光轻轻的看向了远处的那一片迷雾之中,眼神越来越恍惚,微微闭眼又睁眼。
良久,他的声音悠悠的自耳边响起,“女娃想听听寡人的故事么?”
我心中微微一怔,我曾听说过宫中的那些传言,但也因只是一些传言,一开始就从心里去排斥,去抗拒。
如今心里己证实了当初宫中的那些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可我依旧仍是想要知道静妃娘娘身为当今皇上的妃子,当今皇上因感恩她的救命之恩,对她也是百般的宠爱,可她为何会选择背叛当今皇上,还与当年的西楚质子有了私情。
当我想到这里时,我知道,从眼前这个西楚王的口中我就能得到答案。
我向他点了点头。
西楚王转眸看向了我,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微微轻咳了几声,开了口。
“在寡人十八岁那年,西楚国与战国成为了盟国,寡人被父王送至战国为质子,从此寡人就被禁足在战国的深宫之中,平平淡淡的过了三年,寡人是在偶然的一次夜游之中遇到了静如,当时寡人并不知她是宫中的嫔妃,那时的她正赤足在湖边戏水,月光下她笑得特别的美,特别的自如,寡人也是在那一刻被她的笑容给迷住了,她的笑容吸引着我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从西楚王的字字句句中,我仿佛看到了当初静妃娘娘与西楚王相识的一幕。
那是一个酷夏,夜幕降临,漆黑的天穹里布满了点点生辉的星星,格外的醉人,格外耀眼。
一轮明月高高地悬挂在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的,映在皇宫的一汪碧波之上,像撒上了一层碎银,晶亮闪光。
清凉的夜风徐徐吹来,清蓝的水,白色的玉阶,犹如融成了一体。
一个长发飘飘娉婷的身影坐在玉阶上,如同绸缎般的漆黑长发柔顺的只用一只簪子挽着,更加衬得这名女子的肤白如雪。
秀丽无双的脸上带着醉人的笑容,那畅意自由自在的笑声早己传遍整个湖面。
碧波相接,月色下的她仿佛与这片幽静的碧波早己连为了一体。
女子赤足于碧波之中戏水,还一边伸手拨弄起手边的清水,一道道涟漪从她的手与脚丫之下溅起,伴着她那畅意自由自在的笑声快速的向四周扩散。
然而这一幕被夜游而来心情烦闷的西楚王所吸引。
西楚王随着这醉人的笑声一步一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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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足戏水的女子突然发现了身后而来的西楚王。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女子敛了笑,出声低斥道,然而并没有在意自己赤足在水中的情景,仿佛自己此时赤足的行为对她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然而步步靠近的西楚王在这声低斥之中反应了过来,水中的那双玉足有些刺眼,西楚王连忙转了身,满怀歉意的赔罪道:“姑娘恕罪,子玄并无冒犯之意,方才……”
西楚王的话还未说完,女子不以为然的打断了他。
“方才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我……”西楚王心里一时慌乱得语无伦次,扯唇半响,终是只溢出一个字。
女子依旧坐在玉阶之上,豪放的回了他一句。
“不就看到我光着脚丫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话落,女子又伸手溅起一阵水花,还更加肆无忌惮的赤足在水中玩耍。
西楚王虽然背对于女子,可那水花溅起的声音却声声荡漾着他的心。
“子玄认为……”
西楚王的话又被女子毫不在乎的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就与每天跟在我身边的那些嬷嬷奴婢一个说法,在我们民间乡下,许多女子都要赤足在水中劳作,若是真像你们那般所说,那我们乡下女子岂不都是一些不知羞耻的女子?”
“我并不是此意,只是……”西楚王心急的转了身,想要急切的解释之时,女子己光着脚丫站在他的面前,瞪着大眼定定的看着他。
西楚王被眼前的女子出尘脱俗的秀丽容颜所吸引住,所有的话都僵在了喉间,一时之间竟让眼前的女子深深的占据了他的双眸。
女子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西楚王眸中一颤,带着一丝羞涩之意的反应过来。
“我说,你这个人可真奇怪,被看了脚丫的是我,你倒是在意起来了,要是这样的话,那你就闭着眼睛走回去,我当你没来过。”女子轻哼了一声,唇边浅浅笑起重又转身向那玉阶走去。
女子那转身的一笑,又再一次容入了西楚王的心里。
清水伴着玉阶,玉阶上的女子正对着清明如镜的水拂弄着那如水的发丝,轻轻的,柔柔的,自然优雅的动作,说不尽的风情,风华绝代,就仿佛是碧波仙子一般。
此时眼中的女子的一噘一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深深的印在了西楚王的心里。
女子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洒脱逸然,豪放又不失高贵,最重要的是那畅意自如的笑,让他今生都无法忘怀。
“姑娘还要在这里赤足戏水么?”西楚王小心翼翼的问道。
女子回头看向他,朝他轻轻一笑的点了点头,“我闲天热,出来用凉水泡泡脚,解解凉,还没泡够,你不要扰了我的兴致,快回去吧。”
西楚王并不想走,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那既是这样,子玄替姑娘遮着把风,若是来了人,子玄就唤姑娘。”
“你还真傻……”女子笑着向他溅起了一阵水花。
女子却不知道,就在这水花轻轻的溅在西楚王身上的时候,他们之间便有了千丝万缕的开端。
然而这夜间碧波的初识己对他们俩往后的发展埋下了一颗沉重的种子。
一阵凉风吹过我的耳边,几声重咳令我思绪渐渐敛回。
我转眸看向身边的西楚王,他持在唇边的锦帕之上己染上了一朵腥红的血花,他紧在手中,似乎不想让我看见。
在他收紧白色锦帕之时,我微微转了眸道:“母妃是民间女子,她豪放不拘束的性子也是来自民间。”
西楚王微微止住了胸口的难受,向我点了点头。
“就是因为她的性子与寡人遇到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同,才会让寡人对她恋恋不忘,自那以后,寡人便每晚都会去湖边替她把风,自然也能听到她那畅意自如的笑声,直到有一次,寡人体内的毒突然发作,晕倒在她的面前,是她救了寡人,后来寡人才发现这毒竟是战国皇帝吩咐宫中奴才在寡人每日的膳食之中动了手脚,战国皇帝是想以这种慢性毒药牵制寡人,从而控制西楚,静如也因此发现了战国皇帝的真实面貌,她出于对我同情,每天都会来照看我,还悄悄的替我换了那些下了毒的饭菜。”
当我听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说话,心里有了一丝颤意,心里的想法也越来越逼近。
半响后,西楚王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哀哀一叹,看向我。
“女娃,你也许会觉得静如是个不忠的女人,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事实不是这样,那为何?
还未待我将这个问题问出口,西楚王沉痛的自己说了出来。
“是寡人的错,寡人对静如的情意一天一天的加深,直到有一天,寡人再也控制不住了,终于向静如说出了心里对她的情意,可遭到了她的拒绝,她还狠下话,从此再也不会见寡人,寡人悲痛欲绝,那晚喝了许多酒,也是在那一晚,做了对不起静如的事情,静如虽是个豪放的女子但始终不能接受失身于寡人之事,她要一死来赎罪,被寡人拦下,寡人让她杀了寡人,可她却下不去手,寡人不想看到她难过,选择了一刀自行了断,却命不该绝,她又再一次救了寡人,还原谅了寡人。”
原来事情是这样,可静妃娘娘最终选择原谅了他,可想而知,西楚王早己走进了她的心里。
“母妃当年就是因为你犯下的错事,才让她入了冷宫?”我微微问道,甚至还想知道,这期间究竟还有多少人知道当年静妃娘娘与西楚质子之间的事情。
我发现除了林任,还有父亲与小姨都己知此事。
父亲与小姨从一开始就知战天齐不是当今皇上的血脉,所以父亲一路将战天齐当作棋子,或是一个幌子。
正如静妃娘娘所说,父亲的下一步就是将战天齐送上天子之位,然后取而代之,父亲的筹码就是战天齐并非皇室血统。
当我思绪越来越纷乱之时,西楚王的声音又响在我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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