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边境-土坡平原,两军百万虎狼之师生死相搏之地,时日盛夏,骄阳似火,悬空高挂,炙热的气流随着微风拂过,卷夹着黄土如同热浪般一阵阵袭向两军的将士们。
两军的纛旗在这阵阵的热浪中猎猎招展,似乎在各自向对方展示着自己必胜的信念。
甚至就连平原上为数不多的野草也是在两军的铁蹄下强撑着他们坚锐的生命力,而两军的将士们却在这炎热盛夏下纹丝不动,他们脸上的汗水也早已蒸发为空气,成为热浪的一部分,面对即将到来的生死决战,双方将士都是脸色凝重,眼神异常的专注,心无杂念,他们现在心里最大的念想就祈祷自己在这次战争中生存下来。
年近十七岁的萧晨此时右手正紧紧的握着阔身长剑,双目紧盯的对面二里开外密密麻麻的赵国士兵。
他虽然参军才三年,但经历过大小战役已有数十场的磨练,靠着自身的机灵和运气,多次在九死一生的战场危机中生存下来。
三年时间,令他从最初的一个青涩稚嫩的少年渐渐成长成性情稳重,刚毅果断的大头兵,幼时的遭遇和战争的洗礼,他的心智和心境早已不是同龄人可以比拟的。
但是这次头一回见到上百万大军如此规模的战争,心里还是深深的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一向寡言的萧晨把长剑略微放低点,面无表情的转头侧脸瞄了一眼身旁那高大魁梧身材,右脸有一道直达鼻梁的深长刀疤,年约三十岁左右的李德才,有些不自信的低沉问道:“李大哥,你说此战我们能有战胜的把握吗?”
一旁的李德才闻言,舌头舔了舔他那干涩的嘴唇,双目缈了一眼萧晨,语气淡淡的说道:“能否战胜我不知道,但此战你我必须尽最大努力的争取活下来,只有活着,我们以后的道路才有希望。”
李德才一脸淡定,看不出有丝毫得慌张,往干裂的地上了狠狠的吐了一口夹有土灰的唾沫后,接着又无比郑重的对萧晨说道:“小子,此战是生死决战,跟以往不同,你一定要多个心眼,不要……。”
“李大哥,我知道了,不要掉以轻心,专心杀敌,以保命为主,这句话每次战斗你都跟我说好几回。”未等李德才说完,就被萧晨冰冷的声音抢过话语,眼眸中闪过一道坚定的目光,斩钉截铁的再次说道:“你放心吧,我福大命大造化大,再说,还有你教给我的那些神功护身,阎王爷屡次都舍不得收我。这次也一样。”
闻言,李德才侧脸看着萧晨那张刚毅且森冷的脸盘,对于萧晨这种一副冷漠的表情早已习以为常,心里不由的一阵的担忧,双眉也紧蹙起来,心里佯装不悦,压低声音对萧晨警告道:“哼,你小子,要我说多少次你才好呢,就凭着你拿几手未练到家的三脚猫功夫,你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再说这里不是江湖,是战场,千军万马,刀剑无眼,拼的不是个人莽夫之力,你万不可掉以轻心。何况这次决战与以往的小规模战斗不同,所以,你小子这次一定要把我的话击在心里。”
李德才说完后,缓缓收回目光,两眼也直视前方,心中不断的祈祷着他和萧晨能在这场战争存活下来,想当年李德才自己在江湖中也是有一定的名气一名侠客,凭着一手墨山剑法和游云步法更是令黑白两道大多数人闻风丧胆。
但他他性格耿直,嫉恶如仇,江湖中没有什么知己之交,又常常劫富济贫,导致十里八乡的那些恶霸和贪官对他是恨之入骨,以致后来恶霸们联合贪官一起上告朝廷,最终招致朝廷的追缉而锒铛入狱。
但随着燕赵两国的国战的持续爆发,燕国的兵力开始出现困乏,于是朝廷就命狱中那些犯人戴罪立功,以战功换取人生自由参加战争一是为了国家减轻负担,二为军中补充兵力。
二年前李德才就被编入萧晨所在军营中,李德才刚到军中没多久便对自己小了十几岁,性格沉稳,低调寡言的萧晨,引起了李德才的注意。
虽然那时萧晨性情冰冷,多数独自一人自处,但李德才还是借着自己丰富的江湖经验和超高的武艺,在军中对萧晨多般照顾。
战场上又多次与萧晨一起并肩作战,更是在战场中多次相助萧晨化险为夷,闲暇时又经常跟萧晨讲起江湖里一些快意恩仇的事情。
两人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萧晨才慢慢放开对李德才心里戒备,那时李德才知道萧晨在年幼时遭遇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磨难。
随后的两年时间里,李德才便同萧晨形影不离,而李德才远离了江湖的尔虞我诈,在战场的多次冲杀,也感受到了军中的袍泽之谊,久而久之便视萧晨为自己亲兄弟。
随后又把自己在江湖中赖以成名的墨山剑法和游云步法毫无吝啬的悉数传于萧晨,只希望萧晨能凭他的勤奋在之后的几年内能迅速的掌握两种武功的要领,以增加萧晨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机率。
但令李德才没想到的是,萧晨不仅聪慧过人,过目不忘,而且悟性又极高,一年时间就把墨山剑法和游云步法慢慢融会贯通,虽然刚开始萧晨施展起来在李德才眼里有点不堪入目,但也已经远远的震惊了李德才。
李德才心里常常酸溜溜的念叨:“她妈的,真是练武的奇才啊,你这样的天资,我以后怎么在你面前吹嘘,怎么指点你,你这不是在埋汰我吗?”
事实也正如李德才所想一样,就在这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里,随着萧晨杀敌的经验不断的增加,凭借自身的惊人天赋,将墨山剑法和游云步法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更是隐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征兆。
李德才心中震惊无比的同时,也是充满了羡慕嫉妒,内心更多是为自己的兄弟感到欣慰,想想他自己当年学会这两种武功,整整花了五、六年时间,就这样他的师傅还引以为豪,经常夸他是难得的学武天才。
而萧晨只用了二年的时间就到达到甚至超过了五六年的练武成就,这不禁让他怀疑自己这几年的练武是都练到狗身上去了。
萧晨现在唯一缺陷是练武时间尚短,内力不足而已,见李德才语气有些怒意,萧晨一向冰冷的内心也不由一阵温暖,知道这是李德才关心自己,但萧晨嘴上还是振振有词的说道:“李大哥,话不能这么说的啊,我武功再怎么差,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是你教的,你说是不是?”
对于这位亦兄亦师的李德才,萧晨异常的尊重。
二年时间的共同相处,李德才不仅在军中对萧晨百般呵护,多次救他与危难之中,还把他自己的武功倾囊相授,那种豪迈直爽的侠义性格都令萧晨感到由衷的佩服。
在李德才的身上,萧晨也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浓浓亲情。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有什么话留着战争结束后再说。”李德才紧接着打断了萧晨的话。抬头瞄了眼头上的烈阳,又重新看了萧晨一眼跟萧晨相处只有短短两年。
但萧晨惊人的练武天赋,可以说妖孽的过份,令他大为震惊,年龄虽小,但性格却是十分刚毅,遇事冷静,且杀伐又果断,这一切的行为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符。
但李德才想想萧幼时的坎坷遭遇,又在军中锻炼了几年,心里也释然了,紧了紧手中的剑,满脸关切,意味深长的对萧晨交代道:“进攻就要开始了,小子,一定要活下来,这次规模太大,与以往不同,我怕一时顾不上你了,如果我们被冲散了,彼此尽量寻找对方,第一时间靠拢过来,以便有个相互照应,记住喽,活下去……。”
萧晨一听心里一阵感激,知道这是李德才怕自己有个什么闪失,“知道了,李大哥,你一定也要活下来……”
萧晨话音刚刚落下,咚咚咚,便听到两军进攻的战鼓声顿时响彻上空,萧晨和李德才心里不免一紧的同时,埋藏在心中的斗志也瞬间被激发出来。
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各自又朝对方重重的点了下头,双眼便坚定的望向前方。
萧晨舔了舔略有些干涩的嘴唇,双手下意识的又抓紧握了握手中的长剑。
片刻后,随着双方主帅下令进攻,两军将士便犹如蝗虫般密密麻麻的快速涌向对方……
“杀杀杀……”
“杀杀杀……”
杀杀杀的呼喊声瞬间盘旋在两军的上空,四周浓浓的萧杀之气直冲云霄,如乌云盖顶般笼罩着土坡平原,战马也被突如其来的萧杀之气惊起嘶吼,奔腾中不断的发出嘶鸣声。
萧晨口中也大呼一声“杀”,随着军队开始迅速向前奔跑…
土坡平原顿时尘土飞扬,两国士兵慢慢淹没于尘灰中,眨眼间,砰砰砰,叮叮当,盾牌,战马,兵器的撞击声终于在两军短兵相接中奏起。
萧晨在尘灰的迷糊着奔跑着,双手提起长剑,迅速的在两军中穿插,依靠他敏捷的身手,转眼间就干净利索的斩落几名赵兵后就把目光看下四周,寻找李德才的身影……
随着萧晨一路推进,战场也慢慢的随着两军冲撞力的减落,战场中的尘埃也已消散不小,双方将士也开始小团体之间的拼杀,在转身刺死旁边一名赵兵后,萧晨拔起长剑抬头又开始四处寻找起李德才的身影。
两丈外的一名赵国老兵眼见萧晨分心之际,心里一喜,呲着牙举刀向他右后方冲过来。
萧晨眼角一撇,嘴里冷哼一声,右手不慌不忙提剑迎敌,墨山剑法中的一式顶天立地朝着向他冲过来的那名赵兵头上狠狠的劈去。
那名赵国老兵见是年纪轻轻的萧晨,心里不以为意,满脸的不屑,左手举起盾牌就迎上萧晨的长剑,右手则握着短刀向萧晨拦腰劈去……
短刀还未近身到萧晨跟前,就见一道寒光一闪,砰,盾牌一分为二,与此同时一条血红的细线就已出现在那名赵兵的额头上。
“噗”对于这名赵兵惊恐不甘的倒下,萧晨没有丝毫的理会,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四周寻找李德才。
同时不忘施展着游云步法配合着墨山剑法,在短兵交战中来回的拼杀…
对于李德才所授的这套墨山剑法和游云步法之所以他能在二年里练的如火纯青,萧晨一直觉得跟自己了修炼了脑海里的一篇吐纳决有关。
这篇吐纳决是五年前一次误闯山洞昏迷后,醒来时脑海里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
在当晚负气离家出走的前两年里,全靠修炼这篇吐纳决才不至于在兵荒马乱中横尸荒野。
直到三年前,十四岁的萧晨由于个头比一般同龄人都要高大,燕国的持续战争造成兵员严重不足,流浪荒野的萧晨被强行抓入军营从军,才有了稳定的安身之所。
之后三年里萧晨一有时间就想方设法去营后的山坡上修炼,而脑海里的这篇神秘的吐纳决就是连李德才萧晨都没有告诉过他,不是他不信任李德才,而是避免替李德才引来杀身之祸。
就这样断断续续的坚持修炼了五年的吐纳决,虽然内力没有任何提高,但是萧晨发觉自己的身体发生潜移默化的变化,不仅变得耳聪目明,十丈内,他都能清晰的听到士兵低声交谈。
即使暗黑无光的夜里,视线所及之处,五丈内的范围犹如白天同时他自己的领悟性也得到了极大提高。
在练习墨山剑法和游云步法时都能够自然而然的举一反三,剑式和步法配合的无比默契,练起来得心应手,犹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感受到自己一系列的惊人变化,萧晨便知道这篇吐纳决的不凡之处…
燕赵两国将士经过数轮的厮杀后,双方将士的拼杀动作缓慢了下来。
萧晨在又解决自己周围的几个赵兵后,萧晨的体力也明显有所下降。
同时,又一直没找到李德才的身影,此时心里不免有些变得急躁不安起来。
拔出插在赵兵身上的长剑,萧晨喘着粗气,脸色凝重的望着四周,继续寻找着李德才身影。
忽然一股危机临近的气息顿时涌上心头,萧晨暗呼不好,没有迟疑,迅速侧身。
一名赵国骑兵的长枪从他左侧向他刺过来,饶是萧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及时右侧一躲,左手肩膀还是被长枪挑出一点血肉,伴随着血液的外溢剧痛也迅速蔓延整个身心。
萧晨眉头一蹙,左手疼的微微颤抖,看着削掉了一块肉的左肩,萧晨本就阴冷的脸色,变得更加凝实,内心不由怒火中烧。
不顾伤口流血,忍着剧痛,怒目而视前方的赵国骑兵,右手举起长剑,施展游云步法中的云游四方,踩着刚刚斩杀在地上的一具赵军士兵的尸体,右脚用力向前一瞪,左脚一踏,快速朝前方冲去……
那名赵国骑兵见萧晨身手如此敏捷,躲过了自己的必杀一击,心中不由一震,一脸的惋惜,又有些不甘扭头看向后方,就看见萧晨怒气凶凶的提剑向他追杀而来,顿时满脸阴沉,心里暗骂道:不知死活的家伙,左手狠狠地拽了一下缰绳,调转战马气势汹汹的向萧晨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