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山派,永霓泉,小考仍在进行着。
筠宸虽一开始就被冻住,且还是冻成一个巨大的冰球,但并未被第一时间解救。
待众人发现筠宸周身的寒气依然在向外扩散,而且是瞬息间便延伸到了整个池子,惊愕之余,纷纷下场救人,一时间整个永霓泉乱作一团。
三长老:“这热闹可真好看,今日真是没白来!”
五长老一伸拂尘,拽出了自家女儿筠芙。
葬月司教则是运功将冻住筠宸的冰块融化,再将筠宸捞出泉水。
众学徒均是被打湿了衣衫,司教们纷纷上前递毯子围上,唯有筠宸身上非但未湿,还冒着阵阵白烟。
五长老见自家女儿筠芙无碍后,便出言讥讽道:“此次小考出现这等诡异之事,葬月司教,你身为主考官,又有何说法?”
葬月当即单膝跪地:“是葬月失职。”
一旁的另一位司教葬絮为葬月开解道:“这永霓泉本就寒意凛冽,小考试炼也本就有着风险。”
五长老:“哦?申字班小考每五年一次,我还没听说过全池都被冻过的事,三长老,你可有听过?”
三长老捋须不语。
未及阻拦,五长老飞身至筠宸身边,掰开她的嘴,又探了她的脉,冷哼一声怒道:“哼,诸位刚才也都瞧见了,适才这池中乍然寒意逼人全得自于这位最早结冰的学徒,不但学艺不精,还偷食还霄丹。”
葬月:“五长老慎言,筠宸根本不识还霄丹,又怎会偷食,再者,三日前发给诸学徒的乃是丹房送来的结尘丹,领丹之时由丹房主事亲自监理并一一记录在案。”
丹房主事一看火烧到自己这里,稍一斟酌,开口道:“确如葬月司教所言,当日发下去的确是结尘丹没错,然而今日诸位学徒服下的是否为结尘丹,在下却是不知。”和了一手稀泥。
五长老翻了翻筠宸的衣兜,掏出一个小瓶,举起来道:“还说不是还霄丹,葬月,你可识得此瓶?”
葬月瞳孔骤缩,垂首道:“葬月识得,这是还霄丹的药瓶,且瓶底有个月字,是属下的物品。”
五长老:“你私下授予学徒如此危险的丹药,又害得这一池学徒险些丧命,你这司教之职看来是不必做了。”
三长老:“且慢,五师妹此言重矣,葬月司教虽有失职之嫌,但还霄丹也不过是普通丹药,算不上多危险,至于这一池学徒,更是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呛几口水罢了,我倒是觉得有这一插曲,反而能看出几位学徒真正的潜力。”
五长老:“只是呛几口水?寒泉遇还霄,不要说是学徒,即便是你我二人,不消一刻也会冻彻内腑,若不是你我众人及时出手,这帮学徒还不一定能活下几人。”
三长老:“哦?五师妹既然知道此丹如此霸道,为何适才还阻止葬月司教救人?”
五长老柳眉一竖:“你!”
待欲再辨,突然大长老带入赶到,众人纷纷让开,向大长老见礼。
大长老听罢身旁弟子的耳语,抬眉缓缓开口道:“葬月,你看管物品失职,撤免主考官一职,由葬絮接替,圣女学徒筠宸,破坏考场秩序,致同门于险境,按圣山派规矩,陷害同门者本应逐出师门,但,念其宁可自己冻成圆冰也不肯将寒气外泄给同门,则陷害一事并非属实,罚元火棍十六棍,洛神鞭十七鞭,本次申字班小考最后出池且未结冰者筠绘,奖槐花簪一支。”
大长老言毕,众人脸上表情各异,但还是躬身道:“是。
见事已平息,大长老便挥手转身:“行了,都下去吧,学徒们都带去疗伤吧。”走之前,还扫了一眼角落里昏迷的筠宸。
大长老走后,众人也陆续散了。
筠芙并未直接回申字班宿舍,而是被五长老直接带回了洞府。
筠芙:“娘,我没事,只是…”
五长老:“只是心脉差点冻碎了是吧,本来我原想着安排你在筠宸那煞星身边,那煞星是赤月降世,身上带着火根性,能解永霓泉的寒气,谁知她竟如此折腾,服还霄丹炸裂整个泉水!倒是便宜了离她最远的那个学徒,拿了小考的头筹。”
筠芙:“女儿知道,这次小考头筹本来无悬念该是筠宸师妹得的。”
五长老:“得什么得?也不过一个破簪子罢了,你看那死老头小气的,一点实际的不肯给,就给了个补气的玩意儿,拿到山下都卖不上甚钱的东西,你等着,娘改天去给你弄个更精贵的簪子来,指定把那个槐花簪比下去。”
筠芙迟疑着开口道:“娘,孩儿有句话想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五长老:“你是我的独女,有什么话自然但说无妨。”
筠芙:“娘,既然筠宸师妹资质这般优秀,圣女继承人非她莫属,为何我还要留在申字班里给她做陪衬?”
五长老漠然:“你娘我是这圣山派九位长老中唯一一位女子,若不是处处要强,又怎能得今日地位,你爹早逝,就你我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我们修道之人本不该纠结这点私欲,但你若不当圣女,又如何能在这圣山派占有一席之地?”
筠芙:“可女儿自知天资有限,就算有幸能练到圣女心经圆满,也未必能开出天眼。”
五长老:“你怎知道天眼一事?”
筠芙:“偶然…听司教们议论过。”
五长老:“傻孩子,天眼哪是那般好开,圣山派建派数百年,也不过只有首届圣女开出来过,但创山圣女又是何等惊才艳艳的人物,那筠宸不过就一煞星,又怎能跟创山圣女相提并论。”
筠芙垂首,沉默不语。
五长老见筠芙听进去了,续道:“圣山派虽表面上看着一片祥和,众师徒潜心修炼,但只要是人,就有亲疏之分,更何况这诺大一个圣山派,你娘我百年之后,你又能有何依仗?”
筠芙:“孩儿…孩儿若是结一份家世强横的双修道侣呢?”
话音未落,五长老便一掌甩了过去,筠芙脸上立时一个红印泛起。
“这种念想休要再提!”五长老怒道。
但打完又有些后悔,筠芙是她的独女,又本就刚受了伤,见筠芙被扇红肿的脸,五长老心中不忍,换了副语气柔声道:“筠芙,修道之人修的便是灭情绝欲,除六根是非,即便是终伴一生的双修道侣,有时也未必能有几分真情实感,更何况连山下的平常女子都知道这世间男人的话靠不住,你又怎能不自强自立,想去依靠男人?”(作者弹幕:一生要强的五长老
筠芙本想再反驳,可脸上的疼肿让她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低头掩下脸上的表情:“孩儿受教。
筠宸房间,躺在床上的筠宸依然昏迷不醒。
葬月坐在床边,忧心忡忡,葬絮立于一旁。
葬絮:“原来便听说筠宸乃伴着赤月异相降世,我之前还半信半疑,以为是九长老当年夸大随口编的,今日看来,她确是有几分奇异。”
葬月抬头忧虑地瞥了葬絮一眼,不解其意。
葬絮:“让永霓泉和还霄丹这么双重寒气逼将,也毫发无损,起初我见她吐血,还以为不过如此,可现如今捞上来,不但内脏毫无折损,听脉象反而喷薄有力,竟似是要冲破心经二层修为的样子,葬月师姐,你也别太忧心了,筠宸这番也算是因祸得福,至于主考官那个虚衔,又何须在意。”
葬月叹了口气:“大长老只免了我主考之职,并未提及主司教,我便知其并未生我的气,永霓泉小考本就是借泉水寒气,逼学徒的修为有所突破,筠宸经此一事能修为提升,本也在我意料之中,只是我的丹药被她偷去误服,我才知我错在何处,如今大长老严惩筠宸,便是在提点我。”
葬絮:“哦?如何说?”
葬月:“筠宸自出生起便被九长老从山下带上山,大长老特意将其托付于我照顾,我对其亲昵有余,却管教不足,她与我太过亲近,自是不惧怕于我,大长老对她的看重,这三殿六司谁人不知,甚至常年闭关的师尊都曾亲自召唤过她去座下临训,她从小被众司教捧在掌心,言行全凭己心,无拘无束,大长老罚她棍鞭便是在提点我,我于筠宸太过放纵,该定一定她的心性了。”
葬絮:“葬月师姐可莫要妄自菲薄,依我看筠宸哪有那么差,你也说了她从小被大长老看重,被众司教捧在手心长大,可她却并未养成刁蛮骄纵的性子,相反,筠宸纯善宽和,聪明伶俐且活泼开朗,还有舍己之心,适才我们都在场,若不是她想凭一己之身困住所有寒气,又怎会急的嘴角流血。”
葬月:“筠宸是我从小看到大,她的天资、人品,我自都看在眼里,可她同时也无知、莽撞、不畏生死,对性命看得尤其轻,往往想都不想便去做了,她现在闯下的这些还是小打小闹,若不及时矫正回来,只怕将来会惹出更大的祸事,到那时,就算她的命再怎么硬,又够她折腾几回呢?届时又有谁能救她?”(作者弹幕:男主呗
葬絮:“师姐忧心未免太过,筠宸注定是要在这圣山守护一辈子的,又能闯下多大的祸事,要我说,该是那五长老的执念竟深沉至此,她独女筠芙自是资质也不错,但既已有了筠宸这般天资出众之人,又何必执着于圣女这条独木桥,我观那筠芙与巳字班的九长老座下弟子泰祺交往甚密,想必她也是存了自请除名去结双修的心思。”
葬月惊讶地看向葬絮:“这般大事你怎的不与我讲?”
葬絮:“这算哪门子大事?葬月师姐,现在可不比我们当年了,我们当时结双修基本都是师父给指定,现下山上弟子越来越多,自是各自为各自琢磨打算,在咱们申字班,像筠芙这样打算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要我说,申字班弄这般多人到最后也只有一人能当圣女,圣女心经练的再好也不是杀敌御魔的功夫,其他人还不如早早做了打算,自请除名这事大长老也不拦着,这便是在默许了,我们这些司教,又何必做那恶人。”
葬月:“师妹说的在理,是师姐没想到这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