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中午的团圆宴,已经是午时末未时初了。
因为晚上要进宫吃皇上御赐的晚宴,自然要有所准备,威远侯府里没有正夫人,所以今天晚上会参与的,便只有顾柏杨,顾汐语,顾卓阳和顾妙珠了。
其实人数也不少。
顾汐语上次进宫谢恩已经学过演礼,不用再去学什么宫廷规矩礼仪,但是顾卓阳和顾妙珠都还没有进过宫,因此早有教习嬷嬷去教他们宫规礼仪去了。
顾汐语回到春霖阁,大概是为顾桓争得了他应得的地位,也让顾桓这个嫡子真正在家里,在下人眼中正式起来,所以她心情颇好。
其实大户人家家里的下人之间的消息传播,也一点不比广播差,她这里才回到春霖阁,吕嬷嬷已经知道了前院发生的事情,看着顾汐语的眼神充满了欣慰和开心。
顾汐语迎着她的眼神,道:“嬷嬷,你知道我娘……呃,你知道她葬在哪里吗?”
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呢?娘明明就活着。
吕嬷嬷看着她询问的眼神,心中一阵惊喜,道:“大小姐,你终于想起来要去祭拜夫人了?”
顾汐语以手抚额,她这个原身以前是多么的失败啊,不过是去祭拜一下,看吕嬷嬷这大喜过望的样子,实在太过怪异了有木有?她漫不经心地道:“爹爹说明天带我去祭拜,可是我还不知道墓地在哪儿!”
吕嬷嬷道:“就是在京城南郊的山上。”
顾汐语愕然,道:“顾家的祖坟地在京城南郊啊?”她可是去过好几次南郊的,不过南郊地儿大,不见一个墓群也是很正常的,再说,谁没事去那里寻坟墓呢?
吕嬷嬷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道:“大小姐,夫人不是葬在顾家祖坟地里!”
“什么?”顾汐语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不管怎么样,董静萍当年不也是正儿八经的威远侯府夫人吗?怎么会不是葬在顾家祖坟?
吕嬷嬷眼泪流得更多了,她擦拭着,道:“大小姐,当年夫人和侯爷闹了些不愉快,夫人临死时候说了,不进祖坟山,再加上两位舅老爷到府上这么一闹,侯爷心中是有气的,所以,就在祖坟山不远处另劈了一片地,成为夫人的坟地。”
顾汐语明白了。
董静萍当年嫁给顾柏杨就不是情愿的,后来,更是被他下药用强,想一想她对顾家能有什么念想?又能有什么好感,所以,即使是死,也不愿意进顾家的祖坟。
那时候,她可不知道她会活着,因此,那是她在知道自己要死之前最真实的心愿。
而顾柏杨或者曾经爱过她,但是她心中始终有别人,而且又拿走了他费尽心力得到的藏宝图,这只怕比掘了他家祖坟更让他心中恨怒,不让她进祖坟山也是有可能的。
何况当时还有两个舅舅呢?
这样也好。
看着吕嬷嬷眼泪长流为自家夫人鸣不平的样子,顾汐语叹了口气,轻拍吕嬷嬷的肩,道:“嬷嬷别难过了,这也没什么。娘自己的心愿达成,她才开心啊。你以为进了顾家的祖坟她才开心么?”
吕嬷嬷一怔,收了眼泪,突然看了顾汐语一眼。这一眼有些怪异,有些探询,更有些疑惑,又有些小心翼翼。
顾汐语突然笑了一笑,看来,娘亲当年另有意中人的事,吕嬷嬷是知道的,所以自己这么一说,才引起她的警觉。
顾汐语也不多说,道:“别想了,明天我去南郊看看,要准备什么,你帮我准备吧!”
她知道娘亲还在人世,但吕嬷嬷却是以为董静萍已经过世,这个秘密,顾汐语也不打算让吕嬷嬷知道。
顾汐语在院子里走了几步,突然道:“吕嬷嬷,杨叔呢?”
吕嬷嬷知道她是说的那天随她进府的杨一诚,道:“大小姐要找他?他应该在屋里。”
顾汐语摆摆手道:“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去!”说着,她便转向西面杨一诚的屋子而去。
吕嬷嬷大概因为刚才听了顾汐语的话心中惊异还没有消散,也不多说,带着几分疑惑自去忙了。顾汐语走到杨一诚住的屋子敲了敲门。
门开了,杨一诚一身青布衣服,一身短装打扮出现在门口。
见到她,他不禁一怔,道:“大小姐!”
顾汐语笑道:“杨叔,吃饭了吗?”
杨一诚道:“已经吃过了,大小姐找我有事吗?”
顾汐语笑一笑,道:“杨叔不请我进去坐坐?”
杨一诚看了她一眼,似乎停顿了一下,这才让过一边,道:“大小姐请进!”
顾汐语便走了进去。春霖阁里下人们的屋子还是很宽裕的,杨一诚身份特殊,吕嬷嬷给他安排的房间很大,顾汐语走进去看了看,道:“杨叔住得还习惯吧?”
杨一诚笑了笑,道:“杨某不过一介草莽,哪儿都能住,这里很好!”
顾汐语坐下来,杨一诚便提起壶倒了一杯水,但是,在送到顾汐语面前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顾汐语可是威远侯府的嫡小姐,什么好茶没有喝过?他这只是一壶很普通的茶水,除了是热的,实在有些拿不出手了。
顾汐语伸出手来接,笑道:“杨叔,我渴死了,你这茶难道不是给我的?”
杨一诚有些腼腆地道:“这个,茶水粗劣……”
顾汐语已经喝了一口,道:“杨叔你也坐!”
杨一诚抱了抱拳,他不同于一般的下人,倒也并不是很拘谨,便在顾汐语的对面坐了下来。
顾汐语又喝了一口茶,这才看着他,道:“杨叔,春霖阁里的下人我都给她们放假了,现在除了吕嬷嬷和珊瑚,可没有别的人了。你怎么没回家陪陪家人?”
杨一诚讷讷地道:“我不用放假!”
“你不用陪着家人吗?这大过年的,还是回家看看吧。我可不想让人觉得我是个苛刻的剥削别人假期的人哦!”顾汐语笑着开玩笑。
杨一诚一怔,不禁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笑脸盈盈的,他避开目光,低下头,道:“真不用放假,我家里……没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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