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兮影无语地道:“事关一个女子的名节,又怎么可能是小事呢?汐语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她看了林鑫萍一眼,又看看疼得脸上抽搐,不时惨叫一声的董继祖一眼,道:“何况,若不是汐语的命格太硬,当时就起了反应,只怕这个冤屈,汐语就生受了。不但名节被毁,还只能嫁给继祖。他日威远侯究起此事来,必然说董府没了规矩,阴险卑鄙。”
董琨明道:“大嫂的话,甚合我意。我董家虽是商贾之家,可早年毕竟也曾位列朝堂,至今仍然有清宁侯的爵位在。此事也幸好当时就有了反应,要不然,董家与顾家一起成为笑柄。我大哥接汐语来董家小住,岂不反倒成了算计?一个个自作自受,还有什么好说的?”
董继祖哭丧着脸道:“二伯娘,奶奶,你们就可怜可怜我,道个歉吧,难道你们真的要看着我疼死吗?”
林鑫萍听了董琨明这么说,知道这番道歉是免不了了,心中虽然不忿,但她是不敢违拗董琨明的,见董琨明脸色不愉,便立刻见风使舵地道:“相公说的是,继祖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我看你这孩子一向乖巧懂事,这才对你的话没有怀疑,谁知道你竟然算计大家伙起来,还险些坏了汐语的名节。”
说着,她毫无阻滞地转向顾汐语,道:“汐语啊,你二舅母一时不察,险些被你三表哥利用了,你可别见怪,二舅母给你赔不是啦!”
梦瑶夕也立刻道:“就是就是,四舅母也给你赔不是了!”
董珏反应特别快:“表妹是个善良的姑娘,是一定不会介意的,四表哥无心犯错,汐语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于氏认为自己的身份比起董琨明来还长了一辈,林鑫萍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赔罪道歉,可她却不愿,她只当没有看见地准备往外走。
顾汐语也不出声,只唇角含着一丝清冷笑意,冷眼旁观。
她不急。
自然有人急。
董继祖果然急了,他三步并着两步蹿过去,挡在于氏前面,惊声道:“奶奶,你不能走!”
于氏脸色一沉:“怎么,你还要把我扣留?”
董继祖道:“奶奶,你还没有向表妹道歉呢!”
“什么?我向她道歉?你有没有搞错?”于氏声音拔高,尖锐地道:“你简直是没大没小,你见过哪有长辈向晚辈道歉的?”
董继祖被她一顿训斥,顿时呐呐地不敢说话。
王红云扶住儿子,看看儿子的脸色青青白白,知道他还在疼着,忙对于氏道:“婆婆,继祖已经疼了这么久了,要是再疼下去,他会没命的。您看……”
于氏拉不下这个脸来,她重重地哼道:“好啊,要利用我老婆子的时候,便去哄了我来,一口一个奶奶叫得亲热。现在出了事情了,又叫我老婆子这张老脸来无处安放。你们这样的晚辈,是要存心气死我老婆子吗?”
顾汐语悠然微笑着看戏,既不出声阻止,也不出声催促。
董继祖感觉自己的全身筋络又纠结到一起去了,疼得大汗直冒,惨声道:“啊哟,啊呀,疼死了我……”整个人都软倒在地。
于氏吃了一惊,忙上前一步要来扶他,惊声道:“继祖,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对庶出的这个大孙子,她平时就溺爱得过份,此时见他受这样的痛楚,心里还是很心疼的。
董继祖忿恨地看了她一眼,避开她的手,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奶奶,你不是想看孙儿死吗?孙儿就疼死算了!”
于氏又气又急,她对这个孙儿可真是百依百顺,现在他竟然拿自己的死活来要胁她来了。
王红云噙着眼泪道:“婆婆,只是道个歉而已,事关名节的事,表小姐也的确是受了委屈,继祖什么事都对你说,想必他的计划事先也是对你说过并得到你的同意的。怎么说你也算是同谋之人,你难道要看着继祖活活疼死吗?”
于氏这一怒非同小可,可是却也无话可说,因为王红云说的的确是真的。这件事就是有她的首肯和配合,要不然,董继祖也不会显得这么底气十足了。
于氏心下有些慌,这么一揭出来,岂不是要说她为老不尊了?尤其是一侧头,竟然看到董琨明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于氏在董家一向以长辈自居,但是心里还真有些怵董翰宇和董琨明,这两个嫡子虽然平素的礼节并不缺,可她知道他们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
董家祖训不许纳妾,她之所以能进门,那也是董老夫人过世之后,她才嫁给董老爷子的。但是,因为董老夫人生下了嫡子嫡女,她虽然进门,却不是以继室续弦的身份,而是以妾室的身份。
妾室地位比继室又岂止低了一等?自己的两个儿子还要在董家商号里讨口饭吃呢,若是董琨明发怒,不对付她,却去对付她的儿子,那可怎么办?
于氏心中虽然万般不情愿,还是只有委委屈屈地,含恨带怨地向顾汐语走去,董继祖的惨叫声还在耳边,她终于也放下了她长辈的架子,冲着顾汐语道:“汐语,外婆行事不周,给你赔礼啦!”
顾汐语笑了笑,道:“老夫人多礼了!”她是打死也不会叫外婆的。
然后,她走到董继祖面前,道:“三表哥,你既真心悔改,想必天上神明有知,也不会再惩罚你了。地上多脏啊,小心别受了凉!”说着扶了扶他的胳膊。
董继祖哪怕要她扶?顾汐语的手还只是轻轻一挨到,他已经赶紧远避了,他可记得,要离她远过多的,才不会被克到。
但说也奇怪,他这么一闪一避一退,身子竟然奇异地不再感觉那种经络纠结的疼痛了。他大喜,道:“我不疼了,我真的不疼了,太好了,我不疼啦!”
顾汐语眯缝着眼睛看了董琨明一眼,那眼神深幽无比。
董琨明叹了口气,这死丫头,他就知道她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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