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普通人视野里苍翠的群山已经变成了棕褐色，环绕着这座山的乌鸦黑漆漆的一片，遮蔽天空，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乌鸦全都是由猩红的血肉构成，形状怪异，构成它们翅膀的有可能是人类的手臂，蜥蜴的尾巴，或者鱼类的鳍。
皲裂的地面满是裂纹，这些裂缝之间隐隐有火光，似乎深渊之中的火焰正要顺着这些缝隙迸发出来。
前方的树海在灼热的风中摇曳，那些“树”一棵棵都是由生物的骸骨堆砌而成，其上的“枝叶”皆是血淋淋的不规则形状的内脏。
腥臭与腐朽，带有硫磺味道的空气钻入鼻腔，令人呼吸困难。
更令人恐惧的是，这些景象已经浮上了深渊的浅层，哪怕普通人，只要走进来也能看到同样的场景，他们的理智会在顷刻间瓦解，崩溃，在那不熄的风中化为怪物。
“难闻。”
小巫女皱起了鼻子，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红白相间的檀纸，轻轻捏成御守的模样，递给乔暮。
“谢谢。”
乔暮接过御守，顿时感觉周围的空气清新了不少。
“这东西只能坚持一个小时左右，伴随着污染的加深还可能缩短效果时间，你拿好。”
小巫女又捏了几个，让乔暮收好。
虽然乔暮其实也不太需要这些，但他还是放进了口袋，万一关键时刻有用呢！
“这里距离研究所有多远啊？”
乔暮询问，看着前方，一路到山顶，都没发现什么人造建筑的模样。
“穿过树海，靠近火山口的位置，看到那边有个大坑了吗，就在那个坑里。”
小巫女指了指山脊上的一个缺口。
“那里之前喷发过一次，留下了一个豁口，和岛文化就在里面建造了一间向下的研究所，地面上的部分很小，几乎觉察不到。”
“哦！”
乔暮应了一声。
“那也太远了吧。”
他感慨道。
这徒步线路估计得走几个小时，到时候都下午了。
“没办法，车开不进来，而且很容易产生异化，本来最开始污染区域只有研究所周边，后来扩散到了树海，现在到了这里。”
小巫女解释。
“那好说。”
乔暮还以为是这里有什么规定只能徒步朝拜，他心念一动金色的丝线从天而降，勾勒出了一台黑色高级轿车的模样，虽然看着挺像那么一回事，但仔细观察，会发现这辆车假得很，就像纸做的。
“这是什么？”
小巫女狐疑地看着这辆车。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乔暮打开纸做的车门，爬上了驾驶位，那小巫女看不到的惠比寿也钻进了后座，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小巫女虽然疑惑，但眼下也没有别的交通方式，她也跟着上了车。
“果然是纸。”
手触碰到车门的时候，她还嘟囔了一句。
车内的环境更是简陋，座椅是纸做的，方向盘刹车之类的都是纸，让人怀疑结构强度，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这是你捏的？”
小巫女看向空荡荡的，没有玻璃的前车窗，询问道。
“是的，它叫颠呀颠。”
“啥？”
小巫女完全没能理解这个取名的逻辑思维。
“因为灵车颠呀颠，小巫女睁开眼，她发现探索浮世山研究所的日子就在今天！”
乔暮随口说了一句，没等小巫女继续询问，就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纸做的灵车骤然加速。
“哈？”
小巫女立刻抓住了简陋灵车的座椅。
灵车在皲裂的大地上疾行，意外地平稳，因为这条路本身就是通往山腰的公路，小巫女看到道路两旁的树林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耸动，窥探着这辆灵车。
“前面就是树海了吧，感觉也就那样啊。”
乔暮问道。
树海是浮世山的一片原始森林，郁郁葱葱的树木连绵不尽，这里除了是个景点，也是著名的自杀胜地。
当然，乔暮知道，这是一个异常，【浮世山的树海】。
简单来说，就是这里会通过模因污染，影响能够看到这里诡异的人类，将他们吸引过来寻死，同时将自身的污染流转给那些自杀者。
这片树海过去应该也是比较棘手的异常，经过了长年的锚定才逐渐变成如今的模样。
可惜的是，伴随着浮世山研究所的事故，这里真的变成了一片尸骸构成的森林。
“小心，之前就有人目击到树海里存在怪物，说不定那些怪物现在已经异化成了更恐怖的东西。”
小巫女提醒道，让乔暮不要掉以轻心。
“再恐怖能有切尔诺贝利恐怖吗？”
乔暮随口说了一句。
“.”
小巫女沉默下来。
就在他们穿越树海的时候，那些尸骸构成的树木忽然颤抖起来。
嘎吱嘎吱——
骨头碰撞的清脆响声越来越大，小巫女忍不住看向窗外，只见一个巨大的，由骸骨构成的大蛇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这条骸骨巨蛇大概有三十层楼那么高，就在小巫女与它幽深的双眸对视的时候，又有好几个类似的头颅从森林里升腾起来。
数了数，一共八个。
“这难道是.八岐大蛇？”
小巫女想到了和岛的传说，当时海里有八岐大蛇作乱，多亏了神明出手，与之鏖战，才将八岐大蛇斩杀，虽然普通人看来这只是远古人类对于雷电风暴这些自然现象的美好想象，但小巫女知道，这必然是异常之间的相互吞噬被那些能够目视到的人记载了下来才有的神话。
至于眼前的这个是不是正牌的，她倒觉得不像真的，更像是依托于人类的认知变化而成的。
在死于这里的那些人类的潜意识中，蛇就是极为恐怖的存在，所以凝聚出来的意向也是蛇的模样。
那大蛇没有任何迟疑，看到了灵车就钻了过来，移动中发出令大地震颤的轰鸣，骸骨构成的树木倒伏，皲裂的大地破碎。
“来了来了来了！”
小巫女立刻叫道。
她可不知道怎么对付这种庞然巨物，在异域的任务里她面对的也不过那些和异常类似的鬼魅，倒不如说在世界深度已经不如远古的现在，出现这样庞大的具有实体的怪物都已经极为罕见。
“别慌，我说了，你要是真的死了，我可以捏一个你。”
乔暮握着方向盘，并没有在意那逼近过来的大蛇。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小巫女白了乔暮一眼，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红白相间的檀纸，随意捏了两下，将其丢出车窗外。
那些檀纸立刻化为鸟群，一路朝着大蛇飞去，它们撞到了大蛇皑皑白骨构成的身躯上，迸发出一道道苍青色的闪光，可那些闪光之后，大蛇却依旧前进，小巫女的努力犹如螳臂当车，丝毫未能影响那庞然巨物。
“对了，有一件事我要坦白。”
乔暮忽然开口，他看着前方，没有转头去关注那条大蛇。
“什么？”
小巫女内心咯噔一下，心想该不会乔暮这时候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吧。
“其实我没有驾照。”
乔暮沉痛地说道。
随即，在驾驶和副驾驶座的中间，纸片构成的一个按钮浮现出来。
乔暮一拳砸下了那个按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