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和百结好容易止住的哭声又爆发了出来。
沈廷钧道:“说不定,她已经被人送回了王府,你们真要在这儿等吗?”这是支撑着他此刻没有倒下的最后的侥幸。
忍冬抽噎道:“对!对对!得赶紧回去,主子被我服侍惯了,若找不到我使唤,定会很着急的。”四个人就都摸了把眼泪,相互搀扶着从地上起来
沈廷钧就在王二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到处都是湿冷的感觉。鞭子抽在马身上,车子就开始在高低不平的路上颠簸。胃里开始翻腾,跟着心一起揪疼。
那一刻的落水,他远远的看到了,只是那个时候却并不知道是她。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那么远的距离,伸手再快,却也是够不到的啊!可为什么他会离她那么远呢?
元宵佳节,她之前说过想要他陪的,那个时候虽没有正面表态,但内心却是同意了的。谁能想到,他母亲大中午的就派人叫他过府;谁能想到,这一过去,就再也不让他回来;谁能想到,他的心中是何等的焦躁。
是的!是他的亲生娘亲阻止了他回到她身边。他没有太强烈的反抗,是因为他觉得今晚会跟每一个晚上一样,到时回去跟她陪个不是,大不了明晚再补上就是。毕竟,这元宵节的灯会是要过了十六才结束的。
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今晚会是如此的特殊。错过了今晚,便再也没有明天了。他蜷缩了在车厢里,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母亲最近对她的确有些微词,甚至还传她去训话。他没有干涉,是觉得女人之间的事女人自己解决就好。关键的,他以为,她完全可以应付,毕竟她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人。而他那个急于抱孙子的母亲,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是会顾念到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他就是认定了孩子是她的护身符,所以才听之任之的。是他太高估她而低估自己的母亲了吗?
他抬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今晚,若是他陪着她,又怎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呢?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再去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马车停住,沈廷钧跳下马车,就看到了元朔月。
元朔月一脸的凝重,道:“表哥,我刚跑去东院看了,玉姐姐根本就没回来!”
“滚!滚回公主府去!”沈廷钧没有吼,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力气去吼,只能压低声音说。但声音虽不高,却透着狠劲。元朔月就掩面跑出来去王府,身后的太监丫鬟赶紧追了上去。
沈廷钧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往东院走,阿旺要上来扶他,却被他甩开。她根本就没回来!最后的侥幸没了,突然间让他觉得回到东院的路是如此的漫长。他真的就这样失去她了吗?
雪无声无息的早已经停了。他低头,就看到了地上的影子。抬头,天上的孤月清冷。孤独的自己伴着孤独的影子,就是他今后的写照吗?
高飞四人从他的身边跑过,涌进东院的门口。就听忍冬大叫,道:“丹若,主子回来了没有?”那丹若可是随着薛梅韩松一起提前回来的。
没有应答声,却传出了嘤嘤的哭声。
沈廷钧就猛的加快脚步,冲进了院子,跌跌撞撞的直奔主屋,嘴里大声喊着:“玉儿!玉儿……”只有满室的狼藉在回应着他的呼喊。他不死心的冲进内室,没有人。又退了回来,跑到自己暂居的书房。“玉儿,你是在跟我捉迷藏吗?”然后又从书房,跑向阿楠的房间,然后是每个下人的房间。
空空如也,他的心也就跟着彻底的空了。
韩松追在他身后,道:“爷,别这样!她是属九尾狐的,有九条命,不会那么轻易死的。定然是被人救起了,说不定天一亮就回来了。”
“会吗?”沈廷钧沙哑着声音说完,整个的人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韩松连忙托住他的身体,把他抱进书房。
随后而来的王二,赶紧吩咐身后的小厮,道:“赶紧去通知护国殿下,让她赶紧派人进宫请太医来。王爷这一折腾,怕是要大病一场啊!”
韩松便同着阿旺给沈廷钧换下了湿衣服,然后韩松瞅了一眼阿旺,吩咐道:“赶紧去让厨房准备姜汤啊!”
阿旺就面露难色,道:“值夜的厨娘伤了,玉夫人的几个丫鬟又都六神无主的,找谁熬呀?”
“笨蛋!不是还有大厨房吗?”韩松本就狰狞的脸,加上阴沉的脸色,此时更加的可怕。阿旺就扭头就跑,太匆忙了,还一头撞到了门上,待搞清了方向,赶紧一溜烟的跑走。
韩松就拉了被子给沈廷钧盖上,就听见院子传来了丹若的声音,道:“薛梅,这身子刚好一点儿,你要去哪里?”
韩松就往外走,与阿旺在门口撞了个满怀。韩松皱眉,道:“你赶着投胎啊!吩咐完了?”
阿旺道:“王总管已经亲自去吩咐了!”
薛梅虚弱的声音就传来,道:“都别拦着我!我要去救主子!”
“你还是先救你自己吧!”韩松走过去,“赶紧给我回屋躺着,就你现在这个状态,别说救人了,自保都是问题。”
薛梅脸露痛苦道:“连自己的主子都护不周全,我算是个什么护卫?”
韩松道:“只能说敌人太狡猾了,你也别太自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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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梅挂在丹若的身上,轻轻的摇摇头,道:“不!她知道!她知道那盏烛灯是有毒的!”
韩松一头雾水,道:“你这在胡言乱语什么?谁知道?什么烛灯有毒?站都站不稳,赶紧回屋躺着去。”
“让她说!”沈廷钧在阿旺的搀扶下出现在门口。
韩松回头,道:“爷,你的身体……”
沈廷钧抬手,阻止他说话,走出来,道:“说!你身为她的贴身护卫为何会中毒?”
薛梅的脸上流下两行泪,道:“明镜湖边,柳太医家的二小姐柳雪见主子没有烛灯,就送个了主子一盏。”
忍冬从主屋门口奔过来,道:“此事愿我啊!我怎么就把所有的烛灯都拿走了呢!”说着,猛扇了自己两个巴掌。申海连忙上去抓住她的手。
沈廷钧喃喃道:“柳雪?可是柳烟的妹妹?”
薛梅道:“是!那盏烛灯,主子一靠近就打喷嚏,还说什么对那盏烛灯过敏,所以连碰都没碰。我便接过去,放到了明镜湖里。之后,我就觉得很不舒服,先是头晕头痛,当时也没往那上面想。感觉到自己不对劲,就劝主子回来。可是……”
沈廷钧道:“她的执拗无人能阻拦!那个云竹是有毛病吗?明知道自己怕水,为何还要陪着她上船?”
薛梅道:“那是因为,王府的船不在停靠点,主子断定王爷人在湖上,就变得异常忧伤。”
沈廷钧就后退一步,脸上已无半点儿血色,哆嗦着嘴唇,道:“她的性子,就非要那么烈吗?”得知他去了,却没有陪在她身边,她又怎么能安分的了?忧伤加悲愤,就算明知道了会有危险,也还是执拗的上了船,那么,云竹也就只能舍命奉陪了。只是这,舍掉的命却是她的的。
韩松道:“爷,这事……”
“是我间接害了她吗?”沈廷钧抬起自己被水浸泡的发白的手。
薛梅抹一把泪,道:“她算到了!她都算到了!包括这东院的浩劫,她都能算到,那么对于那糊上的危险呢?如果也算到了,是故意不想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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