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不见了!”赵氏霍得一声直起身子,头皮被梳子扯得生疼也不觉,扶着桌子颤着嗓音,“她能去哪里?”
陈老太太和陈老爷子听说雪妙不见了,气的拍着桌子直骂。
陈雪娇送嬷嬷刚跨进上房的门,便听到里头一阵噼里啪啦的拍桌子声,赵氏被莲儿扶着哭的如同泪人儿。
“哎呀,这人好好儿地,能去哪里呢。屋子里衣裳啥的一件没拿,难不成化成蝴蝶飞走了?”张氏从雪妙屋里出来,顺手捞了几根簪子几盒子香粉藏在袖子里,双手比划着朝雪娇努努嘴。
陈雪妙不见了,这可是一件大事。
尽管在心里,陈雪娇恨不得她就此消失不见,可想是那般想,若真不见,外头传出难听的话来,陈家满门女孩儿名声上都会受到影响。
陈老爷子气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直喘气,陈老太太立着一双眼睛指着赵氏骂。
整个屋里乱糟糟一片。
李氏、蔡氏得到消息都赶来了。
大家都明白,陈雪妙离家出走意味着什么。
陈雪娇稳稳情绪,看了看身边的嬷嬷,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面对如此乱糟糟的场景,竟然视若无睹。
“嬷嬷,这屋里有点乱,请您去我三婶家坐坐。”陈雪娇看向嬷嬷的眼睛含笑,指着蔡氏道,“我三婶是个爽快的,最是热情好客了。”
“那行,我就喜欢三太太这样性子的人。”临危不乱,嬷嬷对雪娇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层。
蔡氏也是个灵通的人,听了这话,赶紧命雪娃领了嬷嬷去自家歇息。
雪妙出走的事,还是人越少知道越好。
“一个大活人你都看不住,你说你干啥来了?老二媳妇,你自打嫁进陈家,我就供佛一样供着你,对你别的要求也没有,就指望你好好地相夫教子,你连这一点你都做不到,你把我儿子挑唆的天天不着家,又把我孙女挑唆的寻野男人。”
陈老太太拍着手指着赵氏骂个不停。
那句“野男人”把赵氏骂的脸上滴出血来。陈老爷子真是气急攻心,由着陈老太太骂赵氏。
无一个人敢劝。
陈雪娇眼看陈老太太骂的越来越露骨,只怕骂下去就把雪妙和货郎的事情抖落出来。
“奶,你在这里骂我二婶有啥用,现在赶紧把雪妙找来呀。”陈雪娇挡在陈老太太和赵氏之间,表情严肃的劝了一句,“雪妙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奶的脸上也不好看。”
陈老太太听到这一句,骂声戛然而止。
“雪妙姐姐只怕走不远,她缠着脚呢。”陈雪娇提醒大家。
这时李氏和蔡氏反应过来,发动全家都出去找雪妙。
河滩上,草沟里,墙角处,大家都寻遍了,根本就不见雪妙的影子。又不敢声张,唯恐被别人知道,只能摸摸索索的找。
待大家累成一摊回到家里,大家心里又气又急,指不定货郎和她里应外合,开了门那几些街巷里弄,她身子一藏,也不定躲到哪里去了。
陈老爷也出去找了,跑了一圈一条腿涨得走不动路,陈老太太见雪妙寻不回来,扶着桌子的手直发抖,赵氏哭的满脸泪痕,被陈老太太指着鼻子骂,称雪妙要是不回来便要将她休出门去。
把赵氏骂得面皮紫涨,喉咙口堵了痰吐不出来,赵氏知道雪妙这下子闯了大祸,早知道这样,合该把她绑在屋里不让出去,嘴里呜咽着跪在地上哭。
陈老太太还不足,跌了脚的连声骂,还是李氏止了她的话头:“娘骂的这样大声,这上下只怕旁人都晓得了。”
陈老太太这才住了嘴,抡起巴掌就要朝赵氏脸上打去,被张氏和蔡氏两个合力拉住了。
屋里这边正吵吵嚷嚷,大蛋紧赶慢赶闯进了上房,一口气儿没来得及喘,冲着大伙儿嚷:“雪妙姐找到了。”
众人一听,脸上纷纷松了一口气。
就听到屋子外头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陈雪娇随着众人走出上房,见雪妙被陈子长抓着进了院子,后面跟着一脸阴郁的陈齐林和一脸惊慌的翠儿。
大门外聚集着看热闹的乡邻,陈子长还知道避讳,把雪妙往地上一摔,返回去用力合上大门。
陈雪妙十分的狼狈,一身银红色绣满梅花的衣裙沾满了泥浆,已经辨不清原来的颜色,头发散乱着,上头的银簪子摇摇欲坠,脸上裹了一层泥,被眼泪一冲眼睛下两道明显的泥印子,手上叫划出了一道血口子,血不断的渗出。
赵氏看到雪妙这副样子,又心疼又心急,叫了一声“我的儿”便要昏死过去,被身边的张氏大力搀住了。
“我让你跑,我让你跑,有种你死在外头,别做那等丢人的事出来。”陈子长大步走到陈雪妙身边,抓起她的手腕便朝地上摔去。
没有一个人上去拉。
陈子长咬牙切齿的骂,抬手就是两巴掌,还不解气,抓起雪妙的头发便朝树上撞去。赵氏扑过去拉过女儿,陈雪娇跌坐在地下大哭,浑身的骨头扯皮带肉的痛。
“她这个样子,都是你惯得。”陈子长连带着往赵氏身上踹了两脚。
赵氏知道他恨得狠了,跪在地上哭大着胆子道:“雪妙才多大,她只不过一时被迷花了眼睛,我只晓得养不教父之过,你若要打杀她,怎的不问问你自己平时教她的啥!”
陈子长听着这话,一双眼睛狠狠瞪着,仿佛要把赵氏和雪妙合起来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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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雪妙滚在地上,叫的满院子都听得着。
嬷嬷坐在西厢房窗下,朝院子外看了一眼,把这家子的事当大戏看,嘴里押了一口茶冷笑一声。
陈家二房可算是生了两个好闺女,一个蠢一个毒。
上回,陈雪姚不知哪里来的心思,竟然打起了彭府长史小儿子的主意,挑唆着丁大爷给说合,把亲妹子抬去做妾。
自己做了妾,偏让妹子也和自个一样。
也不想想那彭王长史能惹的?彭王和当今圣上当年为了皇位争的你死我活,当今圣上践行先皇遗命,惜爱手足之情,才饶了彭王一命。像彭王这样的,都是架着刀尖在走路,雪姚不说避让,倒让亲妹子脱了鞋往上头跑。
嬷嬷多精灵的人,从陈子长的骂声里便了解了个大概,感情这二姑娘给自己找了门好亲事。
陈子长连踹了赵氏两脚,犹不解气,嘴里骂骂咧咧。
他是从镇上来的路上,遇到了雪妙。当时雪妙背着包袱,一脚深一脚浅的沿着小淮河在逃。却不说他发现的了,而是雪姚的丫鬟翠儿张嘴喊了一声,陈子长这才发现自家闺女。
瞧她背着包袱,就晓得要出逃,陈子长二话不说,上去便将她打落在泥地里。
赵氏和雪妙滚落在一起,陈子长龇了龇牙。到了徐州府,得赶紧把雪妙送出去,本来他还在长史儿子的小妾和杨举人的填房上面考虑哪个更合算,现在也不管合算了,哪家愿意聘就聘去。
雪妙哑了嗓子又是哭又是闹,院子里没有人敢去劝,也没有人愿意去惹这身骚,雪妙哭着哭着倒没声儿了
陈老爷子看着媳妇和孙女一个跪在地上一个刮伤了手臂,叹一口长气:“都起来吧,呆会还要回徐州府。”
就像没事一般。
“爹,娘,雪妙这是最后一回子闯祸,待回到徐州府,我便送她去女私塾,让她把规矩都学起来。”赵氏一行哭一行拉雪妙。
雪妙自个却不愿意,伏在地上哭,她本来想逃出家门去镇上找货郎,两个人从此远走高飞,没想到半路遇到了陈子长。本来躲一下便能过去的,偏生翠儿那个小蹄子扯着嗓子叫唤。
陈雪妙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恨意,熬唠一声便朝翠儿奔去,抱着翠儿的手臂咬了下去,待众人将她拉开,翠儿的手臂已经掉了一块肉。
陈雪娇看到翠儿扭曲的脸,倒抽了一口冷气,别转了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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