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一放榜,根本不需要自家亲自去看,便有人看完后一路张扬开来,特别是那街头随处跑动的小娃消息最是灵通,知道哪一家有读书人考试,俱都早早在各府各家门前等着,尤其有钱人家门口聚集的人多,榜单一贴出来,家里有学生的还未亲眼见到,他们便先在外头嚷起来,嘴里说着恭喜恭喜,喜果拿来,就等着门里头喜钱撒出来。不光是富贵人家,就是那贫困的读书人家,一旦有人在榜单上,也要是撒喜钱的,不拘多少,旨在讨个好彩头。
赵一鸣一早便赶来陈家,在路上见到一些小娃儿奔走相告,一路往陈家涌来。
不光有小娃儿,连同一些闲汉,都闹着往陈家讨喜钱,加上陈秀才发财的事情越传越烈,人人都想头一个把消息捅进陈家好得到头一份彩头。
李氏听到齐安中了的消息,当场喜的合不拢嘴,人直立着当场傻掉了,她是头一回经历这事,见这么多人挤在门口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还是雪娇精灵,晓得人家来报喜是讨喜钱来着,就像前世婚宴上小孩子追着花车讨喜糖吃一样的道理。家里头有现成的铜板,她抓了一大把放在簸箕里,端到门口“叮当”一声撒了出去,铜钱如下雨一般落到地上,小孩子大的拖着小的一蜂窝的挤上前来抢。李氏赞许的看了雪娇一眼,这边雪如和静好早已经端出了酥糖、馓子、花生、瓜子等吃食朝人群走去,那些抢不到钱的干脆放弃了抢钱,转身围着雪如、静好抓吃食,手里抓满了还不算,脱了外衣兜了起来,塞了满袋满口,一张张小脸喜气洋洋。
乡里人家,别说是贫苦人家,就是一般富裕些的人家,也不大给家里娃儿买零嘴吃,此时见陈家散果子了,都涌了进来,院门口水泄不通,本族亲戚左邻右舍且不提,外头犁地赶集的,俱都挤在门前,拱着手儿道喜。
自家孙子过了县试,陈老爷子得了消息,是和大房一样的高兴。当年大儿过了县试、府试,他都不在家里,过了院试中秀才那会,他着实风风光光了一回,县里官差亲自往家里送喜报,一百响的炮仗噼里啪啦从镇上响到家里,大儿一身大红衣裳骑着高头大马游街。
齐安这还只是刚过了第一步,日后有的是风光。
陈老太太掀开门帘子看了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陈老爷子嘴角咧到了耳门子,这个老东西不去打听打听齐林,倒跟着大房乐个没完。在定眼一瞧,张氏带着三个儿子,混在人群里吃果子,嗓门扬起还未落下,又看到一群人从官道上挤进来。
“恭喜,恭喜,恭喜陈老爷子呀,您俩孙子都过了县试,齐林名列第一,齐安名列第十七。”
“恭喜,恭喜,陈老爷子好福气。”
自家俩孙子都过了县试,且一个孙子还是头名,陈老爷子高兴的胡子都颤抖起来了。
陈老太太别的听不见,只听见齐林考了第一名,乐的满脸大褶子,惦着一双小脚颤颤的站在门口,抓着老人问:“我孙子齐林考了第一?”
那人正剥了酥糖的皮往嘴里塞,嘴里含混不清的道:“那榜单上写着清清楚楚,在没有假的。”
“我的佛!”陈老太太双手合十,心里这些天的郁气一扫而光,乜斜着眼睛看着李氏和雪娇。
陈雪娇和李氏自然装作看不到,齐林考第几名雪娇不关心,但李氏毕竟奶过齐林一场,打心里为他高兴。
“陈大爷、陈大娘,喜钱撒来呀!”人群里有人高呼,其他人笑嘻嘻的跟着附和。
陈老爷子和陈老太太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依他们现在的生活条件,吃喝不愁,但赏钱却拿不出来,即使能拿出来也没有准备。
“大嫂子,当年你大儿考上秀才那会,为了两个喜钱你把官差都轰走了,这回轮到讨你大孙子的赏钱,不会把相邻都轰走吧。”香莲奶奶揭陈老太太的老底,这个大儿子自然指的是陈秀才。
陈老太太脸憋得紫涨,心里头把香莲奶奶咬碎的念头都有。
李氏笑呵呵的朝大家摆手:“赏钱自然是早早准备下的,大家先吃果子先吃果子。”
朝雪娇使了个眼色,雪娇迈步便朝屋里开了匣子,掏了一把铜钱出来。她明白这钱是替上房给齐林的喜钱,但落在外人嘴里的好名声则是大房的,再说了如今对于大房来说,这点子钱不算什么。
一把一把的铜钱洒了出去,陈老太太看的肉疼,张氏则不管不顾的跟着大人孩子一起抢拾。
众人散尽,李氏带着孩子回到屋里,喜滋滋的朝着齐安笑,雪娇朝齐安竖起大拇指,齐安端坐着拿着书本,外面的吵嚷声一概和自己无关。
“哥你和行健哥都通过县试了,你是十七名,他是第三十五名。”雪娇给齐安端了一碗茶,笑眯眯的说。
听说行健也过了,齐安紧跟着松了一口气,心里头则叹他的运气实在好。行健读书不怎么灵光,他的灵光在算账和人情上,这回县试取三十六名,他刚好考了三十五名,和第一场一样,没回都险过。
“齐安你考了几天试,好好歇歇,手里的书先放下,我给你做点好吃的。”李氏笑吟吟的问,“你想吃啥?”
“想吃娘做的鸡架面条。”齐安拍了拍书本,他在功课上头一点都不放松,“外头的阵仗实在太大了些,我只不过刚过县试,府试还在后头呢,这会子可不敢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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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不以为然:“行,你等着,娘马上给你做鸡架面条。”
鸡架是陈家穷困时用来改善生活的,肉铺子里,一整只鸡割去了肉,肉卖给有钱人家,剩下的鸡骨头鸡脚卖给穷人家。李氏手巧,能造一手的汤汤水水,买来鸡架子剔去上面薄薄一层肉,切成丝煮熟了,把鸡骨头剁碎放进锅里熬,待奶白的汤一出来,擀的劲道的面下进去煮熟,放上鸡丝做浇头,齐安读书累了,这样的面连汤带水能吃两大碗。即使现在家里富裕了,顿顿整鱼整肉也吃得起,可家里几个孩子依旧喜欢吃鸡架面条。
“哥哥,你可知道齐林哥考了第一?”陈雪娇边给齐安研磨边问。
齐安点了点头:“他得第一是应该,当年一起读书时,他就机灵,书读一遍即会。”
对于陈齐林考第一名,陈齐安一点都不意外。雪娇暗地里观察了一番哥哥,只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眼神里有羡慕,却一点嫉妒也无,心里不禁暗暗赞赏。求学路上最怕急功近利和好高骛远,齐安不见的多聪明,可他身上自有一番沉稳的风度。
“我以为哥哥心里头会不舒服。”雪娇笑着说。
“有什么不舒服的,那第一名即使不是齐林得了,也不一定落在我头上,我好好看书准备府试是正经。”
兄妹俩正说着话,就听到外头有人喊:“是陈家吗?”
上房陈老太太应声走了出来,对方却问:“哪个是陈齐安?”
陈老太太以为齐林考了头名,外头又来贺喜的,一听说是找齐安,又折回了屋子。
陈齐安和陈雪娇走了出来,见一位信差模样的衙役候在外头,递给齐安一封信一个封好的物件。
回到屋子里,拆开信一看是顾思源写的,陈齐安和他一直保持着鸿雁传书,通信这么久,齐安隐约晓得他是一位贵公子,其余的一概不知。
开了物件一瞧是一整套的文房四宝,笔是七紫三白的毫笔,砚是徽州上好歙砚,上头刻着桂枝月亮,底下还趴了只蟾蜍。
雪娇一瞧便晓得这不是寻常读书人用得上的,一般像这样的歙都是内供,顾思源能够很容易的取得,由此可见他的身份不一般。
这礼物想必是送考礼压,只是这个时代的通信比较落后,随便一场雨雪便能影响行程,所以过了这么久才送到齐安手上。
“他这是祝哥哥蟾宫折桂呢。”雪娇笑着打趣,这一套文房四宝价值不菲。
齐安抚着砚台:“他倒是不嫌贫爱富的。”又看了一会信,“秦师傅今年冬天便回来。”
秦师傅,一走一年,冬天,他那糊涂居的梅花又该开了。
上房陈老爷子送了一套笔墨,那笔墨自然不能跟顾思源的相比,想必是早晨得了消息特意去镇上文房四宝店买的,买了两套,两个孙子一人一套。
陈老太太这次难得的没有说难听话,高高兴兴又添了一笔钱命陈子富去徐州府给齐林送去,蔡氏笑着相劝:“齐林考了头名是咱们一房的喜事,不是孩他爹现在不去,而是想等齐林府试过后再去,依齐林的本事,府试必能得个头名,那时候双喜临门多好。”
笑容满面,心里不屑一顾,齐林不晓得走了啥狗屎运得了头名,这下子二嫂岂不是眼睛朝到天上去。
陈老太太一开始见陈子富不愿意去,待听了蔡氏的话一脸笑团团:“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府试得了头名,送过去是一样的,到时候把齐林接回家来,好好庆祝庆祝。”眼睛又一扫蔡氏张氏俩儿媳妇,“你们也得准备准备些礼金,全了礼数。”(想知道《田园步步娇》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qidianzhongwen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qdz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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