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这边吃罢早饭,陈雪娇刚把筷子一放,就听到外头马车轱辘声传来,就听到韩行健喊“陈齐安”。
陈齐安搁下碗走了出去,把陈齐安迎了进来。
今日私塾沐休,所以他们两个不用去上课。
韩行健施施然的走了进来,因为化雪天冷,浑身穿着大毛的衣裳,青色的暗纹灰鼠皮衣,带着一圈黑色的毛,越发衬托的他气质沉稳可亲。脚上套着一双棕色鹿皮靴子,从马车下来的急,脚面上沾上了雪。
李氏看他进来,赶紧递了一碗热汤过去。
韩行健接过了,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师母就是这么客气,我哪里冷了去,火气大的很,不觉得冷。”
话是这么说,一仰脖子喝进了肚子里头。
李氏嗔笑,接过空碗,递给雪如,望着韩行健说:“你们年轻不觉得,以后就知道了,这大冷的天,不喝完姜汤把肚子里的寒气逼出来,年纪大了可就吃了苦。”
韩行健呵呵直笑,望着站在李氏身后收拾碗筷的雪如脸一下子红了。
雪如今日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袄裙。一般人穿蓝色压不住,要么显得老气横秋,要么显得冷傲自负。雪如皮肤白,长相甜美,穿起湖蓝,倒显得犹如一汪清水,沉静可人。
她身上的缎子还是随着上次顾思源报平安的信一起来的,是上好的杭绸。雪娇和静好觉得这缎子适合雪如,李氏裁了给她做了一身袄裙。
李氏不是那般小气的人,对待儿女十分舍得,今年分家得了不少棉花,娘家又给了一些,干脆把那几匹缎子都裁了给儿女缝衣裳。
雪如感到背后一道灼灼的目光,快手快脚的收拾碗筷,一不小心打翻了半碗汤,幸好没有撒到裙子上。
雪娇笑了笑,和静好一起上去帮忙抹桌子。
她俩一个穿秋香色的小袄,一个穿绣着玫瑰的红菱袄,就像两朵花一样。
李氏斜斜看了雪如一眼,嘱咐陈齐安把韩行健请至陈秀才处说话。
韩行健给陈秀才见了礼说了一会话出来了。
他这次是来帮陈雪娇把咸鸭蛋运到清风庄的。
大房上下人齐心合力,去菜园子拐角的棚子里搬坛子。
先搬去五坛子,试试市场反应。
虽然陈雪娇对这咸鸭蛋信心十足,可是也不能让韩家觉得陈家贪得无厌,趁此机会把所有的咸鸭蛋都压在清风庄。
上次在清风庄吃饭,韩行健的娘周氏和李氏话里话外打着哑谜,如今陈雪娇也看出来了,那谜底就是雪如和韩行健的今后。
她更不能贸贸然就把所有的咸鸭蛋压在清风庄了,卖的好没什么,万一卖的不好,日后雪如真的进了韩家门多少会受到一点零碎。
所以,她坚决要求只卖给清风庄五坛子。
装好了车,陈雪娇、陈齐安、陈齐平都爬了上去,陈雪如和王静好留在家里。
李氏追出来,把一件秋香色绣着缤纷桃花的小袄放在车上,说是送给碧桃的,上面的桃花是雪如亲手绣的。
……
赵氏和张氏捧着要刷洗的碗筷从上房出来,抬眼就看到李氏拎着一件秋香色绣着缤纷桃花的小袄塞进马车上,一声一声“送给碧桃的”钻了出来。
陈雪娇从马车里探出半个头,笑意盈盈的朝李氏挥手。
妯娌俩直到马车走远,才进锅屋洗刷了碗筷。
在一出来,恰好看到李氏站在菜园子里头和蔡氏闲聊,雪如和静好在压井边洗衣裳。两姐妹都穿着新衣裳,就像两株亭亭玉立的并蒂蔷薇花,衬的白雪都失了颜色。
赵氏只觉心中一刺,大房的儿女她一向不放在眼里,没想到雪如竟出落的如此出挑,身上一点首饰也无,硬生生把自家的雪妙比了下去。
张氏嘴碎,眼角一夹,声音喇叭似得传了出去:“大嫂得了不少财,瞧几个孩子穿的戴的,雪如那一身袄子少说也赛过咱们家一个月的嚼头了。”
赵氏不出声,抿紧了嘴巴。
李氏和蔡氏听了这话,齐齐看向张氏。
雪如微微红了脸,低下头洗衣裳,心里暗恨张氏多管闲事。
之前因为张氏的嘴碎,被李氏打过,平时也不少被雪娇落脸,她是个见好就忘伤疤的人,见李氏和颜悦色越发得意:“大嫂,你那布匹是大哥的学生给的吧,那么好的料子你真舍得给韩家的碧桃做了袄,你瞧瞧你三个侄子穿的衣服,破烂的给个麻袋一样,你把那料子给三个侄子不比便宜旁人强。”
张氏这话落在了上房陈老太太耳朵里。
往常陈秀才的学生给的料子都落在陈老太太手里,大房一个布丝都捞不着,如今倒了过儿,陈老太太心里郁气凝结。
大房媳妇果然歹毒,如今骑到自己头上去了,学生孝敬的布、绸缎不说孝敬给她,倒巴巴的贴上韩家。
往年,陈老太太一到腊月里就赶着做新衣裳,里里外外换个遍,都是陈秀才学生孝敬的布。连文嫡和赵氏也跟着沾光,今年眼看着过年了,陈老太太一件新衣裳也没有。
雪如忍了忍,开口:“四婶脸上擦的粉那么厚,不若省下擦粉的钱,大蛋三兄弟也有新衣裳穿。”
张氏想不到一向懦弱好性子的雪如竟然敢对她龇牙,心里来了火,狠狠瞪了她一眼扬声道:“哎呀,雪如人大了心思也大了......”
不等她说完,只见李氏拿起菜园子里头的铁锨,扬起了一铲子雪,兜头兜脸的落了张氏一身,旁边站着的赵氏也跟着遭了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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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刚想开口,李氏又是一铲子雪抛来。
“哎呀,弟妹,对不住了,院子里的雪积的厚,我这扫雪呢,你若闲着没事,也和我一道扫雪。”李氏闲闲的开了口。
“是啊,我若不是大着肚子就帮大嫂除雪了,上次娘不是在雪上滑到了?这事,三嫂最知道不过的了。”蔡氏一脸忧心的给李氏帮腔。
张氏一张嘴说不过两张嘴,又不想留下扫雪,讪讪的拽着赵氏的手去了上房。
离开陈老太太的庇护,这俩人就是纸老虎一对。
到了里间耳房,张氏犹自骂道:“下作胚子,分了家就张牙舞爪了,整天一副大嫂的派头给谁看?”
雪姚坐在床上在绣嫁衣,眼角的余光扫了一扫张氏头上的珍珠,抿着嘴儿笑了。
赵氏轻声细语的看似安慰实则火上浇油来了一句:“她本来就占着名头,咱们只能听她的。”
张氏听了这话就像炒菜锅熬油遇到了烈火,蹭的一下冒了起来,撕扯着声音道:“她是哪门子的大嫂,你才是正经的大嫂子。嫂子不是我说你,你以前多厉的一个人,咋地现在也蔫了。”
这话挑动了赵氏的心思,以前她之所以受捧,是因为陈老太太压制大房极力抬举她而已,如今因为陈子长的接二连三出事,婆婆把所有的罪责推到她身上。虽然她后来一番描补,哄得陈老太太对她有了好脸色,可终究还是失了心。
要想在陈家恢复以前的风光地位,要指望雪姚平平安安入了丁府给她撑腰了。
赵氏垂下头轻声道:“四弟妹是知道我的,之前娘宠我,我在咱们家树了多少敌,人人看我为眼中钉。雪姚打小送她去丁府,我为的啥?还不是为的咱们整个家呀。齐林读书花了几个钱,我这心里头给油煎一样,就指望着他读出来,咱们都成了官家人,再也不受那等腌臜气。”
赵氏越说越伤感,摩搓着双手,这几日天天做活,一双白嫩的双手起了硬突突的茧子。
为了齐林读书那事,张氏没少说闲话,赵氏这么一说,她心里头倒是起了别扭。
雪姚看的真真切切,咬着嘴唇说:“四婶,齐林读书耽误了大蛋一场。早知道大房的齐安也读书,就让齐林把读书的路子让给大蛋了。”
张氏不解的看向雪姚。
雪姚一咬牙:“给四婶说实话吧,奶说当时家里最多供两个人读书,一个是齐林,一个是大蛋,不晓得最后咋落在了齐安头上。”
不等雪姚说完,张氏就龇牙咧嘴骂开了:“……就大房那一窝子,能出个举人老爷简直就是老天走眼,大哥考了多少年不也只是个秀才。”
雪姚点头附和。
张氏看了一眼赵氏和雪姚道:“也不妨,大蛋本来就是个笨的只会干粗活,日后我就等着雪姚拉扯二蛋三蛋了,我家三蛋看起来是个机灵的。”
就等着张氏这句话。
赵氏就顺着这话说下去了:“我看三蛋也是个机灵的小子,他是雪姚的正经兄弟,不拉扯他拉扯谁?雪姚顺利入了丁府,咱们两家孩子都有了依靠,只是......”
赵氏听了嘴。
张氏顺手摸着雪姚的嫁衣,啧啧称赞。雪姚看到她肥腻的双手,忍着恶心,脸上堆满了笑说:“我这里带了几匹布,家里人多口杂,还没来得及给四婶呢,你带回去给三个弟弟做身衣裳。”
张氏喜的脸上肥肉乱颤,一抬头,赵氏已经从柜子里抽出了布。
“大房那一家子,得了好东西给外人,也不说给自家人。”张氏接过了布,狠狠踩了踩大房。
雪姚盯着张氏头上的珍珠,忽而眼圈一红:“四婶,我现在知道谁对我好,谁是我嫡亲的叔叔婶子。丁府是个啥地方,虽然漫天的富贵,可要想全部抓紧手里也要有个娘家支撑,我就等着齐林和三蛋几个兄弟有出息了,为我撑腰……”
张氏眼圈一转,昨夜里头,陈子贵也这么给自己说。
如今二房和四房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雪姚要想在丁府混的人样,就要靠娘家兄弟;四房要想荣华富贵,就要依靠二房。
“雪姚啊,当初四婶不该拿你的簪子,我只是拿着戴戴......”张氏想到自家男人说的那番话, 忍了忍痛从头上拔下了簪子递给雪姚,“给你!婶之前给你闹着玩呢。”
雪姚和赵氏嘴角漾起一抹笑。
“就知道四婶疼我!”雪姚落下泪,从一只描绘着各色花朵的匣子里头掏出一根碧玉簪子递给张氏,“这是孝敬四婶的,这珍珠簪子若不是丁府大爷给的,我也不向四婶讨了,日后我在丁府一日就有四婶一日的富贵。”
赵氏从柜子里摸出一盒子粉和一盒子胭脂放在布上,一起送给张氏。
张氏握着手里的碧玉簪子,那碧玉虽不通透可在乡里人家也算好的了。
“四弟妹,还有一事,当年大嫂......”赵氏把张氏拉到炕脚坐了,贴着她咬起了耳朵。
不等话说完,张氏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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