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恒河之水10【黑】
洛慕本想伺机再次攻击,但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巨响,他循着声音来源,发现身后入海口立起来一道巨大的水墙,像是倒流的瀑布一般。高度不下百米。它像是一个水坝一样将恒河之水与海水阻隔开来,里外瞬间泾渭分明。然后,更加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脚下的恒河之中突然旋涡、巨浪接踵而至。翻腾的激流如万马奔腾,所过之处似铁蹄践踏。洛慕急忙往后撤,跑回苦疤瘌树的庇佑之下。它的树干已经又比之前粗壮不少,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中,外层确实是乱枝横飞,草木漫天,但越靠近树干部分就越平稳安然。
伴随着身后水墙的持续轰鸣,洛慕看到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透过树枝间的空隙,甚至看到了之前埋在水面深处的树干。河水还在下降,不,它是在消失。并不是向水墙那里汇去,而是从座头鲸巴比亚斯那里!它在吞噬整条恒河。
洛慕意识到自己必须马上杀死它,但苦疤瘌树却在风浪中越长越繁茂,将洛慕团团包裹。生长速度甚至超过了他用黑箱削去它的速度。风浪也越来越大,洛慕被迫只能放弃,用尽全力抓紧苦疤瘌树延展开来的枝干来保持平衡。正当事态以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迅速发展的时候,洛慕突然感到天空中有异样的能量聚集,不是闪电。是巨大的灵力流。
在黑暗中是难以看清静物的,但那带着巨大灵力流的运动之物,洛慕能够深深映入眼帘。
一只长矛,一只从云霄中汇聚而成的黑色长矛。撕裂了暗夜的幕布,如星奔川骛般,带着滋滋雷鸣直贯而下。精准地将座头鲸巴比亚斯击中,它向被渔人用鱼叉刺中的小鱼一样。毫无反抗余地。
长矛落下紧紧一瞬息的时间,它劈开了遮挡洛慕视线的水浪厚墙。
洛慕借机也看清楚了座头鲸巴比亚斯的位置,一鼓作气跳将出去,踏着铺设在空中的黑箱,突进到巴比亚斯旁边。用黑箱做成的刀刃内外同时攻击,一点突破。斩断了它坚硬的脊骨,划开了它厚实的表皮,将其一刀两端分成头尾。
倏然间,身后的水墙随之轰然倒下。巨大的水量从高空落下炸裂开来。声响振捣云霄,带来又一阵的水涛巨浪。哭疤瘌树的生长也不在疯狂。而洛慕已经浑身湿透,浪花击打在皮肤上带来了刺骨的剧痛。尤其是在他的伤口上,恐怕已经肿胀腐烂,他仍旧紧紧地用大拇指压迫它。
在那水墙落下的一阵波涌之后。水位开始平稳上升了,那些骇人的旋涡激流已经不复存在,一切恢复了平静,平静地令人窒息。
洛慕抬头想看看天际的来客。但刚才浪花四溅带来的水汽已经在这温差的辅衬在弥漫开来,变成了一层一层无限叠加的漫波雾气。
隔着雾霭洛慕实在看不清天上的东西了,渐渐地雾霭愈发浓了。那柄长矛也渐渐看不清了,四周也渐渐看不清了。一阵微风带来了水汽中弥散的血腥味,洛慕反射性地用黑箱罩住口鼻,想提起脚离开,但我发现自己身体变得僵硬,脑袋也有些晕眩,一眨眼,洛慕发现自己已经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几分钟了。
直到一条金色灵力流系带的出现,久石远景来到了他的面前。
洛慕知道这一切并非处在幻境之中,一切都结束了,他想。
对于久石一连串的提问他听得并不真切。他想跑步,想跑起来,想飞快地离开!
就如洛慕之前所想的,鲍里斯的死亡仍然让深邃的黑暗与之藕断丝连了。
他发现我自己懦弱不堪。
长矛的主人。吞噬恒河之水的原因。可疑的苦疤瘌树孢子的来历。鲍里斯的爱人。谜团一个接一个。久石看到的洛慕呆呆站在那里,但他事实上正处于如此空洞微茫的思想绝境。
一切猜想从鲍里斯死的时候开始就无从查证了。
洛慕发誓我要放一把火,烧掉这里的一切。
烧掉迷雾中所见的一切,烧掉自己脑子里的一切。
洛慕不会在任务的总结报告里写关于水位下降的任何猜想。那座头鲸吞噬恒河之水是鲍里斯找到安菲娅的执念,筹划这次行动前他已经去日无多,他坚信安菲娅已经与恒河融为一体,所以吞噬恒河之水,只为重新拥有她。
他成功了。这才是令洛慕恐惧的地方。假设一个人完整的灵力流在座头鲸体内,以此为唯一前提条件,座头鲸巴比亚斯就能将其肉身重铸复活。这是洛慕后来得知的、玛丽想说又不敢说的那一部分关于座头鲸巴比亚斯的传说。
当座头鲸巴比亚斯在天上来客投掷的长矛和我黑箱的双重攻击下死亡。它发出了哀伤而沉重的悲鸣。裂人心肺。
洛慕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了一些彼岸的事物。
一张张的脸在雾气中汇聚而成又倏而消散,大多数是一些模糊的东欧人模样。而其中一张他却看得格外清晰。洛慕甚至能看到他的上半身。那无疑就是鲍里斯,他正带着不可思议的甜美笑容拉着另一个人的手,一个女性。陌生的女性,我猜想她就是安菲娅······
这都是不可言说的荒诞之言。
别去想它!忘掉它!
一切可以就这么结束了,但似乎又没有结束。
当洛慕回到船上,见到克劳德和玛丽,却没见到一昕,他大概能猜到一昕却干嘛了。
毕竟,那长矛不算是与洛慕【直接相关】的东西。她可以【稍加干涉】。所以洛慕会心一笑,这也让他紧张的神经得以舒展放松。
鲍里斯的行为背后的恐惧根源没有追究的必要了,鲍里斯本身并不值得洛慕为了【正义】去拼命。
他长舒一口气,决定重新思考。洛慕还决定用一种自私的方式减轻自己的痛苦,他早该这么做。
洛慕决定之后就把自己所有的猜想告诉了久石、克劳德以及玛丽。思考这些并非洛慕必须完成的作业。将其抛却或许更为明智。
洛慕指着那柄深深插在河底的巨大黑色长矛。以一种极其轻松的语气说道:【现在只剩下它了。不过这似乎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新的问题。】
克劳德他们之前在风浪潮涌中,水花拍打着船只的铁皮,入海口水墙的持续轰鸣与苦疤瘌树叶拍击,树枝折断的声音。犹如处于一道声音壁垒之中。再加上他们注意力都在稳定船只上了。确实精疲力竭了。难怪会没注意到这黑色长矛。
众人往洛慕指的方面望去。
克劳德张大了嘴巴。似乎想起了什么。
只见他嘴巴略显困难地张张合合了几下。
轻声说道:【湛蓝。】
上述,出自我口,记录于本。
本人魔灵通伊,箱庭第七纪三百八十二年十一月十五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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