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船在凉县码头靠岸。
李玄风下了船,看着码头的环境,既熟悉,又陌生,恍如隔世。
不久前,他就是在这里被和大头给打下了水,当时差点儿以为自己会没命,如今伤愈归来,还真有两世为人的错觉。
离开码头后,他朝着县衙赶去,刚到街上,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薛哥!”
薛云飞闻声转过身来,见到李玄风,也是大喜。
“李老弟,可有些日子没见,你这些天都到哪去了?”
李玄风摆手,道:“别提了,之前去蹲守凶犯,被他扔水里了,这些天一直在外面养伤,如今伤愈,就赶回来了。”
“林县尉可着急得很,派了不少弟兄四处寻你。”薛云飞说起了这些天的情况,“对了,你连县学的小祖宗们都不怕,居然栽在了这个凶犯手中,难不成他有三头六臂?”
“三头六臂倒是没有,只是这人是个修行者,想要擒住他,需花费一番布置。”
说话间,李玄风眼中寒芒涌动,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失手。
县衙,捕房。
林奕寒端坐首位,看上去有些憔悴,想来这段日子为了破案劳心费神,再加上李玄风失踪,压力便愈加的大了。
他虽上任不久,可却有心改变凉县的局面,让乡民们知道,何为朝廷法度,何为父母官,可偏偏米县丞只是在嘴上鼓励,从不采取行动支持,让他很是难办。
至于县尊大人那边,常常看不到人,除了上任时见过一次,之后再也没看到过。
“奕寒哥不,林大人,卑职有要事禀报。”李玄风想到此处是县衙,应该合乎礼制,于是连忙改口。
林奕寒勉强压下疲惫,笑着说道:“此处也没旁人,无须多礼,玄风你这些日子不见踪影,着实让我担心。”
李玄风没有啰嗦,直接将那日蹲守东郊农户时,所见所闻全部叙述一遍。
林奕寒闻言,像是想通了什么,露出恍然之色,急匆匆起身,翻出几卷案宗,快速翻阅着。
“福瑞四年七月,城南赵氏玉行二掌柜被杀,死因颅骨破裂福瑞九年二月,城郊猎户王家父子遇害,死因脊骨被抽福瑞十年冬月,东来粮行大掌柜身亡,死因头颅破碎
如此说来,这些一桩桩残酷的凶杀案,都是修行者所为,死者非富即贵,哪怕是那对父子,也是家中珍藏着一张珍贵的白虎皮。”
李玄风点头,道:“和大头的背后必然有人指使,幕后之人所求,应该是钱财和珍宝,那些身价不菲的掌柜死后,名下产业生乱,就是趁机接手的好时机。”
明晰了这一切后,林奕寒的脸上,不仅没有如释重负的表情,反而凝重了许多。
“事关修行者,以县衙目前的衙役数量和能力来看,无异于以卵击石,群羊如何围猎雄狮?”
李玄风却不这么认为,“林大人,或许你多虑了,我与和大头交过手,若是单打独斗,我恐怕拿他没辙,但只要给我数十名人手,必能将他拿下!”
林奕寒神色郑重地看向他,问道:“你可想过伤亡?”
“若是惧怕伤亡,便任由凶手逍遥法外,岂非儿戏?”李玄风目光坚定,“就算这些案子都和他无关,至少有一桩,他逃不了干系!”
林奕寒没有说话,他知道李玄风说的是东郊高家明的案子。
于情于理,和大头即便原本是清白之身,在犯下人命官司后,即便无心之失,也应到堂候审,而不是抗拒抓捕。
李玄风很清楚林奕寒在犹豫什么,县衙之中,本就人心涣散,倘若这第一次大行动,便选择拿修行者开刀,一旦失败,恐怕县衙的威信将跌到更低。
林奕寒沉默良久,眼中虽还有迟疑,可还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道:“那便依你,不过我有话在先,倘若事不可为,尽量保全人手。”
说完,他取下腰牌,递与李玄风。
“执此腰牌,三班衙役可尽数听你调遣,实在不够,就去找宋巡检,借些民壮过来。”
李玄风接过腰牌,神色庄严,“大人放心,卑职定不负所托!”
离开捕房后,李玄风将能够召集到的衙役尽数聚齐,共计二十三人,之后又去找宋巡检借调了五十名民壮,还借了大量捕猎器具。
做完这些,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东郊,出发前,他还嘱托薛云飞去街上传播一个消息:东郊农户高家明被恶邻打死,如今凶手外逃,其弟当连坐。
以和大头的性子,得知此事后,必然会不顾一切地跑回家,甚至会尝试出手劫人,这便是李玄风的阳谋。
在薛云飞的推波助澜下,这个消息像是长了腿一样,迅速传播,不到一个时辰,大街小巷、城郊码头,几乎人皆知。
当然也就包括某个躲在码头,冒充卸货工人的憨厚大汉。
和大头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即就坐不住了,顾不上周围其他人的惊异眼光,一跃数丈高,就这么朝着东郊家中奔袭。
等赶到家门口时,心底的危机感油然而生,可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推门。
院内石桌旁,坐着一个看着眼熟的俊逸青年,翘着腿,嘴里哼着小调。
“和老哥,你回来了?”李玄风故作轻松的与和大头打着招呼。
和大头眼露凶光,憨厚被狠厉所取代。
“我弟弟呢?”
李玄风摆了摆手,“不用担心,他很安全,等你被抓后,就能和他团聚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种标准的反派台词,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和大头冷哼一声,跺脚聚气,喝道:“待我解决了你,衙门自会放了我弟弟!”
话音落下,他提拳轰来,含怒出手之下,自是毫无保留。
李玄风心中一凛,哪怕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在面对这样一拳时,他也不免有些迟疑。
但内心对于变强的追求,硬生生抑制了这份迟疑,支撑着他直面拳压。
千钧一发之际,才起身跳开,堪堪避过这一拳。
只有无限接近极限,才能体会到生死一线的变化,完成蜕变,迈过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