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门外呼呼直往里灌风,缱绻转身将陈舒莲的屋门关上,然后静静的立着,看着龙怀庭熟练的为陈舒莲把脉。
微蹙着眉头,龙怀庭道:“她的身体极为虚弱,似乎——”
摇摇头,“不可能啊——”,龙怀庭不敢相信自己的诊断。
“怎么了?她的疯病能治么?”
缱绻急急上前,蹲在龙怀庭身畔,问道。
“失心疯是一种癔病,既是癔病就要看形成的原因。今夜诊脉,我却摸到了一些无法确定的东西。”龙怀庭侧脸,望向缱绻道。
“什么东西?”缱绻问。
“她,她似乎是滑过胎的……”龙怀庭有些不敢肯定:“她的脉息紊乱,是失心疯的脉象,而脉象乃虚,她的脉搏寸关尺三部脉皆无力,明显的气血不足,很像是落胎的痕迹……
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缱绻脸色苍白,猛的立起身来,喃喃道:“刚才她——,她还说——,说让我还她孩儿。”
“孩儿?”
龙怀庭略挑俊眉,道:“前段日子里,也没听说皇兄有妃子曾有孕啊。”
“我也没听说过陈舒莲有过孩子啊~”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缱绻只觉得由下到上,背脊骨直直发凉,连寒毛都一根根立起来了似的,心中一紧。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陈舒莲怀了龙子,而被人害得流产的?”冷不防,缱绻道,话里透着一丝颤抖。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没等龙怀庭回答,缱绻就自顾自得说了起来。
缱绻不再理会地上抽泣的陈舒莲,对着龙怀庭道:“当日她来婀娜宫找我,欺我,后来又被皇帝撞见,被贬了宝林。之后再被皇后软禁悦俪宫,再后来陈舒莲被贬来了卸华宫。这一切是多么的巧合啊——”
“呵~”缱绻呼吸有些急促了,只觉四肢都发麻了一般,细密的冷汗又开始往外冒了“我不是她被贬的原因,她的疯病也不是因为胸中愤恨所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腹中怀了皇上的孩儿,而被人害得滑胎后,才有了失心疯的啊——”
缱绻的话音急切而颤抖,俏脸变得有一丝惨白,银牙紧紧的咬着薄唇,似乎都渗出了点点的血痕。
转头起身,龙怀庭有些迷惑的看着缱绻,道:“不对,中间有个很大的破绽。”
“什么破绽”,缱绻仰头,问道。
“假设当初有心人告诉了陈舒莲皇帝每逢黄昏必到婀娜宫寻你,而这个人又巧妙的勾起了陈舒莲对你的恨,结果是皇帝正好撞见陈舒莲欺你,而被禁足与悦俪宫。而那个有心人的目的只是为了让陈舒莲不得诞下龙子,对吧?”龙怀庭细细分析。
“嗯,应该是这样没错的。”缱绻听得心里一阵发寒,不自主的点点头。
“但若陈舒莲只是被禁足与悦俪宫,恐怕能下手害人的,只有兰昭仪无二了罢。”龙怀庭说到了重点。
“但是,但是,也不合情理啊?”缱绻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妥,出言道:“若真是兰昭仪要害陈舒莲,何苦又告诉我前来探望陈舒莲的法子。若陈舒莲无意透露自己曾怀有龙子的事实,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而且”转念,缱绻又想到了一处破绽,“而且,贬了陈舒莲来西冷宫的,并不是陈舒莲,而是皇后啊。”
“如果是兰昭仪借刀杀人呢?”龙怀庭插话道:“陈舒莲本来就是兰昭仪悦俪宫的人。最能知晓她是否有孕的也只有她。若是她在皇后面前告状,说陈舒莲疯了,整天辱骂皇上和你,你说皇后能不借机直接把陈舒莲送入冷宫来么?”
还是摇头,缱绻道:“那兰昭仪也犯不着让我前来冷宫探望陈舒莲,而泄漏了她曾经怀孕的事啊……”
龙怀庭蹙眉,觉得缱绻话中有理,若真是兰悦梓设计陷害了陈舒莲,却也不能涉嫌让缱绻前来冷宫探望陈舒莲的。如此想来,漏洞百出,却抓不住任何的重点,龙怀庭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隐隐的,瘫坐在地上的陈舒莲传来阵阵细微的抽泣之声。缱绻和龙怀庭都同时望向了陈舒莲。
缱绻看着陈舒莲憔悴痴傻的模样,心里悔恨极了,往前就想扶起她。
“我来罢。”龙怀庭见状,赶忙上前一步,一把抱起了陈舒莲,两三步就走到了床榻前,将陈舒莲放在了上面。
“皇上~”
没想来,一直怔怔地盯着龙怀庭的陈舒莲,突然又开口了。
“皇上,你还是来看臣妾了……”话里没有了一丝疯癫的模样,陈舒莲尖瘦的面庞也多了一丝微笑,道:“皇上,臣妾一直等着你呢。”
龙怀庭望向缱绻,不知该如何处理。
缱绻怕惊动陈舒莲,扯过龙怀庭,在他耳边低声道:“就由着她吧。”
龙怀庭点点头,走到陈舒莲床榻边坐下,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臣妾日夜思念皇上,只想着能再见皇上一面,告诉皇上,臣妾该死!”陈舒莲道。
“为何要说自己该死?”龙怀庭赶忙问道。
“臣妾没能保住腹中孩儿,愧对皇家。”脸上挂着一股极为悲凉的表情,陈舒莲此时竟丝毫看不到疯癫的样子。
“告诉我,是何缘故,你没了孩儿。”龙怀庭急急问道。
双眉不由自主地搅在了一起,陈舒莲的脸上从平静突然变得惊恐而狰狞,只是张着口,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啊……”
随着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参加之声,缱绻不由得双眸浮出了水雾,不敢再看陈舒莲,转身便夺门而出了。
看到缱绻离去,龙怀庭也顾不得眼前的陈舒莲了,匆忙从怀中淘出一颗药丸,喂在陈舒莲嘴里,随即点了她的睡穴,便抽身离开了。
只觉胸中郁闷难解,缱绻疾步向西冷宫外走去。不想此时天上竟又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儿,落在缱绻脸上,缱绻只觉冰凉透心,迷茫无助。
“等等——”
远远身后传来了龙怀庭的呼唤,缱绻却没有停下脚步。踏着月色,缱绻直直往前走去,也忘记了来时的路,就这样,苍茫的飞奔在被也夜色完全笼罩的九掖城里。
看到缱绻是越唤越跑,龙怀庭顿住身形,深吸了口起,便提起身子,双脚点地,速度加快了,纵身往前奔去。
没两三下,龙怀庭便追上了缱绻。
一把拉住缱绻的衣袖,龙怀庭急急道:“你这样没头的乱走,小心被守宫的侍卫撞见!”
被龙怀庭这样一扯,缱绻身形也停下来了。不想回头看龙怀庭,缱绻只是不语,思绪还没有从西冷宫里脱离出来,只是呆呆的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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