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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6 火力全开
    若说桑拧月的嫁妆在市井百姓中引起了诺大轰动的话,那在武安侯府中引起的轰动,比之则完全称得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一句老话正应了此时的情况,就叫“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老百姓们只知道珠宝玉石贵重,只知道书籍是能当做传家宝的好东西,可他们的见识太过短浅,这就导致,他们其实打心眼里并不清楚这些东西的真正价值。

    就比如那些珠宝首饰,其中好些做工精湛到一定程度,珠宝的质地更是精纯,其价值甚至远远超过了进贡到内廷中的。更令人瞠目的是,其中涉及到一些已经失传的技艺,那才是真正的国之瑰宝。

    而那些文玩字画,好些更是随着朝代更迭早就消失在历史的烟云中。可桑家却将他们完好的保存下来,那后世人完全可以通过这些东西,去探究古人的生活习惯和民俗风情,去窥探他们的思想动态与行为模式,这对于研究历史进展都是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的。

    当然,最为贵重的,肯定还是那几百箱子书籍。

    看到最前边两台摆在最上边的那几本书后,可以说,就连和武安侯府同出一脉的族老,都彻底坐不住了。

    他们颤颤巍巍的走到放置着嫁妆的那个院子,然后整个就跟年轻了几十岁似的,也不需要小辈们搀扶了,也不觉得腰酸腿疼了,却是几个虎扑,直接就将那些箱子抱了个满怀。

    “这都是祖宗们留下的遗泽啊!”

    “这可都是宝贝啊!”

    “有了这些书籍,武安侯府还可以荣耀几百年……”

    老头们跟打了鸡血似的,他们脸都涨红了,眼珠子都发绿了。若不是小辈们搀扶的及时,他们俱都因为体力不支,早就狼狈的跌倒在地上了。

    但是,如今谁还顾得上这些?谁还要那些没用的礼仪传统?如今只有这些书籍,只有这些先人留下的精神财富,才是他们的心头宝,才能让他们看在眼里。

    一群老头,真就是完全顾不上仪态这些东西了,他们小心翼翼的拿着手上的书本,面红耳赤的大声争论起来。

    这个说:“应该建个藏书楼,把这些书籍都摆进去,供后人观看。”

    那个说:“指不定之后宫里会有人过来。到时候指定不能把原本书籍给宫里,但可供他们在侯府抄阅。”

    还有的说:“这些书籍等闲不外借,自家小辈倒是可以观看,但若是外人,只看能不能拿出相应的好处与咱们互换。不然,指定也是不能让他们碰这些宝贝的……”

    老头们聊的热火朝天,全然忘记了,这些书籍是新妇的陪嫁,是完全属于新妇的个人资产,可和他们武安侯府,更甚者是整个沈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现场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但他们是小辈,那好把这情况说出来打长辈的脸?这些族老一个比一个有威严,还一个比一个严苛,说实话真要是下他们的脸面,他们也不敢。

    可别人不敢干的事情,沈玉瑶敢啊。

    也是最近几天,沈玉瑶才知道,当初大哥为了让族里吐口答应他迎娶桑拧月,可是答应了许多族里的无理要求。

    包括但不限于:等鹤儿启蒙后,要从族里挑选三到五个适龄小子,给鹤儿当陪读。表面上说的好听,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哪里是陪读啊,分明就是让那些族里的小子享受和鹤儿同等的教育和人脉资源么。

    但是鹤儿是大哥的嫡长子,那些族里的小辈又算什么?他们充其量只是族老的孙子、曾孙子罢了,就凭他们也配得到和鹤儿一样的教养?这不是分拨鹤儿的荣光么!

    若说这第一件事就让沈玉瑶很气不愤,那剩下几件事,更让沈玉瑶如鲠在喉。

    这第二件事,竟是大哥每年需要从他个人的私产中,拿出一万两银子,供养整个家族。

    虽然明面上说的好,是说主要供给那些家庭困难、衣食难以为继的小子们读书。但银子最终要拔到族中的账上,而大哥不管账,到时候这些银子去往何处,那还不是这些族老们说的算。

    第三,则是大哥在沈家祖宅所在地,购买一千亩良田作为祀田。祀田指什么?就是指田产充公用,所得的租金供祭祀祖先和修缮祠堂,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可沈家之前并不是没有祀田,相反,因为时人都重视家族,是以武安侯当初发达后,就接连给族里置办下不少田地。这些田地都归在祀田之列。又经过几代武安侯的增添,如今整个沈家的祀田,足有五万亩之居。

    五万亩啊,沈家的祖先是每日都要吃金喝银,还是要和寺庙里的菩萨一样,连牌位都要镀金,不然那就能花销这么多银子了?

    第四,对,这些族老们狮子大开口,竟然提出了第四个要求。、!那就是让大哥给他们提议的几个小辈,给安排好前程。

    你听听,你看看,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要让大哥割地赔款。

    若是放在往常,这些人敢这么算计大哥,大哥指定早让他们哭着回去了。

    可因为有了鹤儿,大哥也想尽快迎娶桑拧月进府,为防族老们闹大,再耽搁下时间,所以当初大哥竟将族老们的这些无理要求,全都应了下来。

    虽然这些事情,对大哥来说,真就是举举手就能办到。但谁家的银子不是银子?谁家的人脉用过后不需要还人情?

    沈玉瑶知道这事情后,整个人都要气炸了。若非老夫人和崔嬷嬷与双鲤紧紧拉着她,她当初就要找这些人理论理论。

    可真是脸皮厚,吃不够。说实话,她长这么大,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要脸的人。

    但大哥和桑拧月的亲事近在眼前,沈玉瑶知道大事为重,最终也没有去找这些族老们争辩些什么。

    她心里一直憋着这口气,正寻不着机会出气呢,如今大嫂的嫁妆这么给力,直接给了她机会,沈玉瑶觉得自己若抓不住,都对不住自己被娇养出来的暴脾气。

    就见沈玉瑶挥着手中的手绢,笑嘻嘻的从老夫人身边走出来。

    老夫人伸手想拉她,但沈玉瑶早想到母亲会阻拦,一侧身,直接避过了母亲的手。

    就见她笑盈盈的开口,先是将在场几位老者都喊了一遍,一通“大伯祖”“三叔祖”“五叔祖”喊下来,那些全幅心神都沉浸在书籍中的老者,俱都回了神。

    他们闻声看向沈玉瑶,即便沈玉瑶是侯府嫡出的姑娘,他们也完全不给沈玉瑶脸面。只皱着浓眉,一脸苦大仇深得看着她,似乎在责怪她没规矩,竟在这时候打扰长辈。

    沈玉瑶看出来他们的心思了,也知道这些高高在上的长辈们不高兴了。但她要的就是他们不高兴,他们不高兴,她才要高兴。

    沈玉瑶假装没看见他们的神色,只好意提醒说:“大伯祖、三叔祖、五叔祖,我刚才听你们说,要建藏书楼,把这些书籍全都放到藏书楼里去。你们是不是忘记什么事儿了?哎呦,可能是真忘了吧,毕竟长辈们年纪也大了,健忘些也很正常。”

    然后不等这些人有所回应,沈玉瑶一鼓作气的说:“这些,包括这些,这全部的书籍和字画,这些可全都是桑家陪嫁给我大嫂的嫁妆!”

    沈玉瑶特意加重了“嫁妆”两个字的声音,果不其然,看到了几位老祖宗俱都僵住了面孔。

    他们脸黑了,神情渐渐龟裂开来,沈玉瑶见状就高兴了。

    她添油加醋说:“嫁妆可是女眷的私产,也就是说,这些书籍,全都是我大嫂自个儿的东西。别说叔祖你们无权动用了,就连我母亲,就连我大哥,都没资格问我大嫂索要的。不然传出去咱们觊觎的新妇嫁妆,咱们武安侯府还做不做人了?”

    沈玉瑶好一把阴阳怪气,话也说的直白不好听。那些老祖们什么时候被小辈这么下过脸?他们自来高高在上,恨不能被人供在佛龛上,如今却被小辈如此奚落,那真是面皮都被揭下来丢在地上踩了。

    但话又说回来,沈玉瑶说的没有一个字是错的。

    不管是那个朝代,嫁妆都是一个女眷的私产。尤其是在衙门备过案的嫁妆,那更是谁都别打歪主意,不然苦主真是一告一个准。

    到时候就不是丢脸那么简单了,怕是整个族里都要跟着蒙羞。

    欺负一个女眷,霸占新妇嫁妆,这都是多少年没有的稀罕事儿了,传出去……他们丢不起那个人!

    几位老祖面色青了红,红了白,白了紫,紫了又黑。那真就跟调色盘似的,五颜六色好不精彩。

    沈玉瑶张口还想刺激刺激他们,可二夫人已经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并将她推到了自己后边。

    老夫人更是在此时及时站出来,一脸愧疚的对几位叔祖道歉说:“瑶儿小孩儿家家,说话不中听,大伯小叔们雅量高洁,别和她个小孩儿家家一般见识。”

    几位叔祖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好看许多,老夫人却又在此时为难道:“不过瑶儿方才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在理。毕竟这些书籍当真就是桑氏的嫁妆,这都走了三条街,招摇过市抬到咱们府里了,外边不知道多少人晓得这些东西是桑氏的私产。咱们若是用了这些书籍,外边人的话怕是不好听。”

    老夫人言辞恳切,但几位老祖先是被沈玉瑶下了脸面,又是被老夫人一通说教……虽说老夫人是嫂子/弟妹,但她到底是个妇道人家。被她这么一说,他们觊觎侄媳妇嫁妆的事情直接就被盖棺定论了,那他们以后还怎么在小辈面前竖起威严?

    几位叔祖当即就呼吸急促,面孔涨红。

    老夫人见状就赶紧喊了人,让将几位叔祖扶下去。

    还睁眼说瞎话道,是天冷了,起风了,大伯和小叔年纪大了,身体经不住风,最好还是尽快挪到屋里去……

    人就这么被搀扶走了,连带着跟着几位族老过来的小辈儿,都讪讪的退了出去。甚至就连族里一些过来看热闹的小媳妇,见势不对,也都赶紧找了借口,离开了这边府里。

    等这些闲杂人等都离开了,院内只剩下武安侯府一家人,几人对视一眼,才都笑开了。

    沈廷钧是一直作陪在几位叔祖身边的,至于沈廷祎和沈廷澜,则在外边招待桑宅的管事,以及叮嘱下人尽可能将嫁妆轻拿轻放。

    他们一直在外边守着,就不知道里边的热闹。倒是嫁妆抬完了,他们进府后,才晓得这些族老们都奔着这几百箱子书籍过来了。

    当时他们就觉得事情要不好。毕竟族老们被侯府养大了胃口,而那些书籍又当真贵重,若他们不顾脸面真的想要占为己有,事情怕是要闹得不好看。

    他们兄弟火速就朝这边院子里赶来,到达的时候,刚好看见自家瑶儿对着族老们阴阳怪气。

    虽说兄弟俩平日里也时常被瑶儿的刁蛮弄得没脾气,但此时此刻,兄弟俩有志一同的夸奖瑶儿:“长大了,会护短了。”

    “事情办得好,只是下次还得低调些。那些到底都是长辈,你直接顶撞也会带累自己的名声,下次还是得想个迂回的法子。”

    沈玉瑶才不听二哥和三哥那些不中听的话,她只捡她喜欢的听。

    而她也听出来了,不管是二哥还是三哥,对她今天的作为,打心底里是支持的。

    这就行了,若是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还这么干。

    沈玉瑶古灵精怪,又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大哥,她不依不饶道:“二哥三哥都夸我了,大哥怎么什么都不说?我刚才可是为大嫂说话,护的也是大嫂的嫁妆,大哥都不表扬我两句,你不觉得你过分么?”

    沈廷钧闻言回过神来,忍不住眸中含笑看着妹妹。随后道:“瑶儿做的好,今天记你一功。回头等你嫂嫂进了门,让她好好奖你。”

    沈玉瑶跺脚:“大哥就不能奖我么?大哥现在连一点私房都没有了么?”

    沈廷钧就笑说:“私房还有,只是我把库房钥匙都给你大嫂了,如今库房也打不开。你想要什么,还是等你嫂嫂进了门,问她表功索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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