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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8 有朋自远方来
    雷战之前就听小姑姑身边的李爷爷和王爷爷说,家里祖父和祖母给他们留了好厚实的家底,足够给他们娶媳妇了。

    但是娶媳妇什么的,他如今完全没兴趣好么?

    但是李爷爷王爷爷,你们怎么可以不把话说清楚呢?若是知道祖父母给他们留了这么这么厚实的家底,那娶媳妇什么的,他们也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雷战九岁了,已经知道了银子的作用,也因此,看到这么多银票,他真是心花怒放。

    这么多银子,那能打造多少艘战船、配备多少方火炮,能养多少水军,配备多少铠甲和利剑?

    那数字,真是想想就让人疯狂心动!

    雷战眼眸微眯起来,控制不住的对着箱子伸出了罪恶之手……

    然而,还没摸到那一摞摞的银票,他就听到一道满是警告的声音,“雷战!”

    雷战条件反射缩回了手,然后佯做无事一样回头看向母亲,“娘,您喊我干什么?”

    常敏君轻哼一声,“我不叫你,怕你被你心中的贪欲吞噬了。”

    这话雷战可就不爱听了。

    什么贪欲不贪欲的,他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地小屁孩儿。即便他有贪欲,他也只是贪一块糖、两块糕点。这箱子里放的啥?可都是最低面额一百两的银票。这东西是他这种小孩子能贪的么?那绝逼是不能啊。

    雷战就义正严词的说,“娘,您可别乱给我扣帽子,我如今也是桑家的长房嫡孙,我在晋州也是有些名头的。我不要面子的么,您可别诬赖我。”

    “我诬赖你?呵,那你倒是和我说说,你刚才那是在干啥?”

    雷战大义凛然:“我能干啥?不过就是怕你们被人骗了,替你们验一验银票的真假罢了。”

    桑拧月忍俊不禁闷笑一声,桑拂月和常敏君却都黑了脸。常敏君正想着怎么教训儿子是好,桑拂月已经脱了一只靴子直接砸过去,“再不管你我看你是要上天了。”

    雷战和雷鸣雷声有志一同的齐齐一跳,然后哥三儿动作一致的一起往外冲。一边跑雷战还一边嚷嚷,“爹啊爹,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暴躁?你都三十了,就这你还动不动就和我们小孩子一般见识,要是祖父祖母他们看见你这模样,不定得怎么失望。”

    桑拧月捂脸,常敏君也忍不住闭眼。

    就说吧,雷战他经常挨揍,那都是有原因的。哪壶不开你提哪壶,那句话最能戳人心窝子……雷战小将军是懂怎么戳他爹心窝子的,反正他爹如今已经不止是暴躁那么简单了。桑拂月面色阴沉,要让爹娘对他们的孙子也失望失望。

    院外传来打孩子的声音,常敏君听见了也跟没听见一样,稳坐钓鱼台,还有闲心和妹妹扯闲篇。桑拧月却有些坐不住了,听战儿喊的那个凄惨的劲儿,大哥不会是下了死力气了吧?可别把孩子打出个好歹来。

    战儿固然是嘴巴不饶人,也太爱说了一些,但是孩子么,哪会有什么坏心思啊?大哥也是的,吓唬吓唬就成了,怎么还真动手了呢。

    正这么想着,李叔却突然跑了进来。满面笑意和激动的喊着“大少爷,快歇歇手。谢家和杜家的公子来寻您了,如今就在门外等着您呢。”

    谢家的谢庭芳是大哥的至交好友……许是用狐朋狗友来形容更恰当些。除了谢庭芳,还有一人叫杜志毅。他们和大哥相交莫逆,用“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来形容关系之铁丝毫不为过。也是他们两人,在桑拂月去世后,和桑拧月一样坚决不信桑拂月死在了洪水里,坚决要出去寻找。可是找了半个多月,什么都没有找到,两人回来晋州时失魂落魄,俱都瘦了十多斤。

    当初办完父母的丧事,桑拧月准备去投奔舅舅家。也是谢庭芳和杜志毅站出来,让她再好好考虑下这个决定。毕竟他们早从桑拂月嘴里得知,这个舅舅并非嫡亲,且也绝非什么好东西。一个孤女带着幼弟前去投奔,怕是落不到什么好。

    当时谢庭芳甚至提出,若是她信的过他这个兄长,不妨嫁与他。他们先定亲,她带着弟弟住到谢家去,等她出了孝他们再成亲。

    当然,这个提议肯定是被桑拧月拒绝了。不过能在那时候提出那样一个建议,非至亲至近的人不能为。桑拧月始终记得他这份心意,之后和大哥提起晋州的事情时,也丝毫没有隐瞒的将这些事情说给他听。

    谢庭芳出身官家,只是早在桑父桑母离世前,随着谢父的高升,他们一家人就搬到了别的州府。当初他是听到大哥遇难的消息连夜狂奔回来的,如今听说他自己也走上了仕途,位居掌管一州教育的教谕。那州府距离晋州并不近,初步估算一下,想来谢庭芳也是一接到信儿就马不停蹄赶来了晋州,这才能在这个时候赶到。

    再说杜志毅,这位是商户子。当朝没有商户人家子嗣不能科举的规定,加上杜志毅在读书上有些天分,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杜父对他期望很高,就将他送到青阳书院读书。

    之后他也一路高歌猛进,很快中了进士。然而进士似乎是他的极限了,在中了进士后,他蹉跎了几年才通过了补官考试,考上的也只是个小县城的县令。也是时运不济,赴任的路上遇到山匪,直接被捅伤了肚腹,砍伤了腿脚。

    听说当时命悬一线,修养了大概一年多他才能下床。然而因为耽误了赴任的任期,这官肯定是做不成了,且他腿脚上留下了后遗症,至今走路都有点跛。为谋生,他随后去了青阳书院,成了书院的夫子。

    青阳书院是封闭式管理,消息传到里边,肯定要晚上些许。想来杜志毅也是一听到消息就过来晋州了。也是赶巧,这就遇到了赶过来的谢庭芳。

    谢庭芳和杜志毅的到来,将雷战从挨打的边缘解救了出来,也挽救了他们这段岌岌可危的父子感情。

    稍后桑拂月出门见客,桑拧月则和大嫂一道往外去。

    一别经年,这两位兄长她还是要见一见的。哪怕只是为了他们对大哥的那份儿心,也要诚心的谢上一谢。

    常敏君听着小姑子和她说着,相公与这两位友人的事儿,不由感叹道:“人这一生,能有上两个敢为你赴死的好友就足以。其余的,不要也罢。”

    “嫂嫂说的是。”

    大哥以前的好友有多少?

    说句不夸大的话,那真是整个晋州,和大哥年纪相仿的少年,都是大哥的玩伴。大哥这人性情豪爽,出手大方,好行侠仗义,对谁都是一腔赤诚。

    当时大哥尚在世时,出入都是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如同是众星捧月一样。然而,等大哥失踪,桑家遭遇大难,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能为桑拧月撑腰的寥寥无几。

    桑拧月理解他们当时都年幼,做不了主,即便有心,怕是也被家中长辈管束起来了。但是,想想大哥曾经对他们掏心掏肺,而他们却一见无利可图便避而不见,她又怎能不心寒?

    桑拧月和常敏君到达前边花厅时,谢庭芳和杜志毅正紧紧的抱着雷霜寒。

    两人眼圈红肿,眼中还噙着泪。

    还是听见了有脚步声靠近,他们才侧过身,收拾了面上的表情,随即转身过来和桑拧月与常敏君见了礼。

    谢庭芳依旧如同芝兰玉树一样,说话温润而和煦。他道:“还是二妹妹了解拂月,也多亏了二妹妹这么些年一直没放弃,才将拂月寻了回来。”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竟是感伤的无以复加。

    谢庭芳和杜志毅与桑拂月的关系最为亲近,之前三人互相在对方家留宿,这都是常有的事儿。这份亲近也体现在他们对对方的称呼上。就比如谢庭芳和杜志毅都是称呼桑拧月为“二妹妹”,而桑拧月称呼他们,也分别为“谢三哥”和“杜五哥”。

    这称呼是根据他们在谢家和杜家的排行来的,到没有其余别的含义。

    如今扯这些似乎扯得有些远,只说从谢庭芳微妙的表情和语气中,桑拧月觉得,他应该是知晓大哥已经失忆的事儿了。她沉默片刻后便温声道,“不管如何,大哥回来就好。”

    “是,是。我也是这个意思。不管如何,只要人还在就好……只要保住了命就好。”

    杜志毅也说,“只要命还在,就比什么都强。”这是他死里逃生后,最深刻的感触。也是因为有了死里逃生那一段经历,不能再走仕途在他看来也没那么遗憾了。

    众人在花厅中叙着当年,常敏君因为插不上话,便先一步出去张罗今天的宴席。而桑拂月虽然依旧想不起来这两个友人是谁,但是人的眼神是善是恶,他分的清楚。

    而且这两人给他的感觉非常亲近,他也会控制不住的伸手去拍他们的肩膀,搂他们的脖子……

    有时候,这些下意识的动作,这些留在身体里根深蒂固的反应,能说明许许多多的问题。

    是以,桑拂月虽然依旧什么也想不出,但也不耽误他搂着两位好兄弟大口吃酒。

    桑拧月在花厅里陪了一会儿,就和大嫂一道下去了。留那三人在花厅中吃吃喝喝,不知何时又抱头痛哭起来。

    姑嫂俩听见那嚎啕声,回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花厅。常敏君感伤的叹了一口气,问说,“这两位今天指定要留宿吧?”

    桑拧月就点点头。

    之前谢庭芳和杜志毅也三不五时就在府里留宿,只是那时候大哥未成亲,他们来了也是直接住在大哥的院子里。

    但如今可不同了,大哥有大嫂了,那好让谢三哥和杜五哥继续住在原来的房间。

    桑拧月把情况如此一说,而后又与大嫂道:“索性咱们府里别的不多,客房倒是挺多。大嫂您看着给他们安排吧。另外杜四哥酒量不佳,翌日起来总是会头疼呕吐,所以睡前还得安排人给他灌一碗醒酒汤。”

    常敏君将这些都记下,又问桑拧月,“那位谢教谕,他可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谢三哥有些洁癖,不管是衣衫鞋袜还是入口的东西,必须得非常洁净他才能使用。好在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稍后吩咐下人们一声,让他们多注意就好。”

    常敏君微颔首,将这些也记下。

    天色已经不早了,念着桑拧月如今还怀着胎儿,常敏君不好让她多劳累,就亲自送她回院子。

    至于客人的安顿问题,她心里都有数了,回头就安排丫鬟们去做,倒是不用拧拧再担心了。

    眼瞅着桑拧月歇下了,常敏君这才走出来,而后回了她和雷霜寒居住的院子。

    因为之前院子要整个大修一番,且也是担心刚到了一个新地方,兄弟三心里会畏惧,是以常敏君就没急着安排三个小的住出去。

    雷战雷鸣雷声三兄弟还跟他们夫妻住在一个院内,常敏君回来后看到哥三儿的房间还亮着灯,便先过去看看情况。

    结果才走到窗户下,就听到让她血压升高的一些对话。

    雷鸣问:“大哥,家里那么多银子,咱们要使劲花使劲花才花的完吧?”

    雷战嗤笑,“就凭你自个儿,使劲花你也花不完。”

    雷鸣小一些,不知道今天那一箱子银票,数额到底有多巨大。他不懂,但是听大哥这口气这么大,不由就倒吸一口气。

    随后小心翼翼的问说,“既然家里这么有钱,那咱们给爹娘要一些,去打一艘咱们自家用的战舰,你说爹娘会同意么?”

    雷战冷笑。打一艘自家用的战舰?你以为战舰是竹排呢?那是军需用品,你想打就打,你以为这朝廷是你家开的啊?

    雷战心里嗤之以鼻,面上冷嘲热讽,“你先给爹娘要来钱再说。”

    “爹娘应该不会给吧?”雷鸣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自家三兄弟,每个月每人二两月例,多一个子自家娘都不带给的。但是,这不是还有外援么?

    雷鸣:“没关系,爹娘不给咱们找姑姑要就好。姑姑最是心软,咱们哭一哭求一求,指定要多少姑姑给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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