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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 桑表妹
    沈玉瑶不服气,嘀咕了一句,“我说的都是实话,您是被我揭了短,心里不舒坦了吧?嘿嘿嘿。”

    老夫人和沈玉瑶母女俩呛呛的好不热闹,桑拧月却愈发坐立难安了。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轻咳一声吸引来两人的注意力,这才开口说,“用过早膳后我急着过来给老夫人请安,倒是忘吃药了。我这就先回去吃药,等回头得空,我再来陪老夫人说话解闷。”

    老夫人闻言也顾不得数落沈玉瑶了,她道,“怎么药都忘吃了?这可不成啊。我之前问过吴大夫,吴大夫说你这病得慢慢调理,最起码要吃上两个月的药才成……”

    “谁吃上两个月的药?瑶儿么,她怎么了?”话未落音,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已经进了花厅。

    来人玉面清俊,身上却有着岁月沉淀出的沉稳雍容。他穿一身黑色劲装,腰束腰封,脚踩云纹朝靴。全身上下,只除了头上的玉冠是白色的,其余通体全黑。这衬得他整个人宽肩窄腰、威仪凛然,为人也愈发肃穆冷冽,宛若看不见边际的无底深渊,让人畏惧之下恨不能退避三舍。

    似乎是没料到桑拧月会在花厅中,他凤眸微挑,眸中异色一闪而过。继而又恍若没看到她一般,给老夫人请了安,便在姑太太之前落座的位置坐下来。

    桑拧月慌张的站起身,给他行了礼,之后在老夫人的安抚下,重新坐回原位。

    ——沈玉瑶挨着老夫人坐,母女俩亲热的挤在上首那张榻上。而之前姑太太和王秀雯坐在老夫人左下首,桑拧月来了之后,就在右下首第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他正好坐在她对面……

    这让桑拧月愈发觉得时间难熬。

    垂首间,她似乎总感觉有视线若有似无从她身上扫过。可等她抬起头来,却见大名鼎鼎的沈候正在老夫人面前做孝子,那有眼神施舍给她?

    肯定是之前那次巧遇后留下的后遗症。

    想起那次巧遇,桑拧月腰后和手腕上的热度更甚。她似又嗅到了清雅的松香味,桑拧月赶紧凝神屏息,结果闭气时间长了,整个人差点咳嗽出来。

    桑拧月收敛起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她侧耳倾听老夫人和沈廷钧说话,却正巧听见老夫人在给沈廷钧解释,“不是你妹妹,瑶儿健壮的跟小牛犊子似的,你看她面色这么红润,就知道她指定没病没痛。”

    沈玉瑶在旁边不依的嚷嚷,“娘,人家好歹也是个侯门贵女,怎么就成小牛犊子了?娘你说我是只小鹿不行么?小牛犊子……怎么就这么不可爱呢。”

    她的哀嚎没有引来母亲的怜悯,老夫人继续说,“我说的是拧……是你桑表妹。”

    桑拧月是周宝璐嫡亲的表妹,三郎既称呼她表妹,大郎称她桑表妹丝毫没有问题。时下这种亲连着亲的,大多也都是这么称呼。不然只称呼某某姑娘,显得太过疏远冷淡,不能显示出作为通家之好的亲近来。

    沈廷钧依从母亲之言,径直看过来,“桑表妹。”

    桑拧月再次从椅子上站起身,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侯爷。”

    老夫人见两人“认过亲”,愈发满意了,“你桑表妹有旧疾缠身,吴大夫开了药,让好好吃上两个月。结果这孩子急着过来给我请安,倒是忘吃药了。”

    沈廷钧微颔首,看向桑拧月,“表妹有心了。”

    他眸光深邃内敛,面上神色轻松自在,可在他散漫的视线下,桑拧月总感觉迫人的压力扑面而来。这让她喘息都难,无论做出什么表情,都有些僵硬别扭。

    最后桑拧月也只努力自然的回了一句,“都是应该的。老夫人待我宽厚,我能做的,也只是抽空陪老夫人说说话,再没有比这更轻松的事情的。”

    老夫人就叹,“你这丫头啊,尽说些好听话哄我。”

    来陪她说话怎么就轻松了?

    先不说从蔷薇苑走到鹤延堂,差不多要走两炷香的时间;只说拧月这姑娘每次说话都那么得体真切,偏还不让人反感,这又岂止是顺口说的话那么简单?

    陪贵人说话闲聊,从来都是费心费力的。

    念及这些,老夫人看着桑拧月的目光更柔和了几分。

    她便提出,“大郎之前给我送了几只御贡的鹿茸,我让吴大夫炮制成了鹿茸片,你拿些回去吧。”鹿茸能强壮筋骨、抗衰老、补气益血,还能暖宫。拧月这孩子气血亏损的厉害,这些日子虽然补回来不少,但要全部补回来,还得改药方,再吃一段时间药。

    桑拧月忙推拒,脸都涨红了。她本就生的冰肌玉骨,这一个月也当真养得好,如今身上有肉了,气色愈发白里透红。因此面红起来,跟朝霞弥漫似的,就连耳后根都红透了。且因为过分脸热,一双明眸也变得水汪汪的,里边具是难为情、羞惭与尴尬。

    最后还是沈玉瑶跳出来,替桑拧月解了围。但她也不敢久留了,匆匆辞别老夫人,便离开了鹤延堂。

    等她娉婷袅娜的身影消失在院子中,沈玉瑶才开口抱怨亲娘,“大哥还在跟前呢,您就拿大哥孝敬您的东西分给桑表姐,您不怕大哥寒心,那您也不怕桑表姐以后见了大哥尴尬啊。”

    老夫人这才明白,方才桑拧月为何那般脸红耳热。她就有些哭笑不得,“大郎给我的东西多了去了,只要是吃用的,我那样能自个儿用完?最后还不是都分给你们这些小孽障了?这事儿你大哥心里门清。”

    沈廷钧不说话,继续喝茶。

    老夫人又叹,“只是我忘了拧月到底和你大哥不熟。你哥还在跟前呢,我就提起这事儿,那确实难为情。等回头吧,回头我问过吴大夫,看拧月是否适用,再考虑给不给她。她那身子亏虚的太厉害了,盲目用药可别害了她,还是征询过吴大夫的意见再说吧。”

    说完这些,老夫人后知后觉问了儿子一句,“大郎,我把东西分给你桑家表妹,你不会不高兴吧?”

    沈廷钧:“既给了母亲,就是母亲的东西,母亲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老夫人又被长子逗得眉开眼笑的。

    笑过后,老夫人才陡然想起还没问大郎为何这时候回内宅,不过又念及大郎前几天说过的事儿,老夫人思考后恍然大悟,“是要秋猎了吧?”

    沈廷钧颔首,老夫人又问,“那你今天这身打扮是……”

    “稍后我进宫,陪陛下练箭。”

    老夫人哭笑不得,“又让你陪练啊?陛下也真是的,明明有那么多御林军,每次练习骑射还必定要你作陪。你明明是太子伴读,结果在陛下身边的时间,倒是比在太子身边的时间更长。”

    沈廷钧不紧不慢接了一句,“儿子还是天子重臣……”

    老夫人被逗得哈哈大笑,沈玉瑶却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几乎是凑到大哥跟前问,“这次秋猎还让带家眷么?还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家眷可随行对不对?我和娘随大哥一起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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