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里面积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像是荒废许久了,可内里的器具却新,没有年久的腐败溃烂。
“咳咳,这什么情况,哪来这么多灰尘。”苏温跟在两人身后入门,被灰尘呛鼻,捂着口鼻挥着扇子,要将环绕身侧的灰尘扇去。
还未来得及阻止,苏温扇子的风已经将灰尘都赶去前方二人身上。
苏暖的衣裳被弄得灰扑扑的,她转过身用阎罗王般的目光看向身后的倒霉玩意。
苏温见势,咧嘴笑笑。完了完了,他祖宗这回去不得废了他,他说他不小心的,他姐能信不。他露出这么真挚的笑容,他姐应该会放过他的吧。
怎知又被灰尘呛到了,苏温背过身一个劲的呸呸,只可怜了落在最后的曹严华。努力隐藏身影的他,却惨遭苏温的口水加灰尘夹击,本就没几根的头发更显的稀疏。
被苏暖一打岔,林清最开始的危机感也消去不少,他们并不是来到了第一次的红楼。
那时的红楼虽然破旧,但不像现在这样布满灰尘。而且现在红楼内部的装修也不似第一次进入时的模样。
两者若要比较,第一次进入时的红楼像是使用多年过后正准备翻新,而这次的则是翻新后没过几年便被彻底遗弃。
林清沿着当初拉着许言瑞跑的方向走去,时而进入寝室看看,直到彭雅妍的宿舍门前。不是之前白色的木门,反而是银灰的铁门。
轻轻旋转把手,推门而入。
两张床,一个沙发,几个衣柜还有几个台子,完全不似之前的模样。
身后,苏暖也进入瞧了瞧,没有什么古怪的,和她在游戏正式开始之前见到的寝室一个模样。
“走吧,我带你们去顶层,那里是俞杉杉跳楼的地方。”苏暖朝着一侧走去,那里是上顶层的楼梯。
整个红楼有两个楼梯,但只有其中一个能上到顶楼,另一个则只能到达最高层的宿舍。
她在俞杉杉跳楼后,跟着左柚下楼,随后逛了逛这栋宿舍楼,大致了解这里的格局。
空荡荡的楼层中,只能听见几人的脚步声与苏温时不时的插嘴打扰声。
终于,快到了顶层。
“注意点,上面不一定安全。”苏暖望向身后众人,直盯着苏温的眼睛道。
在事故发生地,或者有相关信息的地方,往往都会进入另一个世界。而顶楼是俞杉杉跳楼的地方,是后续故事的开始地,并不会安全。
苏暖率先打开通往顶层的门,走到了顶楼平地上。
林清默默跟在其后,苏暖比他要更熟悉这里。
走上顶层却见光影,不是认知中的顶楼平台,而是在某一层宿舍中的走廊。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影,多穿着休闲服装或是睡衣。
林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变,还是自己的长袖长裤。
他挑了挑眉,这场景似乎似曾相识,每次到红楼中来他都需要担心一下自己的着装问题。
个头发卷大波浪的女子,看见他低头发愣般站在原地,拍了拍他的右肩“左柚,你站在这里干嘛?你们寝室那个谁又给你找不痛快了?”
了解了,这次他扮演的是左柚。
轻轻摇头,林清道,“没什么,回宿舍吧。”他模仿着印象中左柚的语气回复。印象中的左柚异常优秀,虽言语冷淡但保持着难能可贵的仁义之心。
那女子用手甩甩头发,不甚在意的往宿舍走去。林清跟着她一起进入寝室。
他不清楚左柚是哪间宿舍,不能贸然随意进去,眼前的女子看似与左柚关系不错至少相熟悉,跟着她去往她的宿舍是最好的。
见林清跟着一起进入,遥遥很是习以为常,还替林清关上了门。
如这次在一楼所见到的宿舍格局,屋内只有两床,摆满了各式生活用品,连另一张床没有人睡的床上都摆放着一些箱子。
“坐吧,要我说当初你就不该心软。”遥遥坐在椅子上,晃着腿。
林清保持沉默,一言不语。
遥遥很是打抱不平“当初要不是她哭哭啼啼,死缠烂打磨了你一个月,你也不会答应让她住进你宿舍。你这人什么都好,也不跟圈子里那群人一样乱搞,但就是狠不下心。你说说你,哎。”
林清道,“我做不到袖手旁观的。”如同最开始见俞杉杉被欺凌,左柚也伸出了援手。他尽可能地将自己带入到左柚中,只是这次她又帮了谁呢。
“最开始让她被拍被欺负死就算了,她到好挺会分辨人的。知道你是大小姐,劲往你身边凑,你也不做回应,搞得那群人也不敢做太过分的事。结果她就一直缠着你,我也是真服了她了,分不出了好赖来嘛。”遥遥越讲越生气,这次更增添了手部动作。
没想到依旧是俞杉杉呢,看来第一次得到帮助后,她心中明白左柚将是她脱离苦难的救星,硬是伸手去够得天上的繁星。只是越接近星光,就越能显示她的泥泞不堪。
林清嘴角上扬,浅浅笑道“没必要放心上。”
左柚的地位明显要高于俞杉杉,学校中的人仅是因为俞杉杉贴近左柚,而左柚没有明确表露自己的不满,她们便不再欺凌。这样的左柚若是真的想对付俞杉杉仅要对外表态即可,俞杉杉就能一夜再跌回泥潭中。
但左柚仁义又并不在意这些事,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才一次又一次容忍俞杉杉放纵,却在不知不觉中养大了俞杉杉的心,另一版的农夫与蛇。
见林清并不挂心这些事,遥遥也不再多言,只是再次提醒了他,“她要是再借着你的名义在外行事,你可不要再这样轻轻放过了,这次她能借着你的名义报复当初欺负她的人,下次就能借着你的名头做更大的事。”
“我的名义?”林清一脸迷惘的样子。他并不清楚真实的左柚是否知晓,但他需要装作不知晓的模样,获得更多的信息。
遥遥猛地起身,差点带走了椅子,“你难道不知道吗!外面都传开了,大家见你没说话,都以为是你默许的,现在他们都以为俞杉杉是你罩着的,这些日子她可没少干恶心人的事。”她像是将情绪发泄出来了,又拉回椅子吊儿郎当的坐下。“她真的比当初那些人做的有过之而不及,这家伙别的没显示出来,在凌辱人上面倒挺有天赋的样子。”
林清神色自若道,“欺凌者被欺凌,借我的名义也可以理解。”
“所以说她运气好,碰到的人是你。”遥遥手撑着椅子,晃着腿,喜悦道“不说了,下次去哪玩,我跟你说我爸新送我了一个岛,一起去玩玩不?”
林清笑着摇头“不了,下次吧。一起去我那吧,有东西送你。”
“什么!什么好东西!快去快去!”遥遥听罢瞬时从座位上弹起,飞奔着开门,跑到了另一间宿舍门前。
林清跟在身后,直到遥遥兴奋得打开了门,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快说,你要送我什么!”遥遥一幅迫不及待的样子。
“屋子里看上什么就送你了。”林清随口道。
遥遥在满屋子挑选起来,好不自在。少顷遥遥选好心仪的物品,林清将她送出门。
林清揉揉额头,应付沉寂在挑选礼物过程中的小姑娘属实是一件难题。
但没一会他忽然意识到,屋子内安静的不像话,听不见屋外的丝毫声音。林清试着转转门把手,打不开。很好,又很熟悉,密室逃生再次上演,只是这次的密室局限在一个小小的宿舍屋内。
他回过头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道,“俞杉杉。”
话音刚落,屋子四角爬上了黑墨,一点点扩散将整个屋子填满,如抽丝般汇聚于眼前,化除了人影。
“你好呀,左柚,哦不该说你是笨笨的闯入者。”她四肢瘫软下垂漂浮在半空中,半歪着头看不清面孔,“这里是属于我和左柚的屋子哟,坏闯入者是要被杀死的哦”。
说着身侧凝聚出黑色的长刺,很是锋利,直指林清的脑袋。
林清忽视眼前的锐器,按着记忆中往昔左柚所言,“够了怪没意思的,别打扰到我。牛奶放那边吧。”
这是冒险的一步,长刺自有它的威慑力,但这么久了俞杉杉还没有痛下杀手,必然是有什么因素影响着它。她可能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契机也可能单纯的无法直接对左柚做出伤害。
无论如何这段时间对他来说是安全的。
而且俞杉杉和彭雅妍不一样,她很清醒有理智,这是她营造的属于她和左柚的房间,这说明即便是死后,即便她获得了力量,她依旧离不开左柚。
林清字字诛心,步步紧逼“你还记得左柚是如何帮你的吗,是左柚将你从泥潭中拉出,是她给予你反击他人的力量,不再被欺负开心吗,你能够欺负回去快乐吗,你要记得是我一直一直帮着你,而你却要恩将仇报嘛!”
“不要说了!你个闯入者,你知道些什么!”俞杉杉摇着头,一脸痛苦模样癫狂道,“她表面上对我好,实际却瞧不起我!”
“我不过是打了几个人,说了几句话而已,她居然对外说不认识我,还要我搬出寝室!”俞杉杉愈说愈疯狂,黑墨在屋内四处跑动,身旁凝聚出许多黑刺。
林清望着黑刺眼前一亮,讽刺道“难道真的是打了几个人嘛,左柚做的很正确,再不制止你,你就要翻天了,对外撇清和你的关系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
“她根本不知道我之后过得是什么日子,人人都看不起我!他们都在我背后说坏话!我穿得和她一样怎么了,那也是她学的我!他们凭什么瞧不起我凭什么!”像是被激怒了,俞杉杉整个人像个刺猬般浑身黑刺。
呲牙咧嘴狰狞着脸,向林清席来。但是一个大刺猬在狭小的空间中很难活动。
林清从这跑到那从那跳到这,时不时捞起手边的东西砸向黑刺,眼睁睁看着刺猬扎在一堆杂物上,动作越来越迟缓。
最后刺猬整个人卡在了衣服中,动弹不得,嘴里还碎碎念着都怪她都怪她。
林清很是无奈,以他之见,即便俞杉杉口中说的都是真的,左柚也应当是叮嘱了其他人莫要动手。不然俞杉杉怎能只受言语上的打压,便是当初俞杉杉针对欺凌过的人也怕是要在这时出口恶气的。
“所以呢”他蹲在被布料包裹的不断蠕动尝试脱离的黑刺猬前,“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让她也尝尝我的体会罢了。”俞杉杉轻蔑地说道,随即又愤愤得,“要不是她命好,生在了个好家庭,我千方百计都做不到,我也想不到要让她把我推下楼。”
“她没推不是嘛?”林清不觉得左柚是一个会推人下楼的人,无论对方做了什么她其实并不会因此失去理智,俞杉杉根本做不到挑起左柚的情绪,诱使她犯错的。
他想诈一诈俞杉杉,不料俞杉杉对此没有任何隐瞒,反而很自豪。
“对啊,所以我就自己跳下去了,反正我一早就到处说有人跳楼让大家都来看了。我还写了封信告诉大家是她杀的人,物证也有人证也有,她逃不掉的,这都怪她非要和我撇清关系,活该。”俞杉杉很是骄傲,像是明白自己暂时挣扎不出,停止了扭曲。
对此,林清一时不知道说她可怜还是蠢。
或许她的技能真的没有点到脑子上吧,又受了原生家庭的影响,妄图以为用这样的方式污蔑左柚。
人真是畸形,先是因帮助而仇恨后又习惯依赖,当依靠离开时却激起了无限的怒火仇恨埋怨,以死结束自己又惩戒帮助者。
但是,左柚究竟是如何死去的呢,以她的家世不至于搞不定这种案子,更何需左柚以命偿还呢。
林清蓦地想起了那张乌合之众卡牌,尝试开门,这次很是轻松。
走廊上依旧是来来往往的人儿,好不热闹。林清根据直觉走到了一名女子身侧,将乌合之众卡牌轻轻蹭了她一下,擦肩而过,感受卡牌给予的反馈。
“我的天,真是左柚杀的人?”
“原来不是啊,唉空欢喜一场,还想看看这大小姐落魄的样子。”
“网上这么多人说,我掺一脚也没事。”
“我作证,我和她是同学,她平时就高高在上不拿正眼看人,咄咄逼人的,大家都敢怒不敢言,谁叫人家是大小姐。”
“这下好了被爆出来了,这叫罪有应得。”
“谁知道在背后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就他们这些权贵人家,指不准手上有几条命呢。”
“听说之前这个俞杉杉关系跟她可好了,结果人做了一点错事她看不顺眼,就把人弄死了,光明正大有恃无恐的样子。”
“我们好多人都亲眼看到了,就是她推下来的。”
“大家都这么说,看来真的是她做的,大小姐落魄喽。”
“骂声越来越激烈了,还想压下去,还以为整个世界都由他们掌控吗。”
“就是要把这些仗着自己有权有势的人都打压下去才好,告诉他们我们平民也不是好欺负的!”
乌合之众对使用目标有较多限制,只能对指定范围内的归属于乌合之众的成员使用,且只能使用一次没有试错机会。
与之相反,一旦成功使用便可以目睹使用对象的作为,聆听到其内心想法。
群体是一个很好的掩护体,它包裹着个体,使个体的责任感丧失,甚至误以为大家的想法才是正确的。
可在这样的群体中,每个凸显自己的存在,人们会下意识迎合群体中的想法,提出更加极端的言论,以彰显自己。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体会逐渐丧失自我思考能力,在不断的情感传染暗示下越来越顽固偏执。
直到最后铸成大错也不以为意,只会道,这不怪我大家都这样子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