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嬷嬷早就知道莫老夫人留住她,便是让自己说说对殷世孙有什么看法,她瞧了一眼又低下头去脸色微红的莫莲萱,只见刚还侃侃而谈的大小姐,瞬间便变成了一位娇羞可人的娇小姐,心里不由得觉得好笑。
她笑着对莫老夫人祖孙俩言道:“虽然咱们今日与那殷世孙见面的时间不长,且那廉王妃还急着将咱们带走,但是奴婢倒觉得,这位殷世孙的心性极为坚韧,想来也是缠绵病榻多年的原因,这心性若是不坚韧,怕是也熬不下来的。”
“而且殷世孙对老夫人您十分的恭敬有礼,想必是对您的观感十分的重视,一门心思的想要给您留下一个好印象,若是奴婢猜的没错,这位殷世孙的腿怕是还不能久站,您想想,任谁躺在床上近十年,也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日里,完全的好转。”
“但他为了让您看见欢喜,仍是努力的苦苦支撑,当时廉王妃必定是也瞧出自己孙子的体力不支,既心疼孙子辛苦,又怕被咱们看见什么不美的事情,本身是想让您看着好,要是没能落下这个好,岂不是事与愿违了?因着这个,廉王妃这才说了要回去的话。”
“您说,既然殷世孙他能这般的重视您,那还会不重视咱们家大小姐吗?这殷世孙谦恭有礼,长相也没得挑,奴婢只能说,老侯爷倒是误打误撞的给咱家大小姐选了位好姑爷呢。”
莫老夫人闻言哈哈一笑,摆着手言道:“这那里是他选的?原是他在西北战场上救了廉王的性命,为了廉王,几乎折了自己的性命,后来廉王为了还人情,死活给两家的孩子定了娃娃亲,我们家侯爷那是满心的不愿意,没在我跟前少抱怨,总是说什么,以权压人,老封建这些不好听的。
“再后来那殷世孙得了病,他更是几次三番的想要去退婚,却总是被那狡猾的廉王躲了过去,竟是未能成事,他们俩毕竟是过命的交情,也不好逼得太狠,后来咱家出了那样的事情,若不是廉王再朝堂上费心周全,咱家也落不了个好,话说到此,这俩孩子的因缘,倒是想天注定了似得,怎么斩都斩不断呢。”
这上天注定四个字,落在莫莲萱的耳朵里,真有如晨钟暮鼓一般,敲醒了在这点上一直都迷糊的她。
莫莲萱一直认为,自己重活一世,只要治好了殷子晏的毒,也就算是将上辈子气死他的过错给弥补了,倒却真是没想到过更多。
就算从两人第一次见面之后,一直是有来有往的互送物件,但莫莲萱自己一直都在拒绝往深里去想,一边像只缩头乌龟一样,拒绝面对真实的状况,一边又特别的享受殷子晏给自己带来的那些欢乐,还有在自己心里涌动不肯安静下来的,那股子怪异的情感。
可这会自家祖母一句上天注定,却像一道闪光,彻底的照亮了她的全身,就连自己心里最阴暗的角落里都没有放过,原来,老天给了自己一个重活一生的机会,不只是让自己能报仇雪恨,也不只是让自己守护家人,这是要让自己再和殷子晏的婚事上,也重新来上一次。
前世里自己懵懂无知,只知道追求那些最肤浅的东西,在新婚当晚,居然大斥殷子晏就是个病秧子,弄得殷子晏羞愤交加的晕了过去,大囍之日,却是请医问药,搞的两家人都成了京城里流行的大笑话。
再往后面,明明自己和殷子晏也算是渐渐的相处融洽,他虽然体弱,却对自己真心关爱,什么最好的东西,都要先给了自己,只要自己开了口,索要的物件最迟不超过三天,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可就算是殷子晏如此的倾心相待,自己却还是在莫莲香几句话的挑拨下,就硬是起了要和离得心思,虽是终究不忍心说出口,但还是中了人家给自己下的套。
呵呵~只要一想到那日里,在殷子晏的卧房里,云华郡主抱着殷子晏亲自画给她的肖像,伏在殷子晏的床边嘤嘤哭泣,自己当场就被气得半死,不但撵走了云华郡主,还将能看见的东西砸了个精光。
那时自己是满腹的怒火,满腔的委屈,觉得我这么一个美丽如花,精力充足的贵小姐,就因着一个劳什子的娃娃亲,硬是嫁了你这个半死不活的药罐子,你可倒好,居然还敢当着我的面,跟你的小表妹勾三搭四,不要脸到了极点!
那时候的莫莲萱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嫉妒吃醋,还是觉得失了脸面,让人看了自己的笑话,她的一颗心已经被怒火和嫉妒啃噬了,根本听不进去殷子晏的解释。
最后为了出一口气,竟将殷子晏给自己画的肖像,当着殷子晏的面撕成碎片,还大吼着说:“我才不要和别人一样的东西,我莫莲萱不稀罕你这个花心的大药罐子,我莫大小姐今个儿就要跟你合离,永生不见,老死不相往来!做鬼都不要再看见你个恶心的人了!”
她这话一出口,那可真是犹如一把最锋利的宝剑,端端正正的刺向了已经有些受不住的殷子晏,那是当场就激得殷子晏吐了血,人事不知的昏迷了三日。
廉王爷几乎将全京城的名医都拘来了,可最后还是没能留住殷子晏脆弱的生命,就那样悲惨的去了,临走还嘱咐家人不要为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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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景象一直以来,都是莫莲萱刻意在遗忘的画面,此时却是无比的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得莫莲萱不得不去正视自己的心。
可当莫莲萱被莫老夫人的一句话,生生逼入这个死角的时候,她却突地明白了,此生,自己和殷子晏还会继续纠缠在一起,这是天意,不可违之,可是,是要像前世那样做一对怨偶,还是从现在开始,努力经营,成为一对世家子弟的夫妻典范?她莫莲萱却是有选择的。
想到这里,莫莲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现在应该怎么去面对殷子晏,那简直就是豁然开朗,好在今世里的事情,俱都按着自己的心意而来,现在总算和殷子晏有一个好的开端,至于这以后要怎样,祖母那是不是也说过么?完全看莫莲萱是怎么做,怎么想的了。
她现在既然已经认定要和殷子晏做一对堪称典范的夫妻,那她自然会十万分的用心经营,自己这段即将到来的婚姻。
想想其实也不是件多么难以想通的事情,真不知道自己以前在纠结些什么?前怕狼后怕虎,做什么都是缩手缩脚,也不想想,此生就算再不好,能坏过上辈子被殷子瑾活活钉死在棺材里吗?
莫莲萱自嘲的笑了笑,心里又一次感叹:“还好现如今,云清不是讨厌我的,看的出来他很在意我,看我的眼神极温柔眷恋,这样可不就已经是最好的了?这世间的夫妻都是在大婚之日方才见面,以前是什么样的,谁又能知道?能像自己这样幸运的,怕也没有几人,还是要好好珍惜才是啊。”
在第二日的白天,莫莲萱便让朵儿去全管家那里打听祖父在不在,等得了准信后,便说自己有事要求见祖父,越快越好。
莫老侯爷知道这大孙女必定有话要说,很快便将手上的琐事处理完,在静心斋见了莫莲萱,听完莫莲萱的话,莫老侯爷忍不住轻抚美鬓,再客厅里走来走去,显见也是十分的用心在想。
良久之后,只见莫老侯爷顿住脚步,仰天长叹了一句:“唉,据祖父估计,现在怕是查不到什么的,这线索怕是全都掐断了,此事背后之人,思绪绵密,谨慎小心,且又极有耐心,埋下的钉子居然长达十数年,又极端的狠心,能让人心甘情愿的吞毒赴死。”
“这样的一个危险存在,怕是不会给敌人留下任何线索的,就算有那么一些线索,这么久了,怕也是被抹掉乐的,廉王那老狐狸此番怕是查不出来什么的,至于咱们家那个宝儿,就已经是具尸体了。”
“萱姐儿,你说,咱们两家的背后,都有这般神秘人物的影踪,他们会不会是一拨人?”
莫莲萱简直就要拍手叫好!自家祖父的思维简直是太为犀利了,自己想了那么久才明白的事情,祖父在书房里转了几十圈,这便想到了,她真想完全肯定的附和祖父的意见,但却又压根不敢露出半分知情的模样。
只能是故作沉稳的对莫老侯爷言道:“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要说他们是一伙人,孙女儿倒怕还有些武断了,但也不是说没有可能,祖父,您想想,不管这两府的暗处隐藏的敌人,是不是一拨人,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极有耐心,超乎寻常的有耐心。
“而且有的暗子,那是早早的就备下了,比如咱们府中的莫洪良,亦或是此次王府中用到的人手,他若不是对王府熟悉之至的人,怎么可能做的如此得心顺手,甚至连王府的暗卫都能躲过?”
“如此有智谋且又极有耐心的敌人,孙女儿觉得,是十分可怕的,甚至要比那些机智勇猛但却没有长性的敌人更为可怕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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