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刘住一个单元，他住在三楼，我住在五楼。

    我是五年前搬到这个小区的，那时候老刘已经是小区的老住户了。

    我搬到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觉得老刘是一个爱心人士。只要在小区里看到老刘，那就一定也看到了他养的狗，老刘还天天挎着一个小包，时间长了，我知道这个小包里面装的就是一些狗粮。

    老刘是个文明人，他在小区里遛狗的时候，他的小狗是一定牵着狗绳的。如果有别的小狗跑过来，老刘就会从小包里拿出几粒狗粮，小狗们这时候可高兴了。

    人家老刘也是很懂规矩的。如果跑过来的小狗有主人，老刘就会先问问人家，自己带的狗粮能不能给人家的小狗吃。

    但是，我也发现，老刘的小狗经常换，有时候是白的，有时候是黑的。我对小狗不熟悉，但是泰迪、金毛、松狮，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有一次，我闲着没事，在楼底下晒太阳，看到老刘牵着狗慢慢地走来，我就对旁边的一个老太太说：“老刘这是爱心人士呀。”那个老太太一撇嘴，说到：“啥爱心人士，一个卖狗的。你可别这样说他，他不愿意。”

    很快，老刘牵着小狗过来了，老太太赶紧闭嘴，老刘牵着狗，打打招呼，就过去了。

    时间长了，我觉得老太太的话应该是真的。

    有一次，我到离家很远的市东区一个饭店吃饭，中午12点的饭局，时间还早，我就到饭店旁边的公园里转转。

    没想到，我在这里遇到老刘了。他牵着一条漂亮的贵宾犬，正在公园里转悠。两个人走了一个面对面，我就主动和老刘打招呼，老刘看到我，先是一愣，也赶紧和我搭话。

    我本来想和老刘多说几句话，可他好像有事情，说了几句话，他就牵着小狗继续往前走了。我也只好自己继续往前转悠。

    在小公园里转悠了几圈，我发现有好几个地方贴着《寻狗启示》，上面还有小狗的彩色照片，我觉得这个小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没走几步，我一下子想起刚才老刘牵的那条棕色小贵宾犬，对呀，这就是老刘这几天经常牵着遛弯的那条贵宾犬呀。

    我又回去看看那张《寻狗启示》，哎吆，上面说谁要是能帮助找到这条狗，狗主人感谢费1万元呀。我赶紧快走几步，想再遇到老刘，和他说说这个事，可是再没有遇到老刘。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寻思着，等到吃完饭，再到小公园，问问老刘，他的贵宾犬是不是刚捡的，人家主人出价1万元寻找了。要是刚捡的，提醒一下老刘，让他赶紧联系丢狗的，人家可是出价1万元呀。

    老刘的眼睛真是老眼昏花了，几棵树上、公园厕所门口，贴着的《寻狗启示》，老刘咋没有看到呀。

    吃完饭，我说还有别的事，就没有和别人一块走，我又转悠到小公园里了。

    在小公园里，我没有见到老刘，倒是见到了那条棕色贵宾犬，连那条牵狗绳也是一样的。这条贵宾犬在两个年轻人脚底下转来转去，这两个人坐在长椅上，一个年轻人手里攥着牵狗绳的另一头，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张纸，我注意了一下，就是那张《寻狗启示》。

    我在长椅上坐下，装作没事一样低头看手机。

    两个年轻人边抽着烟，边相互埋怨着。

    一个说：“这个电话咋不接了，刚才不是还挺着急的，要马上过来吗？”

    一个说：“那个老头是不是骗咱们呀。他说自己没文化，不认识字。就是不认识字，贴在树上的广告，印着狗的照片，这一看就是有人找狗呀。不认字，这要是人的照片，不就是寻人启事吗?”

    另一个站起来：“不打电话了。找那个老头去。”

    另一个年轻人一把把他拉到长椅上坐下：“找啥呀？早跑了。两千元，为啥要现金，不就是不让找到吗？”

    我明白了，是两个年轻人看到了《寻狗启示》，也正好看到了老刘的贵宾犬，不知道咋倒腾的，看来是两个年轻人花两千元，从老刘手里买了这条贵宾犬。

    结果两个年轻人再联系那个狗主人，结果狗主人不来了，而且电话打不通，失联了。

    既然贴了《寻狗启示》，电话咋打不通喃？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有一个解释，贴《寻狗启示》的一定是老刘，老刘在这里遛狗的目的是“钓鱼”卖狗。估计两个年轻人第一次打的电话，就是老刘或者老刘的同伙接的，肯定是“欣喜若狂、万分感谢”，当然也包括一万元感谢费没问题。

    于是两个年轻人用两千元的价格，从老刘手里买了这条老刘前几天“捡到的”贵宾犬。计划得挺好，只要一倒手，就是八千块，没想到老刘既是“丢狗人”，也是“捡狗人”。

    两个年轻人骂了一阵。我听到一个说：“骂也没用，刚才我从网上查了一下，这种狗网上差不多一千元一条，咱也发几条广告，看看有没有两千元买的。”

    另一个说：“那得赶紧卖了，不会养，别给养死了。”

    “是呀。实在不行，一千元卖了吧，咱俩一人赔五百。”

    听到这里，我琢磨着老刘下套卖狗的事情，看来是真的了。

    第二天早上，我专门在单元门口转悠，看看老刘是不是还牵着那条棕色贵宾犬出来遛弯。还真把老刘等出来了，不过，这次老刘牵着一条白色的小狗，品种不知道，小狗好像对老刘有些抵触，总是往外跑。不过，老刘牵着拴狗绳，一跑，就把小狗拉回来，顺手给它扔几粒狗粮。

    后来，我发现老刘跳广场舞的时候，就把小狗拴在旁边的树地下，在旁边还放上一个牌子，上面写的是“孩子的爱犬，没时间养，另寻主人。”牌子上还有一个电话，就是老刘的电话。

    这五六年下来，也听邻居们风言风语，我才知道这个退休的老刘还真是一个专门卖狗的。听大家说，“黑白通吃”的老刘主要有以下几个套路。

    一个是寻狗启示的套路，自己贴广告，高价寻狗，低价卖出。这个低价当然比老刘买狗的价格要高得多。这个钱主要是坑那些想占便宜的人。真要是遇到就是要帮助老刘找到狗主人的，老刘也不愿意，因为老刘就是狗主人。

    另一个套路，是主要的。就是老刘自己先买一只小狗，精心饲养，把一条普通的小狗保养成狗中的“帅哥美女”，然后以孩子不愿意继续养的名义，“忍痛割爱”卖掉。

    我觉得这也算是一条正道，虽然有虚假广告的嫌疑，但毕竟自己也费了工夫，又是梳毛，又是买狗粮。挣个钱也是应该的。

    邻居家的老太太还和我说过另一个套路，就是老刘还是个“老流氓”。说白了，老刘用自己家的狗，吸引别人家的狗，自己装作不注意，就明目张胆地把人家的狗勾引到自己家里了。只要人家几天不来找，老刘就把人家的狗偷偷卖了。

    老刘还喜欢勾引流浪狗。这更是“一本万利”了。老刘养狗多年，什么品种，有没有增值空间，怎么拾掇才能让流浪狗变身“白富美”，这都是老刘的拿手好戏。

    包装后的“白富美”，自然价格不菲。我怀疑老刘天天背着小包，小包里装着狗粮，也是为了勾引别人家的狗。

    看着退休的老刘，每天哼着小曲，牵着小狗，在小区里晃来晃去。我怀疑除了退休金，老刘遛狗的进项也不少。卖了狗，老刘就有进项。卖不了，老刘就牵着小狗遛弯健身，也算有一个陪伴。里出外进，怎么着，老刘也不吃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