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珠米柳眉一竖,喝住那小丫头,“什么叫王妃不好了?你是跟谁学的规矩,这般大呼小叫,惊吓到王妃如何是好?
天又没塌下来,你慌个什么?到底是什么事?你慢慢的,仔细说清楚!”
小丫头被她这么训斥几句,反倒稳住了心神,口齿也伶俐起来,“方才沈大人派人来报,说皇上回宫的路上遇到了刺客,王爷因为护驾受伤了……”
“什么?!”叶知秋脸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奔过来,一把抓住小丫头的手臂,“你刚才说什么?凤康受伤了我?伤到哪里了?伤得重不重?”
小丫头被她的气势慑住,嘴巴张了几次,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奴……奴……奴婢也不知道,他们把闻公子和王太医叫走了。”
叶知秋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连闻苏木都被叫走了,想必伤得不轻。强自按捺着怦怦乱跳的心,追问道:“王爷和皇上现在在什么地方?”
“说是就近避到七公主府里去了……”
不等小丫头话音落下,叶知秋便急声吩咐,“东霞,你来帮我梳妆。珠米,你去备车,我要立刻赶去公主府!”
“是。”两个丫头齐声应了,各自忙活起来。
叶知秋此时根本无心梳妆,只简单地洗漱过,换上一身正装,随便绾了个发髻,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知秋姐。”
“叶姐姐。”
佳禾和莎娜一前一后地朝她飞奔过来。
“你们怎么都来了?”叶知秋有些惊讶地问。
“是珠米姐叫人通知我的。”佳禾抢着道,“知秋姐,我陪你一起去。”
一看就知道她是匆忙间爬起来的,衣服上的袢扣都没来得及系上。头发胡乱拢到脑后,束成一条马尾辫。
珠米倒是没想惊动莎娜,只不过她和佳禾同住在疏雨院,而且意气相投,夜里时常在一起聊天,困了就同榻而眠。昨天夜里两人也是睡在一起的,叫醒一个,另一个自然也就跟着醒了。
“叶姐姐,康哥没事吧?”她急切地问道。
“现在还不知道。”叶知秋在她肩上拍了拍,安抚道,“你别担心,他应该没事的。”
莎娜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对,康哥武功那么高,一定没事的。”
说话间,马车就到了,几个人分头上车,从侧门出了王府,直奔公主府而来。
公主府和王府同在东城,距离并不远。骑马顶多一刻钟的工夫,马车要慢一些,也用不上两刻钟。
叶知秋记挂着凤康的安危,心急如焚,一秒钟也不想耽搁。先前和凤玥闲聊时,听她说过两府之间有一条近路,便吩咐车夫抄近路过去。
所谓的近路,是一条仅容一辆马车通过的狭长巷子。穿过这条巷子,再拐个弯就能抵达公主府西院的侧门。
这会儿天还没亮,巷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车轮马蹄碾压叩击地面发出的声响。
三辆马车保持着前后呼应的距离,快速地向前行进。眼看就到巷子口了,中间那辆马车的车辕突然断了一根。马车前端猛地一坠,又在惊马的拖曳下向一侧翻去。
坐在车里的莎娜见势不妙,一脚踹飞了厢壁,从车里跳了出来。就地滚了几滚,躲开了倾塌而下的断木残椽。
车夫就没她那么好命了,被剧烈摇晃的马车直直地甩了出去,又被惊马踩了一脚,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后面的车夫倒是眼疾手快,及时拉缰喝马,方才避免了追尾相撞的惨剧。
“郡主,您没事吧?”珠米从车上跳下来,急急地问道。
“没事。”莎娜简短地答了,将晕死的车夫拖到一边,拿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觉他还有气,便将他交给后面的车夫照看。抬头看去,却见走在最前面的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由得一愣。
随后下车的东霞也发现了这一点,登时变了脸色,“小姐呢?”
珠米眼皮子一跳,试探地问:“王妃……会不会先去公主府了?”
“不可能!”
“不可能!”
莎娜和东霞异口同声,语气同样笃定地道。
不是她们不愿意往好处去想,而是她们太了解叶知秋了。后面闹出这么大动静,她不可能听不到。就算再怎么记挂凤康,也不会抛下她们不管不问。
一定是出事了!
到底是东霞,很快就冷静下来,“以防万一,还是先去公主府看看吧。”
“我去,我跑得快。”莎娜嘴里说着,便拔腿向前奔去。
东霞暗恨自己大意了,以为路程短就不会有事。
出门的时候,应该提醒小姐多带几个人的。不对,她一开始就该拦着小姐。她怎么就不想一想,外面刚刚闹过刺客,能安全到哪里去?
这车辕断得蹊跷,小姐的马车消失得更蹊跷。
她比任何时候都希望叶知秋是个自私的不顾他人死活的人,现在已经好端端地安全地进了公主府。可她知道这种想法多么荒谬可笑,只能暗暗祈祷吉人自有天相。
毕竟小姐是个聪慧机灵的人,而且身边还有佳禾和张弛、洛晓雁那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
叶知秋听到后面有动静的时候,马车已经拐出了巷子,紧接着闻到一股异香。她意识到事情不对,只是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她并没有完全丧失意识,依稀间听到了佳禾的惊呼声,还有兵器交接的缠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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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马车内了。
这是一间格调雅致的屋子,梨花木的家具,流云织锦的帐幔。床头摆着一只精巧的香炉,不知道焚的是什么香料,袅袅散发着清淡如花香的味道。
窗外已是晨曦转白,屋内依旧燃着十几根蜡烛,都安置在她所躺的床附近,反倒将窗边衬得昏暗了。
有一个人便坐在那片阴影里,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没有从那两道视线之中感觉到恶意,翻身坐起来,检查一下自己,衣衫完好。感觉身上除了有些乏力,并没有其它的不适,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你果真与众不同。”阴影传来一个温润带笑的声音,其中是满满的赞叹之意。
一听这个声音,叶知秋便确定了此人的身份,丝毫不觉得意外,只嘲讽地牵起唇角,“放着遇刺的亲爹不管,只想着强掳弟媳,四殿下更与众不同。”
“九弟妹过奖了,正因为知道父皇无恙,我此刻才会在这里与九弟妹相会。”淡笑如风的声音,听来分外温柔缱绻。
可惜叶知秋在这方面一向不解风情,“这么说,这场刺杀是四殿下策划的了?”
“九弟妹又过奖了,我虽不才,可还没愚钝到以为父皇会毫无防备地出宫,我只是善于抓住和利用机会罢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父皇真的毫无防备,你就会动手了?”
凤羿并不理会她犀利的诘问,而是自顾自地说下去,“自从上次家宴见过一面,我便十分倾慕九弟妹的品性,一直很想找个机会跟九弟妹单独谈谈。
因担心九弟妹不肯赏脸,是以用了一点非常手段,还请九弟妹见谅。”
“倾慕?”叶知秋语带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湛湛地看向那个善于用阴影隐藏自己的男人,“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打算勾~引我吗?”
凤羿大概没料到她会这般直白,身子在椅子里动了动。目光闪烁,似乎在斟酌要如何应答,半晌过后,回了一句半推半就的话,“如果九弟妹肯给我机会的话……”
叶知秋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原来四殿下是那种看见弟弟的东西好,就要抢过来的人吗?”
凤羿在那边沉默了一瞬,方才笑道:“把自己比作东西,九弟妹未免太自谦了。”
“总比不是东西强。”叶知秋弯了唇角道。
被暗指不是东西,凤羿只是一笑置之,转了话风道:“九弟妹还没有告诉我,会不会给我机会呢。”
“四殿下凭什么以为我会背弃凤康,投入你的怀抱?”叶知秋不答反问,“你们两个是同一个爹生的,论相貌,平分秋色。在我看来,他比你还要英俊一些。
论地位,不相上下。你比他多的,不过是几个手握兵权的拥护者。我这个人偏偏爱好和平,不喜欢打打杀杀。对我来说,养一群兵还不如养两条狗。
论真心,相去甚远。他能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能许给我什么?”
凤羿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那要看九弟妹喜欢什么了。”
“我喜欢你离我远点儿。”叶知秋不客气地道,“你以为我跟你使唤的那些女人一样,只要你回眸一笑,我就会愿者上钩了吗?
四殿下,我送你几句忠告:不要以为女人可以随意摆布,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你那一套的,自恋也要有个限度。
你把我虏来,无非是想从我嘴里套出题目。
不怕实话告诉你,题目我已经想好了,但是我不会告诉你!”
“那么我要如何做,九弟妹才肯透些许口风给我呢?”凤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踱着步子慢慢地走进烛火交映的光圈之中,现出一张毫无笑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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