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说那话的时候并没有特意看着叶知秋,也没有指名道姓,可坐在这里的只有两个人,高华莲是妇人装扮,姑娘指的自然就是她了。
秋叶村的农场一直注重水利,用来灌溉的水渠四通八达,肥料也跟得上。虽然只分出三成的土地种粮食,可每年收获的粮食比别的地方几年收获的还要多。留足口粮,多余的都拿来酿酒了。
叶知秋本人并不精通酿酒,只是秋叶村酿的酒里多多少少都包含了她的智慧和汗水。如今秋叶村出产的各种酒已经很有名气了,清阳府及周边自不必说,京城的许多酒楼饭馆供应的也都是带“秋”字的酒水。
只有十分清楚她底细的人,才能说出她是“酿酒的行家”这样的话。
这伞扇居的掌柜到底是何方神圣?
伙计显然早有准备,答话又快又顺溜,“我们掌柜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酒中的情意。两位贵客若不嫌弃,就让小人为你们斟酒吧。”
叶知秋没有接话,转目看向高华莲,“嫂子,抱歉了。”
“没关系。”高华莲一点就透,“我也只是附庸风雅,想凑个趣儿罢了。这饭什么时候都能吃,不急在这一顿。”
说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便喊了候在外头的画眉和喜鹊来,伺候她们穿鞋。
伙计端着酒壶有些手足无措,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露出几许焦急的神色,“两位贵客,你们这是……”
叶知秋先穿好鞋站了起来,将一锭五两的银子放在矮几上,而后语调淡淡地开了口,“我不会酿酒,也不会品酒,更不会喝不明不白的酒。
麻烦小哥转告你们掌柜,他的情意我消受不起,请他收回去吧。”
伙计一脸为难之色,张了张嘴,似乎想劝,可叶知秋根本没有给他张口的机会,说完便挽了高华莲的胳膊向外走去。
添香和佳禾办完了事,从知府衙门折回伞扇居,还没下车,就看见叶知秋和高华莲出来了,都有些吃惊。
佳禾从麻利地下了车,迎上来问道:“知秋姐,师娘,你们不是说要在这里吃饭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女子学堂建起来的时候,曾允文已经进京做官了,并没有教过佳禾。不过他是学堂的第一任先生,意义非同一般,所以无论虎头那群男孩,还是佳禾这群女孩,见了他都以先生相称,高华莲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师娘。
高华莲倒是很喜欢这个称呼,说是一大群孩子管她叫师娘,有一种夫君桃李满天下的满足感。因为佳禾问的是叶知秋的事情,她不好答话,便笑而不语。
叶知秋看了佳禾一眼,又看了看添香,轻声地道:“回去再说吧。”
添香和佳禾却双双意识到她在伞扇居遇到什么事了,都没有多话,跟在她和高华莲身后上了车,直奔成家宅子。
下了马车,不用叶知秋吩咐,添香便将画眉拉到一边,细细询问了高华莲在饭食上的喜忌,知会灶间准备饭菜。
元妈知道高华莲今天带叶知秋出门的目的,对她很有好感,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送到叶知秋房里来。
“嫂子,今天真是对不起了,因为我,你没能吃到素斋。”叶知秋举起装了果酒的杯子,“我敬你一杯吧。”
“好。”高华莲随她喝了一杯酒,方才笑道,“不就是换个地方吃饭吗?知秋妹妹不要再说什么对不起了。瞧瞧你准备的这一桌,比京城最大的酒楼都精致,我真是有口福了。”
她绝口不提伞扇居的事,叶知秋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便把话题转到吃上来,“嫂子要是喜欢,改天我亲自下厨做上一桌好菜,请曾先生和嫂子过来坐坐。”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赶上休沐日,定拉上老爷到你这儿来蹭吃蹭喝。”高华莲并不推辞,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应了。
她知道叶知秋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之所以来吃这顿饭,是不想叶知秋因为伞扇居的事情心存歉意。吃完饭,略坐了坐,便带着画眉、喜鹊等人告辞。
叶知秋将她送出门外,回到房里便将添香单独叫到跟前,“人送回去了吗?”
“是。”添香答道,“我也见到叶大人了,把小姐的话跟他说了。他说请小姐放心,他会吩咐府里把人看紧了,以后绝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叶知秋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叶思远这么说了,就一定会处理好叶咏夏的事情,没什么好担心的,倒那伞扇居的掌柜让人摸不着头脑。
吩咐伙计赠酒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是善意,为何不肯现身露面?
若是恶意,在他的地盘,想对付她和高华莲这两个弱质女流易如反掌,为何要故意透出口风,暗示他很清楚她的底细?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添香见她半晌不语,神色沉沉地思索着什么,心下有些不安,忍不住打探,“小姐,你和曾夫人在伞扇居遇着什么事儿了吗?”
叶知秋也不隐瞒,将在伞扇居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
添香惊出一身冷汗,急急地抓住她的胳膊,“小姐,你没吃那儿的东西吧?”
“没有,只喝了几口茶……”
“什么?!”添香脸色刷地一下白了,拔腿就往外跑,“我去把少爷叫过来。”
叶知秋忙喊住她,“添香,你回来,我没事。他们要是想取我的命,方法多得是,哪会蠢到用下毒这么容易暴、露的手法?再说了,我都回来这么久了,不还好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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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是慢、性、毒、药呢?”
“你忘了吗,我舌头很灵的,茶水里要是有毒,我一口就能尝出来。”
“我听人说过有一种无色无味的奇毒,万一……
“哪来那么多万一?你听书听多了吧?”叶知秋被她逗笑了,“行了,别疑神疑鬼的了。去把白山叫来,我要让他帮我办件事。”
添香依着吩咐喊来白山,仍然不太放心,又去了一趟跨院,把闻苏木请来给叶知秋诊脉。
闻苏木一直为叶知秋入宫谢恩时被梁太后逼着验身的事耿耿于怀,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刻意躲避她,能不碰面尽量不碰面。生怕自己行差踏错,有损她的闺誉。
若不是住在这里方便为凤帝治病,只怕他一早就搬出去了。
此时听添香说叶知秋可能中毒了,便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了,提着药箱一路风驰电掣地赶了来。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又取了一滴血,用闻老太医从宫中带出来的验毒之法仔细查验,没查出任何中毒的迹象,这才彻底放心了。
叶知秋本想留他喝杯茶,却被他寻了个借口婉拒了。她知道他顾忌什么,怕他心里不自在,也不好强留,便随他去了。
凤康一出宫就接到了白山的消息,连朝服都没顾得上换,径直来到成府,进门第一句话就问:“出什么事了?”
叶知秋见他面上满是忧虑,忙宽慰他道:“没什么大事,你别着急。”
说着起身,倒了一碗温茶递过来。
凤康伸手接了却没有喝,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很了解她,若不是有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情,她是不会特地派人去找他的。
“你先喝口水,我再慢慢跟你说。”叶知秋将他按到椅子上坐下,等他喝了水,便将伞扇居掌柜送酒以及自己的怀疑细细说了。
凤康第一反应跟添香一模一样,“你可碰过那里的饭菜?”
“没有。”不劳他追问,叶知秋便把他想问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苏木已经给我看过了,没中毒,我什么事儿都没有。”
凤康松了一口气,随即眯了眸子冷笑道:“区区一个掌柜,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对我的女人表白情意,我看他是嫌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叶知秋听他这话,似乎并不知道那人是谁,不由蹙了眉头,“连你都不知道,这伞扇居的掌柜藏得还真够深的。”
“以前不知道,是因为没有调查的必要。现在有必要了,我定叫他藏无可藏。”凤康冷声说完,神色缓和下来,将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放心,在这京城之中,我若想查清一个人的底细,两三个时辰就够了。”
“嗯。”叶知秋点了点头,嘱咐道,“你在明,他在暗,当心一点儿。”
凤康唇边绽出一抹笑意,柔声道:“我知道,你放宽心等我的消息。”
事实证明,凤康没有说大话,他离开成家之后不到两个时辰,就派人来传话,说是已经查明伞扇居掌柜的身份,让她不必挂心,晚些时候会再过来一趟,跟她亲口细说。
与此同时,凤康已经坐在了瑞亲王的书房之中。
四皇子凤羿今年三十又三,眉眼与凤康有五分肖像,既不似凤康那般冷峻倨傲,亦不似凤况那般肆意张扬,脸上总是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从未见他对任何人疾言厉色过。
面对凤康的时候,更是温润和煦,“九弟,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没什么要紧的事。”凤康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眸子里冷芒滚动,“我只是想来恭喜四哥,拥有一间像伞扇居那样风雅又赚钱的上等铺面。
顺便讨教一下,四哥那壶酒中的情意到底是怎样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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