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浩摇了摇头,“未必是监视,想瞒过那几名侍卫接近王爷没那么容易,跟踪尾随倒是有可能。”
对凤康来说,监视和跟踪尾随没什么区别,都很让人火大,“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是很想早点告诉王爷,可王爷没给我这个机会不是吗?”沈长浩意味深长地凝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神算子,不能未卜先知,更不能时时刻刻盯着王爷,哪里知道王爷会在什么时候甩开侍卫独自出府呢?”
凤康有些语噎,理不直气不壮地反驳,“什么叫独自出府?我不是带了洗墨吗?”
“洗墨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耳不聪目不明,手无缚鸡之力,带与不带有什么区别?既然话已经说到这儿了……”沈长浩一脸八卦地靠过来,“王爷,你跟我说说,你偷偷摸摸的,到底干什么去了?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到叶姑娘家里来,还一不小心被人打晕了?”
凤康听他这话里满是调侃和挤兑,脸色隐隐涨红,“那是我的私事,你少打听。”
“王爷不想说就算了。”沈长浩伸手摸了摸又厚又重的被子,“能让王爷这样苛刻又挑剔的人,心甘情愿住在如此简陋粗鄙的地方,叶姑娘的魅力当真不小。”
被他连连揭短,凤康有些恼羞成怒,忍不住反唇相讥,“也不知道是谁厚着脸皮要跟人家一起过日子?”
“原来王爷都听见了。”沈长浩丝毫不感觉意外,笑眯眯地唏嘘道,“叶姑娘真是个爽直痛快的人,我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呢!”
同是天涯沦落人,凤康对他并没有同病相怜之感,反而心中暗爽,“活该你自讨没趣!”
沈长浩不以为意,自顾自地感叹道:“若是娶了叶姑娘,日子想必不会很无聊。我要不要再去试试,让她给我个机会呢?”
明知道他是故意说这话来撩拨自己的,凤康依然抑制不住恼火,“沈瀚之,我警告你,离她远点儿。她跟你玩弄的那些女人不一样,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就别怪我不顾念多年的交情了!”
沈长浩笑容微敛,目光凝定地看着他,“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娶不得的女子,别人也不能染指吗?”
被他这么一问,凤康心里莫名发虚,急赤白脸地争辩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别人不能染指了?我是说你不适合她。”
“为什么不适合?”沈长浩目色沉沉地跟他对视着,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意味,“我跟王爷不一样,我的亲事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只要我愿意成亲,不管娶什么身份的女子做正妻,家里都会欢天喜地。王爷不能满足她的条件,我统统可以满足她,这难道还不算适合吗?”
凤康很少见他表情这么正经,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瀚之,你是认真的吗?”
沈长浩本想拿话刺激他一下,谁知道说着说着竟然入了戏,忍不住抚额苦笑,“跟王爷混久了,连我这么风、流不羁的人都快迷失本性了!”
凤康无心玩笑,直直地盯着他,“我问你是不是认真的?”
沈长浩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哧哧地笑了起来,“王爷觉得我像是那种横刀夺爱的人吗?”
凤康不屑地哼了一声,“横刀多爱的事情你做得还少吗?”
“王爷此言差矣,我横刀不假,可夺的都是没人爱的。那些有人疼有人爱的,我可是从来都不碰的。”沈长浩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就不打扰王爷近水楼台了。我还要护送世子和庶妃回府,先行告辞。”
凤康听他说得冠冕堂皇,又有些来火,“人是你招来的,你不送谁送?”
沈长浩耸了耸肩,“我这不是怕空口无凭,王爷不愿意相信吗?”
凤康被他气笑了,“你一大早拉了一群人来给我丢人显眼,就为了让我相信有人跟踪我?”
“我想让你相信的,可不仅仅是这个。”沈长浩微微正了神色,“王爷,女人都是善变的,不可不防。”
凤康眯起眸子,略一沉吟,便吩咐道:“瀚之,你回去传我的话,让他们都给我安分一些。再敢自作主张,随意出府,不管是不是受人挑唆,也不管是几等几品,身后有什么靠山,一律先打五十板子。挺不住的死了干净,挺住的拖出去发卖,府上不留多事之人!”
沈长浩笑了起来,“王爷这是打算敲山震虎吗?”
“我不知道有没有虎,先敲了再说。”大概觉得把长嫂比喻成虎不够厚道,说完又皱了眉头,“但愿是我们想多了,否则我只怕要辜负五皇兄临终所托了!”
想起那个处处与人为善却不得善终的男子,两个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沉默的空当,就见洗墨挑开门帘探头进来,“主子,小世子不肯走,在车里哭闹着找您呢。”
凤康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原本乖巧懂事的一个孩子,最近怎么总是哭闹个不停?”
沈长浩心中冷笑,只怕是有人见不得小世子乖巧懂事,故意引他哭闹,以便借机生事。面上依旧微笑着,“怎么,王爷后悔把小世子过继到膝下了?”
“我答应了五皇兄,怎么会后悔?”凤康没好气地瞪过来,“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教养他,太近了怕他骄纵不成才,太远了又怕别人说我没有善待他,这个分寸实在不好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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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浩不以为然地笑了一笑,“依我看,无论王爷怎么教养,都能被人挑出错处来。不如就随意一些,该亲近的时候亲近,该疏远的时候疏远,让他们只管说去。”
“也是。”凤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便吩咐洗墨,“你去把鸣儿带过来吧。”
洗墨应了声是,又迟疑地问,“那其他人……”
“我看我还是趁早带他们回府吧,免得在这里讨嫌。”不等凤康发话,沈长浩就一脸幽怨地道,“为了效忠王爷,我可是不辞辛劳奔波了十几里路,连早饭都没吃上一口呢。”
凤康一点也不同情他,哼道:“你这是自作孽!”
“在王爷这里得不到褒奖,我只能去叶姑娘那儿寻求安慰了。”沈长浩存心给他添堵,扔下这话便出了门,到西厢房来寻叶知秋说话,“叶姑娘,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叶知秋态度很是冷淡,“原来沈公子也知道给我添麻烦了,我还以为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只会考虑自己呢!”
沈长浩没料到她说话这么犀利,笑容有些讪讪的,“这件事的确是我思虑不周,失礼之处,还请叶姑娘多多原谅。”
“我不敢原谅你,也拜托你不要再做让我不敢原谅的事。”叶知秋提了水桶走过来,“麻烦你让一让,我要从我家门口出去。”
沈长浩赶忙侧身让路,“叶姑娘请。”
叶知秋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谢谢你让我从我家门口出去。”
“呃……”沈长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强自笑道,“叶姑娘好生幽默啊!”
叶知秋不再理会他,来到井边打了一桶水,提到灶间生火做饭。
沈长浩喊了侍卫出来,细细地叮嘱了几句,便带着紫英、张妈和乔月梧主仆二人回清阳府去了。小世子则被洗墨抱了回来,坐在凤康身边,战战兢兢地瞄着他的脸色。
凤康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孩子亲近,只能没话找话,“鸣儿,这两天父王不在,你都做什么了?”
“读书,就寝,陪母妃用膳,和小路子玩耍,还有……还有,听张妈讲话。”小世子把自己做过的事情都列举了一遍,又怯怯地问,“父王,你是不是不想要鸣儿了?”
凤康愣了一下,随即沉了脸色,“这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小世子扁了扁,想哭却不敢哭,哽哽咽咽地道:“张妈说,父王将来跟别的女人成了亲,生了弟弟,就不记得鸣儿是谁了……”
凤康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炕上,“岂有此理!”
小世子被吓到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洗墨听到哭声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将小世子抱起来好言哄了几句,又转头来问,“王爷,出什么事了?”
凤康脸色铁青,“好个张妈,竟敢在背后教唆鸣儿争宠,我看她是活腻了!”
洗墨脸色变了变,识趣地没有接话。
王爷和小世子的关系一直是敏感话题,外面有很多人都在猜度王爷将来大婚,有了亲生骨肉,会不会冷落小世子。在爵位承袭和家产分配上更是诸多争议,京城之中甚至有人为此事下长注赌博。
府里因为有王爷和沈公子压制,一直没有人敢议论这件事。那张妈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当着小世子的面说那些话?
凤康听小世子哭个不停,怒上加烦,愈发心乱了,对洗墨挥了挥手,“带他出去。”
“是。”洗墨赶忙抱着小世子退出来,又哄又逗地折腾了半天,也没能让他止住哭声。唯恐他身子弱哭出个好歹来,只得巴巴地跑来跟叶知秋求助,“叶姑娘,你帮忙想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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