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位县尊大人,是为了异星出世一事。
可……
既说是府里下发的密文,理应秘而不宣,何以竟连衙役都知道了?
看来这位县尊大人,真是急糊涂了。
也不怕闹得人尽皆知,引起恐慌,上面得知后,治他的罪。
武臣拽来一把椅子,说道:“县尊大人,您先别急,坐下喝口茶,咱们慢慢说。”
“天都要塌了,哪能坐得住啊。”张县令一叹,可还是一屁股坐在武臣拽来的椅子上,接过武臣递来的杯子抿了一小口,眉头忽然一皱,问道:“怎的是白水?”
话刚说完,才想起这是在武松家中,摆谱怕是摆错了地方,急忙又道:“看来小武都头的家里,颇为清贫呐,那谁谁……”
他招呼身后的衙役。
其中一名衙役越众而出,正是先前被他拍肩膀意味深长说好好干的那个。
“属下在!”
“回县衙,到本大人的案牍底下,取两斤好茶来。小武都头是本大人的心腹爱将,如此清贫,本大人甚是心疼啊。往后再有客人登门,没点好茶招待可不成。”
张县令慨然道。
“是!”
那衙役抱拳去了。
武臣看得暗笑,这位县尊大人,还挺会笼络人心。
不过,两斤茶叶,就想让人替他出生入死,如意算盘未免打得也太响了。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武臣自然不想让二郎卷进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可二郎作为衙门的公人,维护本县治安,又是份内职责。
况且二郎毕竟是在这位张县令的手底下讨饭吃,怎么也不能太驳他的面子。
武臣思来想去,说道:“所谓的异星出世,草民也偶然听说过,虽然不知到底是什么,那些人来此,究竟目的为何,但想来闹腾不起多大的风浪,况且朝廷亦有人前来,难道他们还敢无视王法不成?”
张县令叹道:“二郎他哥,你有所不知啊,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三年前在沂州沂水县,便有什么天杀星出世,也是闹得如今这般,朝廷人士,江湖草莽,听说还有妖怪,全都聚到了一块,结果怎样?差点没将沂水县闹翻了天,打了直有大半个月,河水都染红了。”
武臣一愣,随后又拽了把椅子,在张县令面前坐下,惊异道:“竟这么严重?”
张县令又是一叹,说道:“所以本大人才如此忧心忡忡,若这次也如沂水那般,本县令被摘了官帽算是轻的,就怕上面不问青红皂白,将我推到京都去开刀问斩、人头落地呀。”
武臣奇道:“既然有前车之鉴,府里就不打算派些人来?仅凭咱们阳谷县县衙,岂能维持得住。”
张县令摇头道:“密文中说了,这次和沂水那次一样,来的都是非同寻常之辈,派再多的官兵,也是无济于事,一切只能靠咱阳谷县县衙自己。府台大人还说了,若是出了茬子,后果让本大人自己掂量……”
说着,又不由慌张起来,老泪直在眼眶里打转,看向武松,近乎哀求道:“武都头,咱阳谷县,就你一个能人,倒霉摊上这么一档子事,本县可都指望你了,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呐。”
武松就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听得张县令原来竟是为这点“小事”急得六神无主,大早上就跑来打扰自己的美梦,当即满不在意,便要点头应承下来。
岂料武臣忽然说道:“大人别急,这事儿,我看还是得从长计议。”
二郎怔了怔,看向武臣。
武臣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傻小子,那么着急作甚。
二郎也不知懂没懂,但话到了嘴边,终究是硬生生又给咽了回去。
张县令何等老奸巨猾之人,算是看明白了,武家,这位大郎才是主心骨,连武松都得听他的。
“武先生,您看这……”
有求于人,连对武臣的称呼,也变得格外尊重起来。
先生……
谁能称呼一个卖炊饼的为先生?
张县令可谓放低了姿态。
但武臣岂是一句好话,便飘飘然不知道东南西北的人?
想要老二给你当马前卒,这点诚意可不够。
谁知道这档子事,到底有多凶险。
“县尊大人,请恕我直言,这事儿根本就不是咱阳谷县自个儿能扛得住的,在下虽然并不十分了解,也知张县令口中所说的那些非同寻常之辈,恐怕多半都是懂得神通法术的修行者。”
“老二虽然武艺高强,但终究势单力孤,一旦那些人闹将起来,寡不敌众,仅凭他一人之力,肯定不行。”
“为了保证本县的稳定,也为了县尊大人能保住头顶的官帽,甚至是官帽下的项上人头,县尊大人还是得想想别的应对之策,譬如……让上面多派些人来,或者,请上官亲自来巡视一趟,王法治下,那些人再猖狂,想来也不敢太过火,一点朝廷的面子都不给。”
他说这么多,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事儿不能张县令你一个人扛,无论如何也得把上面给扯进来,如此就算真出了事,你的责任也能少些。
作为混迹于官场二十多年的老油条,张县令或许能力欠缺了些,但领悟力却绝对不差,否则焉能在这县尊的位置上,坐得如此稳当?
听出武臣话中的弦外之音,老张低头寻思,刚要露出喜色,但转瞬后,又苦巴巴起来。
“府里既是密文告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想掺和进来,让咱们阳谷县县衙自行解决。”
“况且,府台大人……说句关起门来的自家话,这厮素来是片叶不沾身,指望他能下来给本官分摊些压力,还不如指望一条狗,狗给块骨头,还能帮忙看家护院呢……”
也不知这位县尊大人平素给府台送了多少好处,如今积怨之下,竟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骂的着实太过明目张胆,张县令痛快是痛快了,但紧跟着便又小心谨慎起来,讪笑道:“失言,真是失言了,本官着实是因为太过气愤,这才……”
武臣笑道:“在下什么都没听见。”
张县令放下心来,又近乎哀求说道:“所以本县现在谁都指望不上,只能指望小武都头,保阳谷县一方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