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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师傅的绝决,吴知府的恐惧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也很长,长到足够万宁儿都开始练习第二门内功心法了;三个月的时间说短也很短,短到大多数人连第一门心法都练不会。按照师傅的说法,灵济观弟子想要外出行侠,要么至少练成一门内功,要么外功炉火纯青,要么就是练好内功的情况下外功也炉火纯青

    当然仅仅达成武功要求还是不够的,师傅要求灵济观弟子外出历练前还需要花一段时间熟读那些他挑选出来的几本枯燥的道教经典外加上孟子的《尽心章》。用师傅的话说,作为灵济观弟子不仅仅需要练武,更要“练心”。

    灵济观弟子在离开师门外出历练时可以从门派领到一些银两用于生活,但数量有限,不少弟子在银两用完后选择去官府领悬赏令,靠着拿悬赏金过日子,不仅仅是灵济观,不少武林人士和官府都是类似的合作关系,倒也算是一门出路。而不愿意外出历练的,可以帮着观里经营客栈,日子相比较在外历练的弟子算是平稳舒服不少。

    当然外出历练是可以随时回来的,不过像是有学习内功天赋的弟子往往等到自己目前的内功大成之后才会回灵济观学习进阶版心法,等学会了之后再外出历练,如此循环,但哪怕是有学习内功天赋的弟子往往也都卡在了学习第三本心法化灵心经上,六十多名弟子中哪怕学会化灵心经的四人也是很长一段时间无法继续精进。

    话说回来,目前六人当中只有万宁儿、商清卓和万通三人有在外行侠的能力,万宁儿和商清卓有修炼内功的天赋自不必多说,万通虽说没有办法学习内功,但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掌握了奇功千山悬,实力相比两人也是毫不逊色。于辰安和王恩这对儿“黑白无常”兄弟在三个月内掌握了外功,但仅仅指望学会外功就外出行侠,那下场充其量也就和拜师前的商清卓差不多,外加上两人性格比较“活泼好动”,师傅实在是放心不下他俩,每天亲自督促他俩练习奇功,练好了才准出去。武学天赋比较差的万贞儿的进度比他们俩还要慢一些,师傅也时常鼓励她,希望她能跟上几位同门的进度。

    师傅如此想要他们习武外出行侠可不是嫌弃他们,而是灵济观近几年的情况比较特殊。本身灵济观自从创立以来,门下弟子因为行事果敢、不畏强权的作风就得罪了不少地方势力,甚至还干预了某些势力的地下生意,而这些地方势力也是以门派的形式存在的,如此种种就使得把灵济观视作眼中钉的门派不在少数。光是在山东,北沧派、八卦门、山河十二寨的一部分早就和灵济观势同水火,洛阳“神都会”那帮家伙近期又不知为何公布了灵济观有传说中的三大长生神功之一的清风拂柳功,这就使得越来越多的门派在最近一段时间开始对灵济观蠢蠢欲动。

    师傅对这种情况颇为忧心,灵济观弟子以不畏强权而闻名武林,无愧侠道,无愧百姓,可面对强权,又岂是靠着“不畏”就能克服的?但忧心归忧心,静柳道长早就已经作出最坏的打算了,如果未来哪一天灵济观被这些势力联手清除,这些游荡在外的弟子也能带着灵济观不畏强权的行侠理念继续走下去,而在灵济观内的弟子因为主要负责经营客栈补贴日常生活,师傅想要遣散他们四散逃命倒也容易,至于他自己,早就做好独自一人与门派共存亡的准备了。

    倒也不是没有人建议静柳道长把灵济观在外历练的弟子统统喊回来,从此整个门派缩起头来过日子避避风头的,毕竟弟子们在外得罪的各种势力到最后一定会把矛头对准他这个做师傅的。但师傅果断的拒绝了这种建议,在他看来,一个门派如果没有了灵魂,那本身就和灭亡没区别,灵济观能为百姓惩奸除恶几十年,也不枉来世上一遭,至于弟子们在外行侠最终招来的灾祸,就让他一个人承受就好。

    当然,毕竟只是假设会有这种结局,现在的灵济观一切安好,观内弟子们的生活足够维持,还深受百姓爱戴,自己最近又收了六个喜欢打打闹闹的可爱徒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静柳道长这样想了想,发现自己还是很幸福的。

    幸福的静柳道长现在正在练武场陪着万贞儿、于辰安和王恩三个武功暂时还不够历练标准的弟子练武,时不时指导两句,说道兴起自己还时不时拿练武场旁边的大枫叶树当成假想敌展示技巧给他们三个看,倒霉的枫叶树一个下午就被打得光秃秃的。

    正当这边岁月静好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道不合时宜的惨叫声,师傅和几个徒儿同时转头看过去,却发现是万宁儿在笑嘻嘻地追杀商清卓——“喂!癞蛤蟆!你跑什么?今天可是咱们第二十次比武了,你之前都输了十九次,这次我跟在你背后跑得这么累,这样的好机会你居然不报仇?快回头咱们再比比嘛!”

    商清卓肯定是不会信她的鬼话的,听她的声音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累了,自打那天吃饭时强行被她喊出去单挑开始,她就像吃错了药一样隔三差五就来找自己比武,结果自然不出意外,自己刚刚才学会浅灵心经,万宁儿都开始学进阶版的入灵心经了,差了一个档次,自己肯定不是她的对手,因此每次说是比武,弄到最后都会变成今天这样单方面的追杀。

    师傅见到这场面哭笑不得,还记得万宁儿那丫头在那天提起自己父亲的事情哭成那样,现在追杀商清卓的时候又是那么活力四射,真让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师傅私下问过万宁儿的哥哥万通和姐姐万贞儿,他们俩一致都说万宁儿是在灵济客栈碰到商清卓之后才变得活跃开朗起来的,在那之前她一直都因为父亲的事情闷闷不乐,结果没想到自从在客栈那一次之后就一直喜欢和商清卓打打闹闹的,最近还有事没事的找商清卓喂招,还每次都是高高兴兴地去,高高兴兴地回。当然,商清卓高不高兴他们就不知道了。

    师傅半是感慨半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老迈的脸上却露出了青春活力的笑容。

    青州府今天的夜色很美,皎洁的月光今日毫不羞涩的展露出自己的全貌,映得大地白茫茫,道路两旁的树木像是被撒上一片晶莹的霜露,白净柔美的同时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夜晚还是凌晨,只是逐渐转凉的天气冻得人无心享受这般美的夜景。

    青州知府吴文彦此时还在家中点灯处理着公文,自从被那名神秘的黑衣女子逼着吃下香心散后,吴文彦开始不敢像以前那样尸位素餐了,不知是出于毒药的威慑还是自己真的变了,他开始认真关心起了青州府百姓的生活状况,近期还组织了几次针对盘踞在青州府附近的阮云亮的寨子的围剿,虽未竟全功,但也让“山河十二寨”的势力不敢靠近青州府。百姓们都在私下好奇为什么一个大贪官一夜之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只当是吴文彦痛改前非了。而吴文彦看着青州府一片安居乐业的样子,也想起了自己当年还是个穷书生时候的日子,一股成就感不禁油然而生,他现在竟感受到了做一名好官的乐趣了。

    只是吴文彦心中一直都很好奇那晚来找自己的女子究竟是谁,她逼着自己吃下香心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那名神秘女子只会在月末的时候来见他,给他下个月分量的解药,其它时候完全见不到她的人影,说要自己帮她做事,可至今为止她什么都没有吩咐过。吴文彦一直都害怕她那天被另外一个武林人士杀了,那样的话就没人给自己解药了,自己也得完蛋。

    吴文彦算了算时间,今天晚上差不多就是她来给自己解药的日子,香心散的药效已经有些发作了,吴文彦的脖子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些黑色的“筋络”,仔细看那些“筋络”还会蠕动。这是蛊虫开始发疯的象征,如果再多过一段时间,这些蛊虫就会开始啃食自己的血肉了。吴文彦害怕的颤抖着,咽下一口唾沫,可咽唾沫时滚动的喉结刺激到了脖子的蛊虫,不但没让他冷静下来反而让他更加紧张。他现在开始像期盼神仙一样期盼着那名女子给自己送解药来,从吃下这份毒药后的每个月月末,他都要经历一次这种心理的折磨。

    吴文彦放下批示文件的笔,正了正劳累的身子,却发现门前站着一个戴着面纱的黑衣人,无声无息仿佛鬼魅一般,也不知她到底看自己处理了多久的公文。吴文彦被吓了一跳,待看清了眼前的黑衣人正是那名神秘的女子后表情就从惊慌变成了欣喜。

    吴文彦倒身下跪行礼:“吴某眼拙,未见到女侠大驾光临,请女侠恕罪!”那黑衣女子只是微微颔首,十分自然的坐在吴文彦刚刚处理公务的座位上,也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拿起一些文件看了看。吴文彦也不敢起身,生怕惹得她不快,那自己身上的蛊毒可就没人给自己解药了。

    过了一会,那女子看着他处理的文件似乎隔着黑色的面纱露出了微微的笑意,“起来吧。”吴文彦这才起身捏了捏跪得有些发酸的膝盖,随后小心翼翼的弯着腰站在一旁,双手微微抱拳,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黑衣女子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状的东西,吴文彦看到了这包救命的东西眼睛都直了。

    可那女子并没有把这包解药递给自己,反而饶有兴趣的问道:“吴大人,这香心散发作时候的滋味如何啊?”吴文彦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如实回答:“回女侠的话,这药发作的时候脖子又痒又痛,心口有一股香味儿,但并不舒服,反而有些让人喘不上气。”那女子的语气依旧很平淡,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嗯,发作的时候确实不舒服啊,所以吴大人去找郎中看病也算是情有可原。”

    吴文彦听了这话吓得一身冷汗,两腿直打哆嗦,身子一软又跪了下来:“求女侠恕罪,小人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原来是吴文彦这个月月初的时候偷偷找了几个郎中,试着让他们看看能不能解开自己的毒,但最后的结果却是这些郎中异口同声的说他没有中毒的迹象,反倒是有几个以前给他看过病的老郎中还说他的身体素质比起以前反而更好了,还满脸好奇地问他是怎么调养的。吴文彦见他们也解不了自己的毒深感无奈,只能让他们回去。不成想自己找人试着给自己解毒的事情居然被这黑衣女子知道了,当吴文彦听到她语气平淡的调侃自己时差点吓得晕了过去,心里暗暗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做这无用功,现在不但毒没解开,自己很有可能连这次的解药都拿不着了。

    见着跪在自己面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吴文彦,黑衣女子只是满意一笑,把手里的那包药“啪”的一声扔到吴文彦面前。这下原本哭得惨兮兮的吴文彦就像得到大人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安静了下来,但吴文彦比小孩子明显拘谨不少,看着扔到眼前的解药却不敢伸手去拿,看那样子已经是彻底被震慑住了。“拿着吧。”黑衣女子的口气依然平淡,吴文彦听罢松了口气,伸手捧起那一包解药,掂了掂重量却发现比平时重了不少,正有疑问的时候那黑衣女子却主动开口:“看你最近在青州府干得不错,额外赏你一个月分量的解药。”吴文彦满心欢喜,没想到自己变成好官之后还能有这种好处,正要拜谢却被女子一伸手制止了,“现在有件事要吩咐你去做。”

    吴文彦不住地点头,“请您尽管吩咐,小人必定万死不辞!”那黑衣女子却只是摆了摆手,“万死倒是不至于,我记得你父亲是建宁卫指挥使杨晔府上的管家,你好像也是杨晔的人,对吧。”吴文彦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敢隐瞒,点头称是。“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和杨晔脱离关系!”黑衣女子隔着面纱认真的看着他,说道。

    吴文彦很怕眼前的黑衣女子,但很明显杨晔作为大明第一代内阁大臣的后人也不是好惹的。吴文彦小心翼翼的说道:“女侠,这杨家在朝廷中手眼通天,小人一旦得罪他,只怕小人以后就难以在官场立足了。”黑衣女子只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听我的,我保你无事,听他的,你死无全尸。”

    吴文彦虽然不知眼前这名神秘女子的来历,却觉得她敢这么说一定是大有来头,自己说不定还阴差阳错的傍上了一位贵人,连忙点头称是。“只是女侠,小人的父亲还在杨大人府上当管家,小人得罪他之后小人的父亲肯定要被他报复,您看”“这点你不用管,交给我就是。”

    黑衣女子让吴文彦起身,自己也起身把霸占的座位还给他,缓缓说道:“还有另外一件事,青州府最近在追查一桩有关人贩拐卖漠北蒙古人的案件对吧!”吴文彦忙不迭回答:“是的,最近官府查获了一批人贩,他们以商人的名义在漠北采用铁锅换奴隶的方式把蒙古奴隶拐卖到江南地区,在青州府被咱们截胡了,女侠放心,小人一定尽快查清此案!”

    谁知那女子却笑了笑,说道:“这起案子要查,但是不能由你查,需要换一些人去查。”吴文彦有些疑惑,问道:“女侠的意思是,要我把这起案件交给别人去做,那该交给谁呢?”黑衣女子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个字,吴文彦听罢虽说有些疑惑,但碍于眼前女子的神通广大,也不敢提出质疑,只好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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