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您叫我？”

    没多时，胡亥和赵高到来。

    胡亥刚进大殿，就朝嬴政小跑过去。

    他今年才十岁，还是个孩子，尚有孩童的天真。

    但才跑几步，就被眼疾手快的赵高拉住，连忙向嬴政行礼。

    赵高已经收到消息，韩佟正被凌迟，负责炼元水丹的那些术士已经车裂。

    这说明那个自称是来自蓬莱仙岛的孟安所言是真，元水丹是真的有毒。

    而负责元水丹的术士大多数是他找来的，他一直负责元水丹的炼制。

    对此，赵高怕得要死，也知道嬴政处于愤怒中，不敢让胡亥乱来。

    “赵高，你知朕唤你来何事吗？”

    嬴政面无表情看向赵高，沉声道。

    “陛下，臣对元水丹有毒半点不知。”

    “臣绝对是一心为陛下，绝无二心，绝无二心！”

    赵高立即跪下，颤巍巍说道。

    “朕信你不知。”

    “但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即日起，你辞去所有职务，专心教导胡亥吧。”

    嬴政深深看着赵高，沉声道。

    他相信赵高忠心，相信赵高没有二心。

    韩佟正在被凌迟，也被审问，没问出和赵高有关。

    考虑到赵高的真才实学，嬴政留赵高继续教导胡亥秦法。

    至于孟安说赵高篡改遗诏一事，嬴政只信一点，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而且现在处罚赵高，革去赵高的所有职务，自己哪天真的暴毙，赵高也篡改不了遗诏。

    “陛下，臣，臣，臣”

    赵高眼睛瞪大，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不甘。

    韩佟等术士是自己找来的，但自己真的不知道元水丹有毒。

    惩罚是肯定要的，但辞去所有职务的惩罚也太重了吧？

    精通秦律的赵高感觉处罚过了，心有不甘。

    “你有意见？”

    嬴政眉头一挑，冷声道。

    “没，没有，臣不敢。”

    赵高顿感惶恐，不敢再有不甘。

    他低下头，很不甘心地接受了嬴政的惩罚。

    但是，

    “父皇，处罚太重了吧？”

    “老师一心为父皇，且不知元水丹有毒。”

    “尽管没有功劳，但也有苦劳，禁足或者罚俸禄就差不多了吧？”

    胡亥为赵高说情。

    他刚才一直和赵高在一起。

    赵高知道了元水丹有毒一事，他也已经知道。

    实际上，赵高得知韩佟等人被处死后，有意无意引导胡亥为他说情。

    话音落下，赵高顿时露出欣慰的神色，随即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嬴政。

    “朕就是看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才饶他一命，此事休得再提。”

    “胡亥，朕要考考你对秦律了解如何，说说最近都学了什么。”

    嬴政冷声道。

    直接断了赵高的幻想。

    “父皇！”胡亥心有不甘，还想为自己的老师求情。

    但看到跪着的赵高拉了拉他的衣服，这才没有继续。

    随即胡亥想了想，说起刚刚学到的案例，道：“或盗采人桑叶，赀徭三旬。”

    嬴政满意点头，随即眉头微微一皱，想到孟安所言，沉声道：“赀徭三旬是否严苟？”

    ‘或盗采人桑叶，赀徭三旬’的意思是：如果有人偷偷采摘别人的桑叶，按律服徭役三十天。

    偷东西被罚很正常，但所采的桑叶不值一钱，却要按律服徭役三十天，这让嬴政突然觉得秦律严苟。

    “秦律如此啊。”

    胡亥还小，不明白法律严不严苟。

    只知道秦律就是那样，赵高也是那样教他。

    “以你之见，赀徭三旬是否严苟？”

    嬴政再次问道。

    “这”

    胡亥不懂，低头看向赵高，只见赵高微微摇头，胡亥立即坚定道：“不严苟！”

    赵高自认自己跟随嬴政十多年已经了解嬴政颇多，同时明白掌权者肯定是想下面的百姓听话。

    再加上法家代表的李斯坐稳左丞相，那秦律在嬴政的心中肯定是不过分的，哪怕它对底层百姓真的过分。

    但他不知，嬴政已经变了。

    “偷窃应以被偷物价值论罪。”

    “桑叶不值一钱却徭役三十天，如此刑法还不严苟？”

    嬴政脸色一沉，沉声道。

    “可是，可是秦律如此啊！”

    胡亥睁大无辜的眼睛，吱吱呜呜说道。

    秦自商君变法以来，以法为尊，以法治国。

    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说过秦律严苟，现在怎么就严苟了？

    跪着的赵高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嬴政今日怎么突然说秦律严苟。

    要知道，对于犯罪之人，嬴政是想夷三族就夷三族，想夷九族就夷九族。

    “朕让你思考，不是让你告诉朕秦律是不是这样。”

    “回去，禁足一个月，抄孝经一百遍。”

    嬴政愤怒道。

    “啊？一百遍？”

    胡亥顿时露出苦瓜脸，右手下意识抽搐。

    “退下！”

    嬴政沉声道。

    “儿臣告退。”

    “小人告退。”

    胡亥和赵高乖乖跪下。

    一出大殿，赵高的眼神就变得阴沉。

    “胡亥，你知道我们为何被惩罚吗？”

    赵高低声道。

    “因为回答错了？”

    胡亥挠挠头，想了想说道。

    “不是，是因为一个叫孟安的江湖骗子。”

    “是他导致老师被革去所有职务，是他导致你被罚抄孝经一百遍。”

    赵高恨声道。

    脑海里浮现出孟安那淡然自若的样子。

    一想到来临不明的孟安差点毁掉自己的一切，赵高就气得咬牙切齿。

    “在哪里？我要杀了他，替老师报仇！”

    胡亥顿时握紧拳头，怒气冲冲道。

    “在宫里你有替老师报仇的心，老师就心满意足了。”

    “你现在被下令禁足一个月，就不要乱来惹皇帝不开心，安心抄孝经吧。”

    赵高眼神一闪而过的杀意，随即变成一副慈师的样子。

    但说到孝经，赵高的神色有几分怪异，揣摩着这里面的深意。

    皇帝是九五之尊，惩罚子嗣抄书绝对不是抄书那么简单，还和抄书的内容有关。

    孝经是指胡亥孝道不够吗？

    “不用怕，父皇不会派人盯着我的。”

    胡亥狠狠说道。

    这么多次罚禁足，也没有人盯着。

    只要不太过张扬，没有人会傻乎乎转告皇帝的。

    等到晚上，自己就带上几个太监，给老师讨回公道。

    就这样，师徒两人各有心思离开大殿。

    夜幕降临，万籁寂静。

    咸阳宫灯火通明，宛如一条东方巨龙。

    此时，胡亥带着几个魁梧太监偷偷摸摸进了孟安所住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