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车板上的文安安,心中是无尽的愤怒与委屈。
自从来到了古代,先是被人毁了容,再是一家人为了给她治病,不得不远离家乡,颠沛流离的生活,而现在她又被自己的亲舅母卖掉,这是怎一个惨字了得。
本应是小孩最无忧无虑的四年,但她却用这些时间尝遍了酸甜苦辣,人间疾苦。
这一切都不应该是她所承受了,她只不过是不明不白的接受了这具叫做文安安的躯体,可是为什么她要承受这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憋屈、迷茫、恐惧、无助。
为什么唐氏要毁了她的容貌?为什么徐氏要自己卖掉?
那个姓邱的男人居然敢如此对待她,就连同样处境的小姑娘也居然敢如此冷淡、漠视自己的遭遇。
伤害她的人该死,无视她的人也该死,这一切都该死,都该死。
毫无逻辑的埋怨,对于伤害过她的人的咒怨,幻化成吞嗤神智的心魔,慢慢地侵蚀着文安安的理智,企图要将她拉进仇恨的深渊。
可就在文安安渐渐被心魔迷失理智的时候,躺在她旁边的那个小男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抬起胳膊,不停地在空中抓了抓。
而他的这个动作,正好碰到了文安安身上的伤口,剧烈的疼痛也让文安安的脑子渐渐清明了起来。
回想着自己刚才的状态,文安安自己也被吓得一身冷汗。
虽然她厌恶如小白花般,以德报怨的‘善良’,但她也不想变成一个被仇恨、怨念控制着的,心狠手辣的人。
睁开眼睛看看面前的小男孩,文安安用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嘟囔着道:“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呢”
趴在车板上歇息了一会儿,等积蓄了不少的力气以后,文安安忍着身上的疼痛,才颤颤巍巍的坐了起来。
可是她刚一动,那些已经从麻袋里出来的小孩,都慌慌张张缩在了一团,避的她远远地。若是实在在没有地方躲避了,就干脆将麻袋堆在了她的面前,颤着音‘威胁’道:“你,你,你别,别过来,要不,要不然我就,不,我们就,就揍你了”
文安安盯着脚边三四个麻袋,不知道为什么,心却疼的厉害。明明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在意,不用在意。
可是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心还是会变得酸疼酸疼的。
目不转睛的看着麻袋,文安安艰难的点点头,瓮声瓮气的低声回答道:“嗯,知道了”说着,还往旁边挪动了几下,可是旁边就是躺在那里的小男孩,再往边上也没有什么空了,所以没一会儿也只得放弃继续了挪动。
后来的这几个小孩,有的是被家人卖掉的。有的是趁着家人不注意,被偷出来的。
当其中一些孩子,知道自己会被发卖掉,哭嚎着拍打车璧,乞求两个男人放他们回家。可是,哀求呼喊,并没有得到两个男人的同情。反而在他们被吵得不耐烦的时候,邱驴子就会停下车来,把哭喊的孩子揪出去揍上几巴掌,几次下来以后,也就再也没有人敢‘放肆’了。
文安安背靠在车璧边,从木板的缝隙中看着疾驰而过的景物,脑袋里却不定的思考着逃跑的方法,但是考虑了几个方案,都被她一一否定了。
“救命,救命,爹,娘,冷,冷”
旁边低声的呼喊,打断了文安安的思绪。
顺着声音的来源,文安安这才发现,原来是那个小男孩发出了。
抬头看了看其他的孩子,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往这边看来。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短短几个时辰的经历,就让这些原本还会互相安慰,互相关心的小孩子,学会了如何明哲保身。不知道这是人类的进步呢?还是退步?
无奈的叹了口气,文安安低声的自言自语道:“就算是还你刚才打醒我的情吧”
文安安伸手握住男孩在半空中乱抓的双手,然后像文家人平时哄她睡觉一样,轻轻摸摸了男孩的小脸,可是这一摸到却摸出了问题。
自从她醒来以后,这个男孩一直在昏睡着。刚开始文安安只是以为他也被人下了药,后来才知道他是发了烧。不过见他没有什么异样,所以也就没有太在意。
可刚才文安安摸到他的脸时,却觉得手心都有些发烫。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文安安又将手贴在了男孩的额头上,果然是烫的厉害。如果要是照着这样的趋势发展,就算不被烧死,脑子也会被烧坏的。
听着男孩不停喊着冷,文安安扭头在四周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什么都东西。最后只好把地上的几个麻袋拽了过来,全部盖在了男孩的身上。
可是薄薄的麻袋皮,一点都起不到效果,男孩还是哆嗦着身子说着胡话。
想想刚才姓邱男人的巴掌,再看看紧皱眉头的男孩,文安安犹豫了一会儿,咬咬牙,最终还是抬起手敲打起车板,大喊起来。
“停车,停车,你们给我停车”
当文安安开始怕打木板的时候,六七个孩子都害怕的往后面靠了靠,企图离文安安再远一下。
不过也有几个好心的孩子轻声劝着文安安:“别喊了,要不等一会儿又要被打了”,但是说了半天,都不见文安安停下,于是那几个孩子也不再劝。甚至到了最后,所有的孩子都躲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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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安安喊了大概十几遍后,马车在慢慢地停下来。
听着门板被打开的声音,文安安在心底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可当光亮透射进来的时候,她还是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谁他娘的喊得,还想吃老子的巴掌不成,是谁叫的”
深吸了一口气,文安安梗着脖子说道:“是我”
姓邱的男人见居然是那个丑丫头叫喊,本来只有三分的怒气,硬生生的提升到了七分。他也不再问话,伸手就要将文安安揪过来。
见邱驴子又要过来揪自己,吃了一次亏的文安安,难能再让他继续得逞,边闪躲着邱驴子魔抓,边冲着他大喊道:“现在可不是打我的时候,你要是再不救那个孩子,他就死了”
邱驴子没想到文安安会提到这个,疑惑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皱着眉头冲着文安安大吼道:“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谁要死了?”
而听到文安安喊声的大牙,也从前面赶了过来,有些焦急的问道:“谁要死了,谁要死了?天哪,咱们不会杀人了吧”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邱驴子一巴掌拍到大牙的头上,也正好制止他不断重复的话。
文安安指着躺在那里只说胡话的男孩,有些担忧的嚷着:“就是他,额头烫死人了”
邱驴子顺着文安安手指,低头看了看男孩,又摸摸他的额头,见情况果然如文安安所说,这下倒真的没有再继续为难她。
大牙望着邱驴子满脸凝重的表情,慢慢地凑到了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邱哥,现在这怎么办,离下一战还有好些时辰呢”
考虑了半晌,邱驴子摸着下巴可惜道:“能怎么办,现在只能这样,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如果最后实在不行,就随便找个地方把他给扔了。”
“什么”
“什么”
文安安和大牙两人对望了一下,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来震惊之色。也顾不得为什么这个叫大牙的人贩子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文安安将目光立即转向邱驴子,冲着他大声叫道:“你怎么能这样草菅人命,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
可是话说到一半,文安安就停住了声音。而且突然觉得她自己真是个蠢蛋,与邱驴子这种人讲道理,讲人性,完全是浪费时间。
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会儿,才勉强找到一个能够说服他的理由。于是文安安试探着劝说起邱驴子来:“如果,对了,如果要是这个孩子死了,你就不能把他给买了,如果不能将他卖掉的话,你就会少赚很多钱”
当文安安说到‘少赚钱’的时候,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邱驴子的表情有明显的松动。
于是趁着他有些动摇的时候,文安安连忙继续劝道:“你们有酒吗,用酒给他擦身子的话,也许热度能够下降些”
“酒,都被我们喝完了”
“没有酒,给我点水也行,这些都能给他降温的”
听到文安安的话,大牙立即从腰间取下水袋递给文安安:“这样他就能好了?”
接过大牙递过来的水袋,文安安摇摇头解释着:“不行,还是要给他看郎中的”,说到这里,文安安见邱驴子不耐烦的模样,立马接着道:“就算不看郎中,也要买点药熬着喝,几剂草药也花不了多少银子的”
“邱哥,这个丫头说的挺对的,要不然你看……”
看了看文安安,又望了望躺着的男孩半晌,邱驴子才开头道:“你先给他降温,等会要是碰到村子或是镇子,我在给他买几服药来”
听到邱驴子同意她的话,文安安这才大大的送了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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