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二看了一眼已经呆愣的唐然,又悠闲自在地坐回到了椅子上,然后俯身笑看着她,轻轻地道:“这回,你可以说说了吧”
虽然薛二只是静静静地坐在那里,但不知道为什么,唐然却本能的畏惧着他。
迫于周身逼来的压力,沉默了一会儿后,唐然才开口,断断续续得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听到唐然的问话,薛二轻蔑的挑挑嘴角,而后正色道:“我想要知道,除了唐三,你为什么要杀其他人。还有,最后一次在树林里,杀完人后,你还做了什么?”
原以为这个男人也会再问些关于文安安这样无聊的事情,所以唐然也只是打算敷衍他一下。可谁承想他居然问的是关于另外几起命案的事。
每每回想起杀人的场景,那时候每一个细节都会让唐然觉得莫名的兴奋。
可是,这些‘兴奋’却只能被她隐藏起来,无法和别人分享这种‘快乐’,对于唐然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但是现在,居然有个人愿意倾听,就好像是有人站在她面前,对她说“把你的宝藏拿出来炫耀一下吧”,怎么能不让她兴奋。
想到这里,唐然甚至有些激动的抬起头,撩开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喜悦的盯着薛二问着:“你想听?你真想听?”
望着唐然病态的兴奋,薛二几不可见的紧皱了下眉头,这才淡淡的回答着:“你说吧”
像是个得了大人允许的孩子,唐然用力的点点头。然后似乎在回想着什么美好的记忆,笑的一脸天真的道:“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呢?让我想想,哦,对了,是因为唐三”
提到唐三时,唐然还往薛二这边看过来,似乎在确认他知不知道这个人,直到见薛二了然的点点头,她才又继续道:“那天,唐三因为欠人赌帐没钱还,就想带着那两个臭男人回来,让我和我娘服侍他们。”
明明是那么悲伤的内容,但薛二在唐然的脸上,甚至看不到一丝一点的痛苦,反而是隐隐的快意,从她脸上慢慢浮现出来。
“可是我们不愿意,这种事也不是一两次了,我以为我和我娘稍微反抗一下,他们就会作罢,可谁知道他们这次居然就没打算放过我们。于是我就趁逃跑的时候,从厨房拿了把菜刀砍向他们。你知不知道,当菜刀切开他们身体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
说到这里,唐然居然歪着头,有些俏皮的望向薛二,满眼都是期待之色。
可当见到薛二只是面无表情的瞅着她时,唐然像是在耍小孩子脾气一般,撅起嘴巴嘟囔着:“你这人真是无趣”
看着此时的唐然,,听着她平淡无起伏的叙述,薛二渐渐意识到,这个女人已经沉溺在了自己扭曲的世界里,现在任何人都无法将她救赎回来。
“当那把菜刀砍中他的身体时,我就听见‘噗嗤’一声,然后满眼都是鲜血迸裂出来,当刀面划过皮肤所带动的声音,虽然我不会形容,但那真是我这辈子听到最动听的声音了。那种感觉,竟让我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你知道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突然有一天被解放了的感觉吗,兴奋、激动、向往,我甚至能够听到,因为激动而快速跳动的声音。然后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我所想要的是什么了”
“和唐三一起死去的那两个人,就是那次他带过来的?”
被打断话的唐然,显然有些不满,嗔怪的望了一眼薛二,不过还是回答着他的话:“不是,其中有一个人不是上次来的”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杀他?谁叫他赶上了呢。那天我本来是想找姓程的和姓魏的,谁知道居然碰见了唐三和那两个人走在一起。你知道的,这种事情,一旦你懂得了里面的美妙,就会忍不住的想要再次尝试”
唐然耸耸肩,毫不在意道:“所以,我就骗他们说,我想通了,想要按照他们说的做,这些人可真是蠢蛋,就这样被我牵着鼻子走。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我一个一个的将他们捅捅捅”
说到这里,唐然似乎很是享受的闭上眼睛,不停地在脑海中回顾这那些个让她血脉喷张的场景。
薛二等到唐然再次睁开眼,才寒着脸问道:“那小树林那次呢?”
只沉浸在自己回忆里的唐然,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薛二的变化,仍是兴奋的讲述着:“那次,那次同样是用这种方法”
“你杀了人以后,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啊”唐然歪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拍手叫到:“对了,那两个人离的太远。大家都说能够同时杀死三个男人的肯定是练过武功的人,可是那两个人里的太远,我知道的,这样肯定会有人看出我是一个个杀死他们的,所以,所以我就把他们移到了一块,怎么样,我挺聪明的吧”
是啊,真的是很聪明,从头到尾都在误导着他们的视线。
现在听唐然从头到尾的讲述一遍,他才发现,原来所有的谜底都藏在他眼皮底下,只要他好好想想,就能够解开。
为什么所有的刀伤都集中在腹部,而最容易受伤的头部,四肢却一点伤痕都没有。因为唐然引诱他们时,是趁那些人不备刺向他们。而且以唐然矮小的身材,也很难够到那群男人的头部,这些最致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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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在小树林里要移动尸体,即使当时他对于拖拽的痕迹有所怀疑,也只以为是在犯人行凶的时候,出了些状况而导致的。
薛二突然想到,在两次检查尸体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异样,现在想想,确是对这几个问题的怀疑。
如果,如果当时他继续想下去,是不是就能解开所有的谜团?是不是就会阻止悲剧的发生?
如果,如果当时他没有放弃继续查案,是不是就能逮住这个女人?
可是一切的可能,都随着他的放弃,演变成现在这种悲剧。
文清岸说错了,他不只是犯了一个错误,他是亲自将文安安的性命送到了这个疯子的手中。
看着还坐在地上,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唐然,薛二知道,他确实是错了离谱了,他居然将自己所谓的‘正义’,交给了眼前这个嗜血的疯子手里。
薛二僵硬的从凳子上站起来,慌神的向门外走去。
可刚走了两步,小腿就被人抱住。低头看看趴在地上的唐然,薛二咬牙问道:“你还想干什么”
“我要见我娘”
使劲从唐然手中抽出小腿,薛二攥紧拳头,狠狠地道:“我不只是让你见你娘,还会把这个给你”
说着,将一直窝在手中的木棍扔给地上的唐然,然后扯着嘴角道:“你是想用这个东西,自行了断的吧”
薛二在说话的时候,一直紧盯着唐然每一个表情,当说到自行了断几个字时,他这次是清楚的看到唐然表情明显的僵硬了一下,就像他第一次提到的时候一样。
常年审讯犯人的经验告诉他,这次他依旧猜对了。
薛二知道,当他将木棍还给唐然的那一刻起,他就真的永远失去作为一个捕头的权利,不只是名义上的,而是他心中曾经想要成为的捕头,在这个瞬间消失了。
但他还是选择了这样做。
至于唐然,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一个受害者,但是受到伤害的人,不代表可以去放任自己伤害别人。
既然大家都做出了选择,那么只能各自承担选择后所带来的结果。
再次看一眼怔愣的趴在地上的唐然,薛二最终选择了决然离去。
打开大门的时候,薛二就看见先前的那个男人,已经带着一个妇人站在门前。虽不知道他们站了多久,但看着两人一脸无知的表情,薛二猜测刚才他和唐然在屋里的对话,这两人应该是都没有听见。
闪过身子,让男人看了看地上的唐然,薛二笑着对他道:“怎么样,你也看见了,人没有事,这下该放心了吧”
被薛二这话揶揄着,男人挠着有些发热的脸,呵呵傻笑了两声:“你别介意,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可千万别忘心里去”
薛二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指指唐氏问道:“这个就是唐然她娘吧,让她进去见见吧。毕竟以她的罪名,以后可就不一定能见到了”
听到薛二说起这些,男人也是怜悯的叹了口气:“哎,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你也是心善的,还能让她们母女见见面”
心善,薛二自嘲的摇摇头,然后拍拍男人的肩膀就离开了。
等他回到林家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喊大叫。
出来后,就见到院子中央站着中午那个看守的男人,
男人哆哆嗦嗦立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显然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有几个认识的人上前问了几句,可那男人只是摇头,一个字也不敢说。最后在林少宇回来,男人才颤抖着身子走到林少宇面前,结结巴巴的开口:“我们只是想让她见一下她娘,谁知道,谁知道,她居然,居然把自己娘给杀了”
听了这话,众人都是一片惊呼,纷纷扬言不能饶恕这个唐然,直到林少宇大呼几声,众人才安静下来。
这才听到那男人没说完的话:“然,然后,她就,就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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