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啦!杀人啦!”
“堂叔公,堂叔公,我是张庵啊,别踢,啊别打脸!”
“啊!救命!救命!”
张致像是一只疯虎一般冲进了张德府中,直接朝后院而去。
一路上,无论是厅堂还是正屋,所有的东西都被捡的干干净净,等待着变现成银子还给张宁家,好几个家丁冲出来想要阻止,结果被张致带来的壮汉一下一个全部都放倒了。
张德有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三个儿子只有一个外地做官的是嫡子,其他两个都是庶子。一个女儿今年十二,还没到出嫁的年纪,想来以后也不会太好。
大儿子的孙子和妻子并没有和他一起赴任,此时正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大儿子之妻死也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婆婆卢氏会打死了崔氏,卢氏平日里十分温和,就连重话也不曾和她说过一句。
刚出事时,家里曾有传过风言风语,说是崔老太君和她公爹有染,被她婆婆发现才一怒之下打死了她。可她知道这也是无稽之谈,她公爹从来不在崔老太君来的时候去后院,有时候更是直接就不在家里。
人言可畏,大儿媳第一次知道了这句话的意思。
张致把张德的子女和孙子一个个给搜了出来,叫家将用绳子捆了,拖拉成一串就朝府外拽去。一路上家丁下人都是敢怒不敢言,他们之中有许多是张太师的人,正因为精通武艺,此时更不能暴露,只能任由张致胡闹。
张致许多天没睡了,人在疲惫的时候性格最是暴躁,他气上心来的时候丝毫不考虑将来会不会被弹劾、外界会怎么传他,他心中只一心一意要让堂叔后悔,让这些晚辈去磕头谢罪,是以手上的动作丝毫不见轻柔,张德的两个孙辈已经是鬼哭狼嚎了。
张宁骑着马飞奔到张德府上的时候,看见的正是张致拉着一长串人边骂边喝的往门前走的情形。
“胡闹!快放了侄儿侄孙!”
“哥!我要拉她们去给娘认错!”
“我叫你放了他们!”张宁站在大门口,顶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拧着眉头喝道。
“自古父债子偿,他们的爹不在京城……”
“如何去偿有朝廷律法在,陛下的圣断已出,祸不及子女,你是在抗旨吗?”
“你……哥你居然替这些人说话!”
“回去,不要在这里丢人显眼了。”张宁一身重孝,麻布制成的冬衣完全抵挡不住寒风,冬日里的风一吹,整个人都在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
张致从小就怕这个哥哥,张宁一呼喝,张致只得不甘心地瞪了一眼后面的众人,丢下绳子跟着张宁上马。
张致的家将们都松了一口气。
若是闹出人命来,他们的主子是情有可原,然后就该他们当替罪羊了。
能以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方式结束,既出了气又没出什么岔子,自然是最好。
张宁和张致骑着马一同回府,路上一言不发。
当得知张致是自己的亲生弟弟,张静反倒是抱养来的时候,张宁只觉得家里受害最深的就是这位弟弟。
一出生就没了嫡子的地位,没有继承权,娶不到好女子,明明亲生母亲就在面前,却要喊一个不相关的女人叫姨娘。
难怪父亲一死,那位姨娘很快也就“郁郁而终”了,怕是祖父担心当年的事终会走漏,对姨娘下了毒手吧?
张致跟着哥哥回了府,张宁安排下人安置好几位家将,便带着弟弟去了灵堂给母亲磕头上香。
张致从小被崔氏养大,他小时候生过一场痘症,崔氏衣不解带的守了他三夜,更是亲自为他整理痘疮,丝毫不惧也会染上恶疾。从此他便把她当成了亲生母亲,连姨娘都要远远排在后面。
张致执意要家人打开棺木,见嫡母最后一面。张宁担心自家弟弟暴脾气,一看到娘亲的伤口,会忍不住掉回头把堂叔家的人杀个片甲不留,所以极力阻止。
张致争不过哥哥,张宁道老太太已经走了十几天了,此时样子肯定不太好看,棺椁里又放着防腐防臭的填料,一开棺势必有所损伤,虽然知道他想尽孝,但还是以逝者为重比较好。
所以张致最后只能趴在嫡母的棺椁上哭的声嘶力竭,他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此时哭的像是个孩子,丝毫看不出有任何虚假。
周围的下人有不少都啧啧称奇。要知道自家老爷虽也悲痛欲绝,却绝没有张致哭的这般摧人心肝,只是自家老爷那几天过的犹如失魂落魄一般,也是让人无限唏嘘。
张致一阵悲哭之后终于还是体力不支,直接晕倒在了灵堂里。
张宁和其他下人吓得半死,待发现只是晕厥过去以后这才安定了心神,赶紧将他抬到昔日住的屋子里,好在家中早就知道这位老爷是要回来奔丧的,他少时住的院子早就已经整理好,一回来就可以住了。
第二日,张致在少时睡过的房间里醒来,霎时间还以为自己重返过去,时光倒流一般。
只是片刻,全身的酸楚就告诉他,他并未回到小时候,自己只是回了小时候住过的房子。
他起了床,在家中下人的伺候下洗漱,起身就找大哥。
张宁这时候正在书房。他虽然已经上旨丁忧,但他毕竟是一部尚书,要卸任之前还有无数工作要做,交接也要做好,是以虽然他家重孝,属官该来的还是来了不少,直把他的书房当成了吏部衙门的办事处。
张致在外间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等着张宁处理完公事好来见他。
张致这一路奔回何止千里,他到通州的时候,怕是妻女等人都还在凉州颠簸呢。此时一放松下来,真是浑身上下无处不痛,一坐倒在椅子里就不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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