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鲁克还没有放弃希望,他用羯语训斥着那些羯人青壮,要他们起来重新出发。这些羯人有些站了起来,有的却抱着马放声大哭,这些粗壮的汉子流露出虚弱的一面时,分外的让人心酸。
李茂看着这些羯人,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的马居然还没有累倒,只是喘着粗气不停的流着汗。它的汗浸湿了全身的毛,看起来就和它的主人一样狼狈。
李茂叹了口气,对着这位羯人的首领说道:“苏鲁克,算了吧。你们就在这里弃马分散,各自逃命去吧。”
“大人,你说什么?”苏鲁克转过头,一脸震惊。
“你们熟悉草原,一个个跑的话,一定会没有事的。我这匹马还能走,我就骑着它,往南边去。这些人的目标是我,看到我一定会追的。你们朝着其他方向跑,千万不要往南。”
苏鲁克瞪大了眼睛:“那怎么行……”
“走吧,走!”李茂呼喝道。“你们现在就走!”
“可是大人,你一个人……”
李茂拔出弩箭,抵着自己的咽喉。
“你们现在就走,现在跑还来得及。如果你再啰嗦,我现在就死,你们还是得走!”
苏鲁克和这些羯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茂把弩箭刺入一分,鲜血沿着他的脖子流了下来。
‘想不到他也会做出像这样以死相逼的妇人行径。’
李茂苦笑着想。
苏鲁克见李茂并不是作势威胁而已,只得带着众羯人对着李茂跪下,行了一个羯人对着远征战士的礼。他们手心朝天,申请肃穆地对着李茂敬拜。
“李大人,我们会努力活下去,若是我们能活下来,一定会替你报仇。草原上以后要再出现这些楚人军士,我们见一个杀一个。”苏鲁克狰狞着表情说。
“不可。以后说不定会有西军来讨伐这些人,到时候你们很可能误杀了好人。”远处的敌人已经渐渐看到了踪影,李茂不由地急切了起来。“什么都不要做了,你们活命去吧。”
羯人们爬起身,朝着不同的方向分散。
虽然不知道能逃出去几个,但只要能留下几个,他们的部族就有了再次壮大的希望。
苏鲁克深深地看了李茂一眼,慎重地道:“李大人,若是你没有死,可以送信去西北的塔姆特部族,那是我妻子的部族,我们部落里的老弱妇孺都已经避难到那里,我们要是活下来了,也会暂避在塔姆特。”
李茂收起弩箭,跨上马,平静地朝苏鲁克点了点头。
“若是我不死,一定去你妻子的部落做客。”
他话一说完,立刻驾着马等在原地,等着羯人们分散后,对着冲过来的汉人军队胡乱大叫了几句,然后朝着南方策马狂奔。
远处,几百骑人马朝着李茂的方向而来,他的右手已经不怎么能动了,只能靠着单手控着马缰,继续前进。
李茂骑的马并不是自己府里的那匹汗血宝马,但依然和他的坐骑一般的温顺。他的马是父亲的战马所生的马驹,已经在吕梁的时候死于乱箭之下,再也不能奔跑。
他生于中原大地,听惯了咏马的诗,见多了骏马图,他和所有男人一般喜欢宝马,却从未像这样和座下的动物心灵相通过。
他在亡命的奔途中,却感觉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在这拼死的奔跑中,他通过身下马儿的躯体触摸到了大地的灵魂,同时也聆听到了风的声音。李茂觉得自己现在恐怕不需要控缰绳,他的马儿也会把他带到该去的地方。
那是南方,他的故乡所在的方向。
乘风飞翔,临风而去。
李茂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他的父亲会在空旷无人的野地里纵马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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