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怕风头太过,给府里惹祸;二是我叔叔出了京,家中只有祖母和婶婶,我和我弟弟这个年纪,恐不能服众,到时候却给下人昧下了钱粮。”
李锐和齐邵抱怨道:“路上倒是遇见几个京兆府的官员,愿意帮忙的。可那言下之意,竟是让我们府里把钱粮都给他们,然后他们来赈济……”
“你看看,他们看我年幼,把我当傻子,更别说京兆府的那些吏胥了!到时候一石能有五斗用在灾民身上,我都要谢天谢地。”
“何况这么多人受灾,我家要设粥棚,到底要拿出多少人来?不怕齐兄笑话,我家人口简单,连家里丫头婆子在一起,也就一百多人,中间还有不少是我爷爷当年的老部下,残废了荣养在府里的。我们家出不了这么多人。”
他做了个苦脸。
“总不能让丫头都上街抛头露面去吧?”
齐邵见李锐苦着脸,不由地叹息。
确实,他家那个情况,他是遗子,婶母又传闻不慈,全靠祖母庇护。邱老太君有意做善事,可管家的总是他婶母,怕是要动用邱老太君的私房钱。这事要信国公府一家来做,确实承担不起。总不能把邱老太君的底子挖掉一半吧。
齐邵想起灯节上为了训孙“怒而摔灯”的那位老夫人。
也不知叔父后来有没有给老夫人再画两盏灯。
就算为了给那位老夫人多留些银钱傍身,他也帮了。
“好。此事我来替你奔走。”
信国公府里,满满当当的五六个大车往内城外驶去。
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因白日里又是冰雹又是雨,大部分人家都多出许多事来,也都没有管信国公府为什么要走那么多辆车。
这车子里装着信国公府清点出来的棉被、冬衣、钱粮并木柴木炭等物,十几个兵将出身的家人带着一群力士,押着车子往西城去。
待到了地头,这些家人也被西城的惨状吓了一跳。冰雹砸坏屋子砸伤人不说,中途刮起的狂风和后来下的暴雨又给了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更大的打击。
废墟里许多人挤在一起烤着火。
一位家将上前问明了那吴姓大户家的地址,神情发愁的看着自家的车子。
这路上全是被风卷到路中的破门烂砖,柱子门槛等物,车子倒驶不进去。若是要用人手搬进去,他们这么点人,确实是不够搬的。
这家将下令家人在门口等候,自己疾步进去找京兆府的差吏帮忙,清理道路。
此时西城中十二户大户人家正在犯愁。这些人有些还带着救出来的棉被垫褥等物,有的什么都没有带。
虽然已经过了年,可晚上还是很冷,这些人塞满了家中,把能他们家里能拿来避寒的东西全都裹了,糟蹋了不少好东西不说,还是有不少人抢不到东西冷,就开始抢病弱之人的遮身之物。
西城里大部分都是贫户,也有在外面活不下去逃到京城讨口饭吃的流民。泼皮无赖,游手好闲的烂人也有不少。
尤其现在男女混杂,更容易生出事端来。
李大户和吴大户家还好,李大户家中有司户和司功带着一般差吏压阵,吴大户家也有王油子留下的几名差吏,这些灾民不敢作筏子,其他人家里已经有许多灾民打过架了。
要不是这些人还多少顾及些脸面,也怕官府秋后算账,怕是许多大户家的粮食和衣衫棉被等物都要被抢光。
这些大户人家的家里有家丁,可是此时灾民和庇护他们的主人家关系倒像是对立一般,只要他们带着家丁出现,这些灾民就一个个好像他们要趁机赶他们出去似的,反倒对维持秩序的家丁横眉怒目。
是以西城里这些大户人家都把京兆府上下在心里骂了个遍,有的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行善了,还有的决定回头卖了房子就搬到西城或者南城去。
书中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话真是一点都没错。
此时司功司户已经指挥人捡了房子倒塌后的木材,把西城各处空地上的木棚都搭好了,熬粥该有的锅和火灶也均已经架好。就等上令一到,就放粮熬粥。
京兆府的差吏指挥着许多受灾的壮丁搭木棚,这差使壮汉做工,一来是想要证明朝廷赈济的决心,二也是怕这些人肚子里无货,又闲着无事,到处去惹事端。
这些壮丁为了能早日吃上饭,有屋子可避风雨,自然是卖力干活,一旦也不敢懈怠。
只是等木棚都搭好了,这些人也没等到可以开始放粮的上命。
灾民如今已经有些躁动,这些大户人家的主人也有随时要爆发的迹象,司功和司户一时骑虎难下,对着京兆府的方向望眼欲穿。
信国公府的家将来时,司功和司户还以为是哪部派来的专员来通知放粮的,都飞快出去迎接。就连一直在替受伤之人换药的张玄都露出了喜色来。
结果他们一出门,看见的不是身着官服之人,心里不免一阵失望。
那家将首领见司功司户十分失望,心中有些不喜。只是职责在身,还是说明了来意,请京兆府之人帮忙。
司功司户一听那信国公府的少爷果然叫家里人送了东西来,连忙派差吏通知西城的灾民,赶快清理街道,让车子能进来。
他们真蠢,下午就应该想到清道的事情的!专门当救火的到处灭火了,都忘了真要赈灾,这些车子怎么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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