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所献之计,乃是无解的阳谋。无论龙骧接不接诏,犯难的都是龙骧自己。
刘馥与秦翊准备仪仗车驾之际,龙骧此时还蒙在鼓里、浑然不知。合肥新城如火如荼在建,按计划能在六月中下旬立起城墙,龙骧已经开始对城墙内部圈地作规划。
新城的规模,比现有旧城大了五倍,城内此时种满了庄稼,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仍然会保持耕地属性不变,即遇到战争也不怕断粮。
龙骧来自未来世界,对城市规划布局都有见解,他认为内城可以慢慢造,但一定要保持整齐和美观,居民区、军政衙门、工匠作坊区等要布局合理。
如果水泥厂产能足够,龙骧还打算把新城道路做硬化处理,但那些美好设想都是后话。
合肥处在江淮枢纽地带,很快就会与曹操起冲突,也有可能和江东产生摩擦,龙骧不敢奢望能有三五七年的平稳发育,但也要把规划方案定下来。
正所谓滴水穿石,万一能实现呢?龙骧在城外考察之际,鲁肃突然派人请他回城,说是有紧急之事相商。
当前最紧急之事,无非帮着刘备牵制曹操,龙骧误以为汝南有情况,便嘱咐小舅子桥伷说道:“我们脚下这种土质,就是制砖、造水泥的主材,你再多在附近看一看,然后打桩定下地标,等到新城外墙立起来,咱们就在这附近建砖厂、水泥厂等等。”
“厂?”桥伷挠头表示疑惑,他从未听过这个名词。龙骧见状尴尬颔首,情急之下又爆了个现代词,他在建筑领域已发明不少新词儿,桥伷虽然见怪不怪,但还是一副求教的表情。
“厂就是大作坊,新城规模如此巨大,若遍地还是小作坊,管理起来也有难度,所以我改了个名字,等到年中外部城墙建完,城内的建设速度会放缓慢,主要以建设水泥厂、制砖厂以及休整道路为主,那时三弟就不必盯着建设,可以好好陪陪外姑尽孝道,或者让你当个厂长练手?”
“厂长?好啊。”桥伷觉得这新官职蛮好听,没有半分犹豫就同意下来,他认为自己没有治军之能,若在内政方面有所建树,也能给桥家挣回些面子。
再说姐夫能坑弟弟?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两个姐姐都不能同意。桥伷怕龙骧反悔,立刻催促其回城:“姐夫,鲁先生找你必有要事,给厂寻址就交给我去办,一定给办得妥妥当当。”
“也好。”龙骧欣慰点头肯定,把雷绪留在原地帮忙,自己打马返回临河的旧城。
打马行至校尉府前,龙骧惊奇发现鲁肃竟等在门口,见到自己直接从台阶上迎了下来。
什么事这么急?龙骧扶鞍翻身跃下。
“子敬素来沉稳,今日怎么如此急切?是使君有消息传回?还是曹操主力南下了?”
“都不是”鲁肃皱眉直摇头,靠近龙骧小声耳语:“是祢正平来求官,我婉拒了几次之后,他直接找到校尉府来了,此刻正等在前庭正殿”
“祢衡?记得他已出窑月余了吧?竟然还没离开合肥?”龙骧一脸诧异。
鲁肃苦笑:“岂止是没离开,他还找衙门申领身份编号,要成为合肥正式居民呢。”
“他想要,就给呗。”龙骧不以为然,跟着解释:“正常来说三个月就能给,人家好歹做了半年劳役,而且前三个月搬砖、筑城等重活儿都能干,可比那刘馥卖力多了。”
“但是身份编号要定职业,我不知道给他定什么.”见鲁肃面露难色,龙骧改便好奇地追问:“祢衡在合肥无亲无故,他这一个多月都靠什么过活?”鲁肃叹道:“似乎在各作坊、工地当小工,温饱是能解决的”龙骧听得十分诧异,心说祢衡这厮嘴虽然碎,倒是能脱下长衫干粗活,性格虽然狂放洒脱了些,倒不是矫揉造作之辈。
“不行就定为匠人?”鲁肃听完提议直摇头:“祢正平毕竟是名士,劳作半年惩罚足够了,别忘了你不只是代表一个人,将来总要显露与皇叔的关系,苛待名士这罪过可不小,别给皇叔惹麻烦.”龙骧皱起眉头反问:“那怎么办?此人性格尤为孤傲,若留在合肥为官为吏,对于同僚岂不是折磨?”
“谁说不是呢?”鲁肃满脸苦涩:“本欲委婉请他离去,无论江东还是中原,愿意资助其盘缠,岂料祢正平似乎看上了合肥,他见我多番推诿,便跑来你这毛遂自荐.”
“好你个鲁子敬.”龙骧指着他摇头打趣:“听说此人落笔成文,子扬去汝南之后,主簿府不缺文书么?”
“不缺.我能应付过来”鲁肃听得直摆手,他不想主簿府的和谐局面,就这么被祢衡打破。
“你是给我出难题啊.”龙骧捏着下巴想了想,指着府门示意鲁肃说道:“走吧,再去会一会他,总不能让人堵在门口。”
“嗯。”随后两人并肩入府,龙骧在庭院中远远看到正殿门口立着一个人,不用说也知道是祢衡。
祢衡来到合肥半年有余,此时身上衣服已破旧不堪,却依旧站得笔直坚挺,犹如站岗的军人一般。
“祢先生,别来无恙乎。”
“将军神采依旧,合肥被治理得井井有条,龙且之后果然名不虚传.”龙骧本已做好被挖苦的心理准备,却不想祢衡见面就是一顿彩虹屁,心说这还是去年见的喷子么?
这是改造到位了还是咋的?想到刘馥被喷瘦了一圈,龙骧寻思没这么简单,我不能被你外表迷惑。
“我哪懂什么治理?此皆鲁子敬之功劳,先生请殿内说话。”龙骧惯用转移技能,把功劳一股脑推在鲁肃身上,随后示意祢衡进殿再聊,心说既然愿意好好说话,我就陪你唠两块钱的。
祢衡看了鲁肃一眼,捋了捋胡须边走边摇头:“将军之能骗得了外人,却骗不了我祢衡,我这半年搬过砖、打过灰、挖过土、烧过窑,见了无数劳苦大众,他们给我的答案最真实,是将军给他们饭吃,将军是脚踏实地做事的人,不是为虚名、为利益的军阀”龙骧被祢衡夸得不自在,便停下脚步驻足回望:“我这个人喜欢听意见,不太喜欢听人吹捧,先生今日来此,究竟想干什么?”祢衡竖起三根手指:“我为三个问题而来,请将军如实回答,这对我十分重要。”龙骧想了想,挥手示意:“先生且说说看.”
“将军以为曹操何人?”祢衡言罢一脸郑重看着龙骧,龙骧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往大了说,国贼也,往小了说,乃我杀父仇人。”
“第二问,将军以为当今汉室可救否?天子若不被曹操控制,是否能成一代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