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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垂钓
    文原王邀请她一起去钓鱼。

    和你们这种钓鱼佬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去,怎么能不去。

    “本宫未学过垂钓。”

    “这有什么难的,”

    君协闻言爽朗一笑,他伸手指了指身侧多的那一份的垂钓用具,“先试一试呗,甩出去再说。”

    好吧,甩就是了,最多不过就是勾破衣物被明谣说两句,最少不过是甩不动这根鱼竿。

    “咳这是我考虑不周了,我让人找支轻便些的杆子来?”

    “不必,我再试几次吧。”

    挂水草上了。

    君栖鸣试着拉了拉钓竿,无果后放弃,在小凳上坐下不再管那根钓竿,文原王提前命人在此搭了凉棚,又有湖边风,坐着打发时间还是舒服。

    工费旅游嘛,工作既然可能要做不了了,旅游就好好完成吧。

    文原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举动,见她安静下来,他重新甩了一杆,二者坐到太阳西斜,没有言语。

    “兄长没有托你带话给我来吗?”

    “父王?既然是文原王,那我直言了,我猜他对你没什么兴趣。”

    君协拖长调子哦了一声,嘴里飘出来两个字说不信。

    “这是可以直接说的吗?”

    “公主不也觉得这些繁文缛节麻烦吗?无论是什么言语都要拐弯抹角地说,什么事都要瞻前顾后的做我还能因为是什么原因离开京都呢?”

    “你母妃?”

    君栖鸣瞥了一眼君协的鱼篓,此人在湖边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认认真真蹲了一个下午,她还被侍女喊上去啃了两块点心什么的,君协是真的一动不动安稳如山心向鱼塘,但这和他鱼篓里面空空如也有什么关系呢?

    “查到了?还是君琅他告诉你的?”

    君协并不意外,双目仍然注视着前方的水面。他的母亲出身式微,死于争夺太子之位的内乱,同年君协及冠,自请远离京都驻守封地,一直至今。

    “不是,问了王叔。”

    “王家人?原来你不是”

    君协露出惊讶的表情,君栖鸣不解道

    “不是什么?”

    “没什么,我认错人了。”

    “把我认成我阿姐?”

    君协“嗯”了一声作确认,君栖鸣托着下巴,她的钓钩还挂在水草上,鱼篓里自然也空空荡荡。这么说她是有多没存在感,报了名字和身份也能被认错,另一方面说君协大概真的和京都没什么交际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们最爱的两件事,一是劝人从良,二是逼良为娼。二者都做了,怕是要天打雷劈的。

    “请回吧,二八年华的姑娘,君琅让你做这种事太勉强了。”

    “文原王这么想?看来当初您选择避事远离京都确实是上上策,留在京都的话,您大概不会是父亲的对手。”

    “我知道。皇兄不避讳任何手段,也不放过任何人。你为他办事,就要做好被他咬死的准备本王还是劝一句,早日脱身吧。”

    身侧的女孩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是世人看痴儿的那种,相当典型的,怜悯、同情、又不屑,她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她说:

    “有的人是没得选的。”

    君协下意识地想反驳,话语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又吞下去,而君栖鸣继续说下去。

    “你刚刚想让我也远离京都,但你有想到我的母亲,我肯定还有亲族留在那里。你想自己能不能帮我脱身,但又想到这会让自己身陷漩涡,所以你又作罢。我说的对吗?”

    全中。

    “我又开始害怕了。”

    君协把头垂下去,无意识地抚摸着手中的钓竿。害怕什么?害怕白骨累成的京都,身边的人死于莫须有之罪,不敢进食害怕毒药,不敢让宫人近身害怕刺杀,害怕每一个京都来的人都是如此。

    “我早已无意参加任何权斗,请回吧。”

    君栖鸣把头转过去,她的钓竿传来细微的颤抖,她看向水草丛生的幽暗水面,声音比它最平静的时刻还古井无波,

    “玄离王在他的封地养私兵。”

    倘若他真的命私兵入都,那第一个出事的便是相邻的文原,届时不论文原王选择抵抗或是加入,选择都会比现在更差。

    “这里是文原,您真的不担心我在此地动手?山高皇帝远,这里的河塘都很深很深。”

    君栖鸣开始试着收杆,水草缠的很紧,她抛竿也抛了很久,无非是再花同样长的时间在把它收回来。

    “随你的便。那看在刚刚你劝我的份上我也劝你,世家爱惜羽毛,武人爱惜兵器,文者爱惜笔锋父亲可以不在乎人,不在乎我,但会在乎刀。”

    “哈,说笑而已,谢过提醒了。”

    “您不会杀我的。”

    君协再去看这个孩子,她比他小上那么多,身上流着和他相似的血,但她此刻的眉眼里有一种果决,只在久居上位者掌握生死的人身上出现的果决,这种果决在君琅身上有,在君睿身上也有,也许京都中每一个这样的人身上都有,不,也许这种果决时时刻刻都存在于她身上某处,只在某一刻被她展现他近乎要惊悚地想起多日前的那次天狗食日,哎呀呀,那些天师这么叹着,天狗食日,世道昏暗,天下乱。

    “您在争夺太子之位的那个时候,也没有杀过人。”

    君栖鸣试着用力提起鱼竿,她知道怎么发力了,这大概是一条不大的鱼,再大点她估计也提不起来了。

    她取了鱼嘴的钩,她当然没有钓过鱼,但取个钩子这种事情谁说钩子只能扎在鱼身上呢?

    她将那条鱼扔进文原王同样空荡的鱼篓。这种鱼,这样的伤势,取了它的钩子丢回湖里,也是活不了的,她对钓鱼的成果没兴趣,对钓鱼的过程也没有,所以她不在乎,不在乎钓不钓得到鱼,也不在乎鱼落在哪个篓里。

    “不论如何,还是谢您为我考虑过。”

    君栖鸣起身,沿着河堤往上走,阿倾给她递了帕子让她擦干净刚刚扔过鱼的手,她没等文原王的回答,往岸上行去。

    文原王仍驻留原地,良久,他躬身拾起那条小鱼,将它扔回了河塘里。

    他不知道。

    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对自己不知情这件事难以察觉。

    而不知道的多了,就易在知时有了罪。

    所谓不知者无罪,究竟是指不知情,还是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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